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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简] “昭王迁鄀”之“鄀”地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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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5 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行走楚国 于 2018-1-25 14:19 编辑

“昭王迁鄀”之“鄀”地初探

 刘甫 

   《左传. 定公六年》载楚昭王迁郢于鄀⑴。随着清华简《楚居》⑵的问世,一度引起学界的争议,原因是《楚居》中并未载有“昭王迁鄀”。通过对二文献的比对梳理,笔者发现二者并不矛盾,昭王的确曾迁鄀地,但所迁之郢在《楚居》中并非称“鄀”而实为“美郢”。至于“鄀郢”(美郢)的地望到底在哪里?史志文献者众,大都依据北魏《水经注》及唐《括地志》引申,让人纷乱迷惑、不知所从。今结合当前学界所流行的“《水经注》说”、“《括地志》说”、“商密说”等三种主要观点,笔者拟作一初步辨析和梳理,以期为探索昭王所迁之鄀的突破带来毫厘进展。拙文信息及观点或局促浅薄,恭请师友指正!

 一、 昭王迁鄀之“鄀”即《楚居》中“美郢”
   《楚居》载“至昭王自秦溪之上徙居美郢,美郢徙居鄂郢,鄂郢袭徙为郢。阖庐入郢,焉复徙居秦溪之上,秦溪之上复袭徙美郢。至献惠王自美郢袭徙为郢”⑵。从中可知昭王即位之初,乃由其父平王所居的“秦溪之上”(按:“秦溪之上”何在?《楚居》中已详细交代其处章华台)迁至“美郢”作为自己始居之郢。后又迁鄂郢,继迁先王所居之“为郢”(按:吴师入郢之“郢”即此“为郢”)。《左传》载昭王在吴师入郢后由郧奔随,吴师退后遂还郢⑶。而《楚居》中却载其复郢后乃先居建有章华台的“秦溪之上”,后又迁至其即位之初的“美郢”直至惠王继任(此处插一戏言:昭王或不宜由自己初居的风水宝地“美郢”迁先王们所居地“为郢”横遭劫难)。二文献此处略有出入。大概昭王还郢后觉故郢破坏严重,只好别居“秦溪之上”。 《楚居》中“美郢”与《左传》中“鄀郢”看似毫不相关、令人惑乱,其实结合《水经注》中有关“故鄀城”的记载一节便不难理解了。其载“沔水又迳鄀县故城南,古鄀子之国也,秦、楚之间,自商、密迁此,为楚附庸,楚灭之以为邑。县南邻沔津,津南有石山,上有古烽火台。县北有大城,楚昭王为吴所迫,自纪郢徙都之,即所谓鄢、鄀、卢、罗之地也,秦以为县”⑷。此处清晰说明昭王所迁之鄀并非在楚鄀县而另有它处,其地位于鄀县北面。“鄀县”,笔者以为即《楚居》中所载若敖及堵敖曾居之“鄀郢”,至穆王时,将“商密之鄀”由淅川迁来此地置为楚邑⑸。或有学者言“鄀郢”应在“丹淅之地”,结合堵敖前后楚王所居疆郢、湫郢、樊郢、为郢等来看,“鄀郢”应位于今襄宜地区。联系“袭徙”二字,说明若敖之“鄀”也必于此(按:《楚居》中将始迁通常称为“徙居”,将继迁通称为“袭徙”)。至于若敖之“鄀”为何少一“郢”字?盖因若敖时还未有“郢”字之故(按:“郢”自武王始)。该处虽曾作“郢”,然至穆王时大概已降为县邑了。所以《水经注》云昭王城在故鄀县北而非其故鄀县城。故笔者以为二文献所载并不矛盾,昭王迁鄀在故鄀地之故鄀县北,对照《楚居》所载看,该地名曰“美郢”,以示与“鄀郢”相区别。

 二、 针对“昭王迁鄀”之“鄀”地望三种主要观点的辨析
 1、“《括地志》说” 
   《正义》引《括地志》云,“楚昭王故城,在襄州乐乡县东北三十三里,在故鄀城东五里,即楚昭王徙都鄀城也。”⑹其说不知何据。我们首先来看“故鄀城”在今何处。2006年,武汉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和钟祥市博物馆联合对今钟祥市胡集镇罗山村七组一处古城遗址进行了调查考证,确定为一处保存较好的东周时期遗址,具体年代约为春秋中晚期至汉晋。经对该处考古遗存结合文献分析,初步确定为“古鄀国、汉晋鄀县”所在⑺。该地位于乐乡关东北约三十余里、胡集镇东6公里处。遗址处于落差达十余米的岗地上,平坦如砥,面积约75万平方米,其中南北长约1500米,东西宽约500米,遗址旁尚有一条渐次淤塞的古河道沿其东侧向南折向西蜿蜒流过,与《水经注》中所载“古鄀国、楚鄀县”地望完全相合。今结合《括地志》所载故鄀城东五里处有楚王城来看,似可将之定位于“罗山遗址”东约3公里处的今胡集镇转斗社区一带。笔者经实地勘查及走访当地百姓,知转斗平原为汉水冲积平原。据《水经注》所载汉水迳故鄀城南,结合卫星地图所示古河道痕迹,可知郦道元所处南北朝时转斗一带还呈一片汪洋状,有百姓甚至传言该处成陆于唐代。《水经注》约成书于公元520年前后,在其千年前的昭王时代,位于故鄀城东五里的转斗一带何来平原之说?因此,所谓楚王城在故鄀城东五里处明显无法成立。
 2、“‘商密’说”
   当今有学者从“楚惧吴却迎吴而迁”于理不通进行阐述推理,认为所谓“昭王迁鄀”不应在“南郡之鄀”(即今“罗山遗址”),当在“商密之鄀”(今河南淅川一带)。理由是除“避吴”外还可“附秦”,即可借助秦国之力帮助自己⑻。此说只是一般逻辑推理。对《左传. 定公六年》有关文字的重新解读,有助于我们重新定位。其中“四月乙丑,吴大子终累败楚舟师,获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国大惕,惧亡。子期又以陵师败于繁阳。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为矣。’于是乎迁郢于鄀,而改纪其政,以定楚国”⑴一段,一般极易理解为楚国因恐吴而避吴、不致迎吴锋而上。笔者倒觉楚不必就此迁“商密之鄀”而近秦。观文中“子西喜曰”一句,为何既大惕却喜?笔者分析当时的楚国虽惧却并非一定要避吴。针对楚国遭吴洗劫后一度在朝野上下产生的颓废萎靡倾向,子西看在眼里却无力一时改变。吴师又接连在水陆军事上的胜利,或致国人猛然警醒,于是子西才喜言乃今可为,才迁郢改政,恢复楚国国力。试想,若楚国因惧吴而一度龟缩至偏远边界、当时吴师正盛,为何文献上其后却不见吴师一路攻入的记载?根据古文献征用上“就早不就晚”的原则,笔者认为《水经注》虽难免舛误,但其作为历史地理研究领域较早的一部重要参考文献,其权威性不可动摇。郦道元生活在北朝,虽未亲历南朝多数地域,然其所著《水经注》乃依据南朝历代诸多史料及地志文献,其中所载多数被证与实际相符。况其在言昭王所迁之鄀时,为何不径言昭王城即鄀县故城却云在其北、正好对应《楚居》中“美郢”、与所谓“鄀郢”分述之?可见必有所出,郦氏未随意妄言。故笔者认为《水经注》之说不宜轻易否定,“商密说”缺乏证据。该说虽大致认定在今河南淅川一带,但至今未见更为确切的地望及考古支撑。
 3、“《水经注》说”
    在上文中笔者已结合“罗山遗址”的考古结论认为其即《水经注》中所载之故鄀城。然楚昭王所迁之“鄀”究竟在哪?《水经注》只言其在古鄀县北,具体则仍显扑朔迷离。清末杨守敬在《水经注疏》中,认为其当在故鄀城东北五里⑼,大致于今胡集镇新岗村一带。笔者经赴新岗村及其西侧长岗村(即“罗山遗址”正北五六里处)实地调查,当地百姓称均从未发现过任何可疑的遗址或遗存,况且新岗村正好紧邻汉水故道,若有“大城”郦氏在文中必不致遗漏。 “罗山遗址”处住民提供一线索,称遗址正北全为岗地,然在其北偏西约3里、今罗山村六组处,有一面积为“罗山遗址”两倍有余的岗上平地。笔者经前往踏勘发现岗顶坦如平原,其上如今皆为农田。在岗下四围有一小河环绕。立于岗北向北远眺,岗下即冲积平原。岗上落差达20米,宛若一天然城堡或城墙。联系《水经注》所示,笔者觉此处可作进一步考察。

 三、 结语
    针对当前学界因对照《左传》及清华简《楚居》所产生的疑惑,笔者经详细梳理,认为二者并不矛盾。《楚居》中“美郢”即《左传》中“昭王迁鄀”之“鄀郢”。关于“美郢”地望,笔者经实地调查结合《水经注》所载,认为“罗山遗址”以北直至蛮河区间可作重点考察。具体坐实尚需进一步探索。






 注释:
 ⑴见《左传. 定公六年》。
 ⑵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中西书局,2010年,第115——124(图版)页、第180——194(释文注释)页。
 ⑶分别见《左传. 定公四年》、《左传. 定公五年》。
 ⑷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二十八. 沔水。 
 ⑸见《左传. 文公五年》。 
 ⑹贺次君《括地志辑校》,中华书局,1980年,第188——189页。
 ⑺徐少华、尹弘兵、郑威《钟祥罗山遗址调查简报》,《江汉考古》2007年03期。
 ⑻分别见:高崇文《曾侯璵编钟铭文所记吴伐楚路线辨析》,《江汉考古》2015年第3期,85页。徐少华《古鄀国、鄀县及楚鄀都地望辨析》,载《石泉先生九十诞辰纪念文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280页。
 ⑼清杨守敬《水经注疏》卷二十八。
发表于 2018-2-6 1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有新意!本人也觉得应该尊重《水经注》的观点。
发表于 2019-6-13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美郢即今沙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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