關於《詩經》章次的一個假設
(首發)
苗豐
東航地服部
一、提出假設
安大簡《詩經》[1]有16篇詩的章次與《毛詩》不同,海昏簡《詩經》章次也與《毛詩》多有差異[2],受此啟發,筆者試提出一個假設:對於由三章构成的重章叠唱式的《詩經》篇目,如果其中僅有一章押陽聲韵,那么陽聲韵这一章以居于全篇中間位置的第二章为常。
如《毛詩·唐风·鴇羽》: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陽部,安大簡、王家嘴簡[3]為第2章)
此詩由重章疊唱式的三章構成全篇,其中唯一押陽聲韻的一章,在《毛詩》為第三章,在安大簡、王家嘴簡則為第二章。按照筆者的假設,安大簡及王家嘴簡更能反映此詩本來面貌,《毛詩》將此章置於第三章則是後來發生的錯亂。
提出這個假設,在於相信《詩經》本來是入樂的,尤其是這種重章疊唱式的詩[4](這一階段的《詩經》或可稱為“歌詩[5]”),陽聲韻一章處於全篇中間位置是“歌詩”音樂性的體現。
《論語·八佾》: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
孔子將“樂”分為“始、從、成”三階段,每一階段都有其音樂特性。我們雖然不能把孔子此處說的“樂”,視同與一篇“歌詩”相配的樂,但他的說法仍可作為參考。由三章构成的重章叠唱式的诗篇,在歌唱中分作三階段也很自然,也許響亮的陽聲韻更適合表現音樂中間階段“純如也,皦如也”的效果。這便是陽聲韻一章位於一篇詩中間位置的原因。
再舉一個春秋金文中的例子。
《徐王子旃鐘》[6]:
唯正月初吉,元日癸亥,徐王子旃,擇其吉金,自作龢鐘。(前敘,無韻)
以敬盟祀,以樂嘉賓,朋友諸賢,兼以父兄庶士,以匽以喜。(之部上聲)
中翰且揚,元鳴孔皇,其音悠悠,聞于四方。(陽部)
皇皇熙熙,眉夀無諆,子子孫孫,萬世鼓之。(之部平聲)
此銘三章雖然不是重章疊唱結構,但對比其他類似的銘文,可見“中翰且揚”這一韻段一般是接在“自作龢鐘”之後的,此銘很可能因為考慮音樂性而調整了陽聲韻段的位置。這也是春秋中晚期“以夏(雅)以南”[7] “用韻特精”[8]的徐國,音樂、歌詩發展程度較高的體現。
當《詩經》的主要用途由歌唱變成“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等教育、從政、賦詩言志等方面(這一階段的《詩經》或可稱為“誦詩”[9]),也就逐漸失去了音樂性,音樂性對詩章次的約束就解除了,如果各章內容上沒有邏輯可言,章次就容易發生錯亂。
鄭荅張逸云:《詩》本無文字,後人不能盡得其次第,錄者直錄存義而已。[10]
孔穎達引用這段話是為了說明《詩經》篇次顛倒雜亂的原因,其實鄭玄這段話對說明《詩經》章次的錯亂同樣適用。《詩經》最早被寫定記錄在書面的時代,可能正處於由“歌詩”向“誦詩”轉型的過程,所以我們在今本中既能看到章次保持了“歌詩”面貌的詩篇,也能看到章次已經發生錯亂的的詩篇[11]。取王力《詩經韻讀》[12],參以出土文獻材料,對以上假設進行檢驗,符合這一假設的有12篇,不符合這一假設的有21篇,分述於下。
二、符合筆者假設的例子
符合上文假設的有12篇。其中,出土文獻與《毛詩》同者4篇,即《周南·麟之趾》《鄘風·墻有茨》《魏風·汾沮洳》《檜風·羔裘》。出土文獻訂正《毛詩》者5篇,即《召南·羔羊》《王風·揚之水》《唐風·鴇羽》《秦風·車鄰》《秦風·無衣》(此篇無確切證明,暫時列入)。《毛詩》優於出土文獻者1篇,即《秦風·黃鳥》。僅見於《毛詩》者2篇,即《衛風·淇奧》《小雅·鴻雁之什·黃鳥》。現將這12篇按照《毛詩》篇序羅列於下,並標明陽聲韻所在章次,與本文討論主題無關的章次差異不再標出。
011[13]《周南·麟之趾》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耕部,安大簡、王家嘴簡同)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018《召南·羔羊》,當以安大簡為優。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職部,安大簡為第3章)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東部,安大簡為第2章)
046《鄘風·墻有茨》
墻有茨,不可掃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墻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陽部,安大簡同)
墻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055《衛風·淇奧》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耕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068《王風·揚之水》,當以海昏簡為優。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真部,海昏簡為第2章[14])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108《魏風·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陽部,安大簡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121《唐風·鴇羽》,當以安大簡、王家嘴簡為優。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職部,安大簡為第3章)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陽部,安大簡為第2章,王家嘴簡同)
126《秦風·車鄰》,當以安大簡、王家嘴簡為優。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質部,安大簡為第3章)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陽部,安大簡為第2章,王家嘴簡同)
131《秦風·黃鳥》,當以《毛詩》為優。
交交黃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安大簡第3章,海昏簡2章[15])
交交黃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陽部,安大簡為首章,海昏簡3章)
交交黃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御。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安大簡為第2章,海昏簡1章)
133《秦風·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鐸部,安大簡為第3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陽部,安大簡缺失,有可能為第2章)
146《檜風·羔裘》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羔裘翱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陽部,海昏簡[16]同 )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187《小雅·鴻雁之什·黃鳥》
黃鳥黃鳥,無集于穀,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黃鳥黃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陽部)
黃鳥黃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三、不符合筆者假設的例子
不符合上文假設的有21篇,可以分為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有7篇詩各章內容之間可能有邏輯關係,故無法將陽聲韻一章置於第二章。如《召南·殷其雷》可能是依據雷在“山之陽、山之側、山之下(或山之下、山之側、山之陽)”的移動順序所寫。《唐風·蟋蟀》依照清華簡,也可能是按照蟋蟀“在堂、在席、在序”的移動順序所寫。《唐風·綢繆》三星“在天、在隅、在戶(或在天、在戶、在隅)”,也體現出三星的的移動順序。《王風·葛藟》,以“父、母、昆”為序,《魏風·陟岵》以“父、母、兄”為序,如果把陽聲韻的“昆或兄”放在“父、母”之間似乎不妥。《齊風·敞笱》韻腳字“雲、雨、水”也可能有邏輯順序。《檜風·素冠》“見素冠、見素衣、見素韠”,有從上到下的順序。
第二,有8篇詩《毛詩》章次可能有錯亂,而暫時無出土文獻可以參訂。如《衛風·考槃》《王風·中穀有蓷》《王風·兔爰》《陳風·東門之池》《豳風·破斧》《小雅·南有嘉魚之什·彤弓》《小雅·鴻雁之什·庭燎》《小雅·甫田之什·瞻彼洛矣》。
第三,有6篇詩《毛詩》及出土文獻都不符合上文假設,不知何故,有待研究。即《周南·桃夭》《衛風·有狐》(《上博四·交交鳴烏》類似)《鄭風·叔于田》《鄭風·清人》《鄭風·羔裘》《秦風·蒹葭》。
《衛風·有狐》(《上博四·交交鳴烏》,陽聲韻的“在梁”一章皆位於全篇首章,而以“在厲、在側(《毛詩》)” “在側、在厲(安大簡)”“在渚、在厲(上博簡)”次之,不知是否也有循序漸進的意思。
另外,如果清華簡所述可靠,則《蟋蟀》一詩本來就是“誦詩”,而非民間流行的“歌詩”,自然也就不符合“歌詩”音樂性的要求。
現將這21篇按照《毛詩》篇序羅列於下,並標明陽聲韻所在章次,與本文討論主題無關的章次差異不再標出。
006《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真部,安大簡同,只是韻腳字蓁作萋)
019《召南·殷其雷》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陽部,安大簡為第3章,王家嘴簡同)
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魚部,安大簡為第1章)
056《衛風·考槃》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弗諼。(元部,安大簡無)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063《衛風·有狐》,《上博四·交交鳴烏》與此篇類似。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陽部,安大簡無)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海昏簡為第3章[17])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069《王風·中穀有蓷》
中穀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慨其嘆矣。慨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元部,安大簡無)
中穀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嘯矣。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穀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070《王風·兔爰》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兇。尚寐無聰!(東部,安大簡無)
071《王風·葛藟》
綿綿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綿綿葛藟,在河之涘。終遠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綿綿葛藟,在河之漘。終遠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文部,安大簡無)
077《鄭風·叔于田》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真部,安大簡無,海昏簡同)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海昏簡為第3章)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海昏簡為第2章)
079《鄭風·清人》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陽部,安大簡無,海昏簡同)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080 《鄭風·羔裘》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元部,海昏簡同)
104《齊風·敞笱》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云。(文部,安大簡無)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110《魏風·陟岵》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陽部,安大簡同)
114《唐風·蟋蟀》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
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
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
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清華簡陽部,為首章)
118《唐風·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真部,安大簡同)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129《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陽部,安大簡同)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139《陳風·東門之池》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元部,安大簡無)
147《檜風·素冠》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元部,安大簡無,海昏簡同)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庶見素韠兮,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157《豳風·破斧》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陽部,安大簡無)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175《小雅·南有嘉魚之什·彤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陽部,安大簡無)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賓,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賓,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酬之。
182《小雅·鴻雁之什·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陽部,安大簡無)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晢晢。君子至止,鸞聲噦噦。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輝。君子至止,言觀其旗。
213《小雅·甫田之什·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東部,安大簡無)
四、結語
上文第二部分羅列出符合筆者假設的12篇《詩經》中,出土文獻訂正《毛詩》者有5篇,可見出土文獻在章次問題上的重要價值。上文第三部分羅列出不符合筆者假設的《詩經》有21篇,其中13篇也許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釋或有待研究,剩餘8篇則懷疑《毛詩》章次可能發生了錯亂,有待驗證。
最後,特別感謝蔣魯敬先生專門就此問題核對了王家嘴簡材料。小文試圖探索《詩經》章次的規律性,但是《詩經》章次是否具有規律性本身就是不確定的。也可能筆者求之過深,而當如李輝先生以“靈活性”(也就是沒有規律)來理解。實際情況到底如何,需要更多的探討,小文權作拋磚引玉之用。
2025年12月11日
於松江九里亭
[1] 黃德寬、徐在國主編:《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詩經》,中西書局,2024年。本文涉及安大簡之處皆據此書。
[2] 朱鳳瀚:《 海昏竹書〈詩〉初讀》,《海昏簡牘初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105頁。本文涉及海昏簡之處皆據此書。
[3] 蒙蔣魯敬先生賜告,“通過核對,王家嘴《詩經》中《周南·麟之趾》《召南·殷其雷》《唐風·鴇羽》《秦風·車鄰》與安《詩》章序一致。其餘殘缺,無法得知具體章序情形。”
[4]顧頡剛:《論〈詩經〉所錄全為樂歌》,《中國現代學術經典·顧頡剛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183-228頁。
[5] 借用墨子“歌詩三百”之語。
[6] 著錄於《集成》182,《銘圖》15532,為便於觀覽,此處釋文直接按照一般閱讀習慣寫出。參考了孫偉龍:《徐國銅器銘文研究》,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4年。指導教師李守奎。王曉俊:《東周青銅樂器銘文整理與研究》,河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2年。指導教師張振謙、徐世權。
[7] 著錄於《銘圖》15520、15794的甚六鐘、鎛。
[8] 楊樹達:《積微居金文說(增訂本)》,中華書局,1997年(2004年重印),127頁。
[9] 借用孔子“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爲?”之語。
[10] (清)阮元校刻:《阮刻毛詩註疏(典藏版)》(蔣鵬翔主編 四部要籍選刊),浙江大學出版社,2020年(2021年重印),第23頁。
[11] 李輝全面梳理了出土文獻《詩經》章次與毛詩差異問題,他的解釋是“重章之間因缺乏明顯的層遞邏輯,歌唱時可以靈活地調整章次,而不影響詩義表達與音樂效果。在賦誦、教學等口頭《詩》用以及《詩》書面文本的傳抄中,重章的高度類同也極易導致章次的倒易。” 見《〈詩經〉章次異次考論》,《文学遗产》2021年第6期,第52-64頁。
[12] 王力:《詩經韻讀 楚辭韻讀》,中華書局,2014年(2017年重印)。
[13] 此詩在《毛詩》305篇中的序號。
[14]見上引註2第101頁。
[15]見上引註2第103頁。
[16] 見上引註2第106頁。
[17] 見上引註2第114頁。
本文收稿日期为2025年12月11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2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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