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堆漢墓帛書》札記(三則)
蔡偉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一、擅制更爽
《馬王堆漢墓帛書·國次》“變故亂常,擅制更爽,心欲是行,身危有【殃,是】胃(謂)過極失當。”[1]又《十大經·正亂》“過極失當,擅制更爽,心欲是行。”[2]
整理小組注:“更,改也;爽,明也。一說:更,續也;爽,差也。 ”[3]
魏啓鵬:
更:副詞,更加。爽:損傷,敗壞。《廣雅·釋詁四》;“爽,傷也。”又《釋詁三》:“爽,敗也。”參看《管子·四稱》“不修先故,變易國常,擅創為令,迷惑其君,生奪之政。”[4]
案:《太平御覽》卷八十四引《周書》“文王昌曰:‘吾聞之:無變古、無易常、無隂謀、無擅制、無更創。爲此則不祥。’”[5]
可與帛書對讀。爽當讀為創。爽、創古音極近,[6]創亦制也。[7]上引整理小組和魏啓鵬的解釋,只有“更,改也。 ”是正確的,其餘皆不可從。(魏氏引《管子·四稱》“變易國常,擅創為令。”還是很好的。) 更爽(創),猶言改造、改作。
二、何患於國
《十大經·五正》:“后中實而外正,何【患】不定。左執規,右執柜(矩),何患天下?男女畢迵,何患於國?五正既布,以司五明。左右執規,以寺(待)逆兵。”[8]
案:此文上下皆用韻,(正、定爲韻;柜(矩)、下爲韻;明、兵為韻。)則何患於國,本作何患於邦,與《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乙本》“脩之國,其德乃夆(豐)”[9]皆避高祖諱,改為國耳。迵、邦爲韻。
三、酨
《馬王堆漢墓帛書(肆)·五十二病方》“傷者血出,祝曰:男子竭,女子酨。五畫地□之。”[10]又《 養生方》 “行欲毋足痛者,南鄉(嚮)禹步三,曰:‘何水不酨,何道不枯,氣我□□。’” [11]
《爾雅·釋詁》“求、酋、在、卒、就,終也。”邢昺疏:“皆謂終盡也。”[12]《文子·上德》“蟾蜍闢兵,夀在五月之望。”[13]《淮南子·說林》作“鼓造辟兵,夀盡五月之望。”[14]在、酨古音極近,故可假借。在、酨都是終盡的意思。
小文蒙裘錫圭先生審閱指正,謹致謝意。
本文是提交“出土文獻與傳世典籍的詮釋— —紀念譚樸森先生逝世兩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2009年6月13日-14日)的論文。
[1]《马王堆汉墓帛书(壹)》文物出版社,1980。45頁。
[2]同1,67頁。
[3]同146頁,注[三二]
[4]魏啓鵬《馬王堆漢墓帛書〈黃帝書〉箋證》,中華書局2004年19頁、138頁。
[5]轉引自黃懷信、張懋镕、田旭東《逸周書彙校集注》114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6]皆齒音陽部字。 又《廣雅》“爽、壯、創,傷也。王念孫《疏證》“爽、創、壯,聲竝相近。”中華書局,1983年,110頁。
[7]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匯纂》237頁,商務印書館,2003。
[8]《馬王堆漢墓帛書(壹)》,65頁,文物出版社,1980。
[9] 同上,90頁。又參注[一七]94頁。
[10] 《馬王堆漢墓帛書(肆)》,27頁,文物出版社,1985。
[11] 同上,116頁。
[12] 《十三經注疏·爾雅》2577頁。上海古籍出版社。
[13] 王利器:《文子疏義》2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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