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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字综合] 说说多与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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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3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说说多与捣

    怎样才算是多?多字的初始意义是什么?古来说法很多,莫衷一是。最早是许慎《说文解字》的解释:“多,重也,从重夕。夕者相绎也,故为多。重夕为多,重日为曡。”许氏“重夕为多”的说法绝对是讲不通的,早已被诸多文字学家所否定。马叙伦钮树玉认为多“乃闰月之闰本字”。理由是“一年率为十二月,而闰月乃重出之月,即于十二月外多一月也。故字从二月,而假借为多少之”。且不说几年才闰一次月就由此得出多义是否过于牵强,即使古文多的一半与古文月在字形上就有着明显不同:多   月。所以,“多为闰本字”说并未获得多少认同。相比来说,影响较大,较为获得认同的只有王国维的“多从二肉”说。张秉权就赞同这一说法:“王氏的说法是卓有见地的。甲骨文中的祭字,像以手持肉,而所持的肉正和多字所从的的形体一样。二肉为多正和二木为林一样,是以二的观念表示多的意思。”(《古文字诂林》卷六 五三五)徐中舒主编的《甲骨文字典(752页)》也持同样见解:“从二像块肉形。”“古时祭祀分胙肉,分两块则多义自现。”两棵树比一棵树多应无异议,因为“成林”的树应该差不多大,而且人们说树木的多少也是以“棵”为单位的。但两块肉比一块肉多却未必然,因为人们说肉的多少一般是以肉的大小或轻重为依据的。肉块的大小轻重如有不同,两块就未必比一块多。即使祭祀后分得的胙肉大小轻重基本相同,“分两块”也未必“多义自现”。我们知道,多与少是相比较而言的。说两块肉多,应该是与一块肉做比较的感受。那么,是以前每次都分一块这次分得两块而“多义自现”呢,还是大伙都分一块唯独某人分得两块而“多义自现”呢?如果每次都分两块又将怎样体现多义呢?所以王氏之“多从二肉”说还是有欠稳妥的。

    尽管上述三种看法都存在这样那样不妥当之处,但确实还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那就是对多字的解读,主要是从人们的主观感受出发,以人们的主观认知和主观判断为标准,而不仅仅以客观存在的现实为依据。如果根据后者,人们永远也找不到绝对的多。比如天上的星辰海里的水,地上的树木河里的沙。哪个比哪个多,恐怕我们现代人也解决不了。所以解决多的观念,只能依靠人们所经历的主观感受来认知来判断。下面,笔者将根据这一原则,从形音义三方面对多字进行一番全新的解读,希望得到方家的批评指教。

那么,多到底和什么有关系呢?笔者以为,多应该和“捣”有关系。不过要说明这一点,是颇费笔墨的。

    捣,繁体字作擣。如果从字形上来分析多与捣的关系,则只能从繁体字的擣入手。擣:从手,夀声,上古没有舌头音,所以夀字在上古读作“岛dǎo”,作为声旁表音是没有问题的。非但如此,夀字下面从口从手,在字义上也具有“祷告”“椎捣”两个义项。这一点已为诸多学者所认可。比如高田忠周就认为寿为擣之本字。(古文字诂林 卷七 六五一)著名学者叶玉森认为,“卜辞或云亡尤。或云索亡尤。或云彤亡尤。(殷墟文字第二页之一)即古祷字,殷人用为祭名。”(古文字诂林卷一  一七五)吴其昌在列举了几个金文“寿”字之后,也指出“盖即寿之本字,亦即祷之本字”。(古文字诂林卷一  一七六) 可见从字形上看,寿就是擣和祷的本字。笔者在拙文《眉寿不是祝福语》中也对寿即祷之本字做过详细分析和论述。作为媵器上常见的铭文,眉寿不是长寿之意。眉的古文本义是“沐”,洗头的意思。寿则是“祭祷”之意。上古王公贵族为出嫁妇女铸造青铜器做陪嫁的媵器,主要是两大类:生活用品和祭祷礼器。而眉寿恰恰是这二者的代表。我们尝试用这样的理解来解释铭文(一般媵器铭文格式:華孟子作中叚氏婦中(仲)子媵寶鼎,其眉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保用享。):某某为女性某某制作一媵器,用来生活或用来祭祷,那是一万年也用不坏的。子子孙孙都能享用。这样就会字从句顺,语气贯通,句意一致。如果将第二句理解为“祝她长寿万寿无疆”,那后面子子孙孙享用的就只能是出嫁的女性,这是绝对不可思议的。

   夀字具有捣和祷两个义项,最能说明问题的应是古文夀字里面的那个“”字。古文夀字字形各异,但基本都有这个字,如    。这个字就是上面叶玉森引文里的“”,为什么说这字最能够表达捣与祷的意义呢?先看《说文解字》:“手推(椎)也。一曰築也。从手 聲。都皓切”。许氏的解释至少告诉我们三点内容:一、从古文的夀到汉代篆文的擣,字形字音变化不是很大的,仍然是都皓切,仍然从手从口从(小有变化);二、擣的第一义项是椎击、椎打(椎作动词),这与我们今天的捣同义。三、第二义项,一曰筑也。笔者以为,这个不为人们所重视的“筑”正是解开多与擣之间关系的一把钥匙。《汉典》筑:名词,捣土用的杵。如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动词,本义:筑墙。古代用夹板夹住泥土,用木杆把土砸实。据此,我们可以知道,《说文》的“一曰筑也”就是指的筑墙,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土打墙。而那个没有人说得出名堂的“”字,正是土打墙时捣土的“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土打墙是从两边捣;二、捣之前是松软的暄土,捣实后自然会缩进去一部分。这正是字所表达的意思。至于这个字为什么和“捣”“祷”密切相关?这使笔者回想起一部美国影片(忘记剧名)中关于印第安部族祈祷的一个场面:男男女女若干人众一面以木棍捣地一面随捣地的节拍祷告。要说证据也仅限于此,查找了大量资料均无所获。至于我们中华民族的先民是否也是边“捣”边“祷”那更是一无所知。权且存疑。

说到这里,笔者觉得有必要说一下土打墙的问题。一是不少人不熟悉这种筑墙工艺,二是这种工艺各地也不尽相同,这都可能影响对上文的理解。据笔者所知,土打墙主要有三种方法。一种是从两边把木板固定好,中间填土,从上面夯实。第二种是从两边把木棒横着用绳索固定好,中间填土,也是从上面夯实。笔者觉得这两种工艺都不是最原始的。首先,在没有大锯的情况下,仅凭石斧石锛石刀把大树解成较大的木板是不是一个问题?其次,“项王伐齐,身负板筑,为士卒先”,在这里,一块较大的木板,对于长途行军的项王,无论身背还是肩扛,是不是都成问题?再次,第二种工艺直接就没有“版”的什么事;最后,就是这两种工艺,都不是从两边向中间而是从上往下夯捣的,这与我们上文的分析明显不符。既符合上文分析又没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应该是第三种方法。这种方法一般需要五个人来操作。一个上土的,负责把土撂到墙上;一个捋土的,手拿一块洗衣板大小的木板,依次挡在墙的两侧,使撂上来的土不致落下去,并用手把土捋平拍实;一个暄打,把松软的土轻轻打结实,技术活;两个硬打,分别从墙两边往里用力夯打,直到把墙夯打得结结实实,符合要求。这里需说明,上土的在地上,其余四人都在墙上;无论暄打还是硬打,用的都是“筑”——捣土的木杵。这样,这里的“版筑”之板,洗衣板大小,制作不难,“项王”“身负”也不费多大力。尤其是夯筑是从两边往里击打的,这也符合“”字所表达的意思。所以笔者认为第三种方法应该是最原始的筑墙工艺,是我们的先民创造“”的依据。

笔者在此声明,这三种土打墙的方法,绝不是自己主观臆造。第一种见于字书,网络也有介绍。第二种是自己曾在农村亲历亲为。第三种是自己走访有经验的亲朋所获知。为说明问题,后一种介绍得较为详细。

现在终于可以回到多和捣的关系上来了。首先从字形上看,古文多“”“”的一半正是古文捣“”里边的那个东西,不同之点是因为捣(土打墙)是从两边夯筑,多则只是一个人的感受,而一个人只能夯筑一边。再从字音上看,多捣发音极其相近,音近则意不远。最后再从意义上来分析,土打墙时一个人夯筑(捣)的次数,应该以万千计;“多义自现”不容怀疑。尤其是硬打,那是必须用尽全力来捣的,每一下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并且不仅劳动强度大,而且捣的频率高(笔者曾亲自打过墙,深有体会)。所以,有些活动比如步行,即使脚步移动次数远远高于土打墙时夯筑的次数,但要从人们的主观感受来说,还是觉得后者要多得多。

综上所述,夀乃擣和祷的本字,擣即筑,筑乃土打墙,土打墙时擣的次数自然就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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