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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軒:試說戰國楚地出土文獻中歌月元部的一些音韻現象
在 2009/6/10 18:55:07 发布

試說戰國楚地出土文獻中歌月元部的一些音韻現象

 

 

程少軒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研究音韻的學者很早就認識到,上古漢語開合兩呼有較嚴格的界限。王力先生說:

 

稍爲研究漢語音韻的人,都知道漢語上古音開合兩呼的界限頗嚴。諧聲偏旁屬於開口呼者,其所諧的字也常常屬於開口呼;諧聲偏旁屬於合口呼者,其所諧的字也常常屬於合口呼。……少數的例外,如果拿來與現代方言比較,真是少得出乎意料之外。在最初諧聲的時候,大約連這樣的例外也沒有。[1]

 

音韻學家認爲開合兩呼“界限頗嚴”,是基於對諧聲偏旁的分析。音韻學家似乎很少說同一韻部開合兩呼間不能相通假。因爲從傳世文獻的資料看,開合口不同的字之間相通假是很常見的。以《古字通假會典》爲例,在元部(該書稱“寒部”)第一條“元字聲系”就有“睆—睅”、“睆—簡”、“筦—幹”、“莞—莧”、“莞—菅”、“浣—蹇”、“綄—俔”等6組開合兩呼相通的例子。[2]可是傳世文獻開合兩呼多有通假的現象能否說明先秦時期開合兩呼相通也同樣普遍呢?這大概是有疑問的。因爲從上古漢語到中古漢語,介音系統並非一成不變。王力先生說:

 

我們不該設想上古等呼與中古等呼系統完全相同;其中也有上古屬於開而中古屬於合的,也有上古屬於合而中古屬於開的。

 

從上古漢語到中古漢語,一些字的讀音在開合口方面發生了變化,這是音韻學的共識。至於方言中開合兩呼的變化,就更複雜了。而傳世文獻的用字,雜糅了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文字現象,並不是先秦原貌。相較而言,先秦出土文獻材料不受後代文字現象的干擾,比傳世文獻材料更能如實反映先秦時期的用字情況。近年來,先秦出土文獻材料不斷涌現,特別是戰國時代楚地的文獻大量公佈,爲利用古文字材料進行上古音研究提供了大量可靠的原始資料。我們擬利用這些材料,以歌月元三個韻部爲例,看一看它們所記錄的語言,其開合兩呼的界限到底嚴不嚴格。

我們選用歌月元三韻部爲討論對象,主要基於以下四點原因。其一,歌月元三韻部是較穩定的韻部,從上古漢語到中古漢語,其主要成分沒有太大變化,學界一般認爲三部的主元音也沒有太大改變。其二,歌月元三部的開口和合口判斷起來比較方便,不像魚部等韻部那樣不太方便判斷。其三,出土文獻中歌月元三部的材料較多,方便進行統計。其四,音韻學家早已關注到歌月元部開合口問題,並有很深入的研究。

本文所用的材料大多屬於戰國楚地出土文獻中的“通假字”。需要說明的是,這裏的“通假字”是個很寬泛的概念。細究起來,我們所用的材料其實包括同源詞、異體字、古今字、某些時代或地區特殊的用字習慣、無法判斷性質的異文等許多不同性質、不同層面的材料。爲避免冗繁,如非特別需要,我們一般不對材料的性質作太深的追究。

按照曾昱夫先生的討論,出土文獻的通假異文可以分成四大類及若干小類:

 

A類:有同篇出土文獻的內部證據或有相同出土文獻資料相對照者。此類又區分爲:1、被借字在戰國或者戰國之前的出土文獻上已經出現過。2、被借字未在戰國或者戰國之前的出土文獻上出現過。3、人名、月名、事物名等異文相通,兩字相通而無法確定何爲本字何爲借字,或兩者均爲借字者。

B類:有相同傳世文獻材料相對照者。此類又分爲:1、被借字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已經出現過。2、被借字未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出現過。

C類:沒有相同文獻可供比對,而根據專家學者們的意見或者依上述間接例證所考訂的假借字。此類又分爲:1、被借字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已經出現過。2、被借字未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出現過。

D類:依整理小組釋文所判定的假借字,無相關證據證明的存疑組。此類又分爲:1、被借字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已經出現過。2、被借字未在戰國或戰國以前的出土文獻上出現過。[3]

 

本文選用的例證,是曾昱夫先生分類中的AB類及C類中於文義十分密合的例子。本文僅在需要時說明材料的類別。

本文中出現的等呼,並不是中古韻圖的等呼,而是用韻書的反切判斷的。中古音研究中一般對開合兩呼的定義是:有u介音的屬合口,沒有u介音的屬開口。上古音時期是否也以u介音區分,學術界尚有爭議。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數上古韻部的開口與合口擁有不同的音韻地位,且這種不同與中古開合的不同相關。中古音與上古音韻等關係的情況與開合口類似。總之,本文雖然是在討論上古音開合口的問題,但例子中標注的開合韻等均是以中古韻書爲標準。在下面的文例中,此情況不再一一說明。本文確定所用例證的音韻地位,參考了《古韻通曉》[4]、《漢字古音手冊》[5]兩種工具書及東方語言學網站的上古音、中古音查詢系統[6]

本文是把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記錄的語言作爲一個封閉的語音系統來考察的。由於運用的材料主要是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所以本文所分析的“上古音”實質上是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記錄語言的語音。

我們討論時,首先分析元部內部相通假的情況,接著分析歌部內部及月部內部相通假的情況,最後分析歌月元三部之間相通假的情況。列舉材料按照聲母分爲非唇音和唇音兩類。與討論相關的字形采用嚴格隸定,其餘字形均采用寬式隸定。由於例證數量較多,爲避免文章過於冗長,我們僅對與討論相關的考釋意見出注。關鍵字之外的考釋,恕不一一出注。

 

一、開合口之別對元部內部相通假的影響

A、元部非唇音

1、干(開口)與間(開口):1禹乃通伊、洛,并瀍、干(澗),東注之河。(《容成氏》)[7]

2、干(開口)與(開口):1、訐(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2、初六:往訐(蹇)來譽。3六二:王臣訐=(蹇蹇),非今之故。4、九三:往訐(蹇)來反。5六四:往訐(蹇)來連。6九五:大訐(蹇)不來。7上六:往訐(蹇)來碩,吉,利見大人。(《周易》)8、冬見芺,攼(搴)[8]而薦之,乃見人武。(《子羔》)

3、干(開口)與柬(開口):1、臣雖欲訐(諫),或不得見。(《鮑叔牙》)2、近臣不訐(諫)[9],遠者不謗。(《鮑叔牙》)3、焚聖人,殺訐(諫)[10]者。(《鬼神》)

4、倝(開口)與干(開口):1、面倝(皯)皵,脛不生之毛。(《容成氏》)2、簡大王泊(旱)。(《柬大王》)3、邦家大(旱)。(《柬大王》)4、諸侯之君之不能治者,而刑之以(旱)。(《柬大王》)

5、柬(開口)與間(開口):1、不果不柬(簡)。(《五行》)[11]2、不以小道害大道,柬(簡)也。(《五行》)3、不柬(簡)不行。(《五行》)4、柬(簡)之爲言猶練也。(《五行》)5、柬(簡),義之方也。(《五行》)6、出言必有夫柬=(簡簡)之信。(《性自命出》)[12]7、不有夫柬=(簡簡)之心則(《性自命出》)8、有其爲人之柬=(簡簡)[13]如也。(《性自命出》)9、與之言政,悅柬(簡)以行。(《容成氏》)10、去苛而行柬(簡)。(《容成氏》)11、柬(簡)大王(《柬大王》、《新蔡》甲一21等)12、闌=(簡簡)和鐘。(王孫誥鐘[14]

6、倝(開口)與焉(開口):1、吾倝(焉)[15]有白玉三回而不戔哉?(《君人者》)

7(開口)[16]與間(開口)與干(開口):1、鴻漸于(澗—干)[17]。(《周易》)2(澗)[18]之邑。(《三德》)

8、侃(開口)與干(開口)與衍(開口):1、飲食=(衎衎)。(《周易》,帛書本作衍[19]。)2、淑愼爾止,不侃于儀。(《郭緇》[20],今本《緇衣》作諐,今本《詩經》作愆。)3、不(愆)不忒。(蔡侯鐘、蔡侯鎛《集成》[21]1.2101.2111.2161.2211.222

9、彥(開口)與雁(開口):1鴈)生而敶。(《性自命出》)楚系戰國文字中常見的“”當是“鴈”異體[22]

10、倉{}(開口)與干(開口):1、王向日而立,王滄(寒—汗)至帶。(《柬大王》)[23]

11、安(開口)與焉(開口):1、“安”在出土文獻中多用作虛詞“焉”。例子極多,本文不一一列舉。2(鄢)郢帥鐸(鄢郢鐸,《集成》16.10373

12、安(開口)與妟(開口):1、身毋(偃)毋倩。(《君子》)2、子遊曰:“有地之謂也乎?”子曰:“侒(偃)[24]……(《弟子問》)3、“”用作“案”[25]。(曹家崗簡)

13、妟(開口)與燕(開口):1=燕燕)》之情(《詩論》)2、有(燕)銜卵而措諸其前。(《子羔》)3(燕)客臧嘉問王於郢之歲(郾客銅量,《集成》16.10373

14、妟(開口)與延(開口):寢(筵)、寢(筵)、篾(筵)[26](信陽簡遣冊、望山簡遣冊)

15、延(開口)與戔(開口):1(棧)鐘、延(棧)鐘、(棧)鐘、脠(棧)鐘(新蔡簡)[27]2、脠(棧)鐘、脠(棧)磬(信陽簡遣冊)[28]3(棧)鐘(天星觀簡)[29]

16、戔(開口)與散(開口):1、其微也,易也。(《老甲》,今本作散。)

17、戔(開口)與(開口):1、不(遷)於善而說之(《競建》)2、君王(遷)處,辱於老夫。(《鄭壽》)3、且爵位遲(遷)(包山簡2024、使左尹(遷)復處(包山簡236

18、見(開口)與繭(開口):1、包山簡遣冊中“絸”即《说文》“繭”之古文[30]

19、連(開口)與輦(開口):1、車連(輦)皆栽。(《曹沫》)

20、旦(開口)與單(開口):1、凡相坦(墠)[31]、樹封、作邑之道。(《相宅》)

21、善(開口)與山(開口):1、古之善爲士者,必微妙玄達,深不可識,是以爲之容。(《老甲》,帛書乙本作仙。)

22、廛(開口)與展(開口):1、允也君子,廛也大成。(《上緇》,郭店本字形無厂旁,今本作展。)2、君子玉其言而廛(展)其行。(《季康子》)3、斂(?)之不骨,而廛(展)之亦不能。(《用曰》)

23、廛(開口)與善(開口):1、纏(繕)甲利兵。(《曹沫》)

24用作禪讓之“禪”。(《唐虞》)的聲符在“中心悅”(《五行》)中讀爲然[32]或旃。禪、然、旃均爲開口。

25、羴(開口)與展(開口):1、聞笑聲,則羴(展)如也斯喜。(《性情論》)

26、言(開口)與肰(開口):1、毋曰何殘,禍將言(然)。(《武王踐阼》)

以上26組例子均是開口與開口相通。

 

1(合口)與官(合口):1(管)夷吾(《窮達》)2(管)仲(《季康子》)

2(合口)與串(合口):1、《青蠅》知(患)而不知人。(《詩論》)2、民之有慼(患)也,上下之不和者,其用心也將何如?(《詩論》)3、凡憂(患)之事欲任,樂事欲後。(《性情論》,郭店本作患)4、用智之疾者,(患)爲甚。(《性情論》,郭店本作患)

3、(合口)與元(合口):1(浣)盤、(浣)舟、(浣)巾(信陽簡遣冊)(浣)盤(徐王義盤)[33]2、寢(莞)[34](信陽簡遣冊、望山簡遣冊)3(浣)盤(中子化盤,《集成》16.10137

4、串(合口)與元(合口):1、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老乙》,帛書甲本作梡。)

5、串(合口)與穿(合口):1、串(穿)[35]戶(九店簡《叢辰》)

6、串(合口)與關(合口):1、《(關)雎》(《詩論》)2(關)市(《容成氏》)3、四荒之內,是敵之(關)。(《三德》)4、舉邦爲禁,約夾者(諸?)(關),縛者(諸?)市。(《景公瘧》)5、閟言自(關)。(《用曰》)6、木(關)、出入(關)、毋征於(關)。(鄂君啟節,《集成》18.1211218.12113

7、卝(合口)[36]與關(合口):1、間卝(關)𢘓,皆上皆下。(《交交》)2、間卝(關)𢘓,皆小皆大。(《交交》)

8、元(合口)與原(合口):1(願)因吾子而辭。(《仲弓》)2、以琴瑟之悅,擬好色之(願)。(《詩論》)3、《木瓜》有(願)而未得達也。(《詩論》)4(願)聞之。(《柬大王》)

9、备(邍)(合口)與原(合口):1、比:备(原)筮,元永貞,吉,無咎。(《周易》)

10、袁(合口)與爰(合口):1、遠(援)(九店簡《建除》、《太歲》)

11、袁(合口)與奐(合口):1(渙)乎其若釋。(《老甲》)

12、睘(合口)與縣(合口):1、睘(縣)、蔡睘(縣)(新蔡故城出土戰國封泥)[37]

13、亘(合口)與袁(合口):1、畫𧻚(轅)(曾侯乙簡遣冊[38]

14、爰(合口)與袁(合口):1、軒緩(轅)氏(《容成氏》)

15、爰(合口)與奐(合口):1(渙):亨。王假于廟。利見大人,利涉大川。2(渙)走其凥,悔亡。3(渙)其躳,無咎。4(渙)其羣,元吉。5(渙)其丘,非夷所思。6(渙)其大號,(渙)其凥,無咎。7(渙)其血,去逖出。(《周易》)

16、肙(合口)與夗(合口):1、《北風》不絕人之悁(怨)。(《詩論》)2、旣曰天也,猶有(怨)言。(《詩論》)3、因木瓜之報,以喻其(怨)者也。(《詩論》)4、多言難而(怨)懟者也。(《詩論》)5、日暑雨,小民唯日悁(怨)。晉冬祁寒,小民亦唯日悁(怨)。(《郭緇》)6、故君不與小謀大,則大臣不悁(怨)。(《郭緇》)7、不知己者不悁(怨)人。(《性情論》)8、從政敦五德、固三制、除十悁(怨)。(《從政》)9、不膚法盈惡則民不悁(怨)。(《從政》)10、民乃宜肙(怨),虐疾始生。(《容成氏》)11、不可以先作悁(怨)。(《曹沫》)12、肙(黦)[39]䋺之純。(望山簡遣冊)13(黦)[40](新蔡簡)14(宛)[41]公(新蔡簡零23618616、百姓皆(夗―怨){(悁)}[42]。(《鮑叔牙》)

17、夗(合口)與彖(合口):1、丹繡之宛(緣)、縞宛(緣)、紡宛(緣)、錦宛(緣)[43](望山簡、包山簡、天星觀簡)

18、泉(合口)與原(合口):1、窮(源)返本。(《成之》)2、窮湶(源)返本。(《成之》)

19、夋(合口)與爨(合口):1、楚系簡帛中常見月,即爨月[44]

20(合口)與斷(合口):1、小人之告,將(斷)[45]於今日。(《昭王》)2、五人爲伍,一人有多,四人皆賞,所以爲(斷)。(《曹沫》)3、毋壅川,毋(斷)[46]阬。(《三德》)4、下修其本,可以(斷)。(《六德》)5、君子明乎此六者,然後可以(斷)。(《六德》)6(斷)速。(《六德》)7(斷)生於立。(《語叢二》)8(斷)刑則以哀。(《天甲》、《天乙》)

以上20組例子均是合口和合口相通。

上舉共46組,都是不同諧聲偏旁之間相通的例子。如果要算上同一諧聲偏旁所諧不同字之間相通的情況,例子就更多了。

下面是我們能夠找到的比較可靠的元部開合口相通的例子[47]

1、《景公瘧》有人名“割”,《左傳》、《晏子春秋》外篇、《漢書·古今人表》作“裔款”,《晏子春秋》內篇作“會譴”。割月部開口,元部合口;裔月部開口,款元部合口;會月部合口,譴元部開口。

2、《窮達以時》有“百里鬻五羊”。“鬻”讀爲“轉鬻”。旦是開口字,專是合口字。

3、望山簡遣冊2.45有“一牛、一豕、一羊、一尊。”李家浩先生認爲“”當讀作“梡”[48]。“”是開口字,而“梡”是合口字。

1中“割”與“裔款”的對應仍是開口對開口合口對合口,“會譴”則不同。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傳世文獻中“裔款”比“會譴”更多更普遍。而“割”是個人名[49],在出土文獻中並未出現與之開合口不符的異寫。不能排除這是由於後世語音的影響。

2將“”讀爲“轉”是郭店簡釋文“裘按”的意見。裘錫圭先生的根據是《淮南子·脩務訓》有“百里奚轉鬻”之語,與“百里鬻”能夠對讀。周鳳五先生和陳偉先生均指出“未命名2”與“邅”有關。其字又見於《尊德義》簡37,此外《忠信之道》簡8有“”字,皆與“邅”或爲一字異體。《楚辭·離騷》中的“邅吾道夫崑崙兮”句,王逸注云“楚人名轉曰邅”。據此,周先生和陳先生都主張“”讀爲“邅”[50]。王逸的這條注文很重要,因爲它包含了兩層信息。其一,邅是知母開口三等元部字,轉是知母合口三等元部字,除了開合口不同外,這兩個字的音韻地位沒有區別——由此可見開合口讀音必有不同。其二,上古音元部開合口之間有聯繫,起碼有些是方言特例[51]

即使由於我們的疏失或者考釋水平的不足以致遺漏了一些例子,漏掉的開合口之間相通的例子也不會非常多。不可否認,類似例3這樣元部開合口之間相通的例子是存在的,但是它們的數量甚至比元部與真部、元部與耕部相通的例子還少。

綜上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非唇音的元部字相通時,開口和合口有嚴格的界限。

 

B、元部唇音

1𠓥[52](開口)與辡(開口):1、教以𠓥(辯)說。(《尊德義》)2、男女𠓥(辨)生言。(《六德》)3、絕智棄𠓥(辨),民利百倍。(《老甲》)4、分爲夫婦之𠓥(辨)。(《成之》)5𠓥(辨)陰陽之氣。(《容成氏》)6𠓥(辨)其左右。(《容成氏》)7、外內有(辨)。(《三德》)8、中心(辯)然而正行之,直也。(《五行》)

2𠓥(開口)與便(開口):1𠓥將軍居左。(《老丙》,帛書甲本作便。)2(便)[53]人將笑君。(《柬大王》)3、事其(便)嬖。(《曹沫》)4、毋嬖於(便)嬖。(《曹沫》)

3𠓥(開口)與(合口)[54]1、君子不𠓥(變)如道。(《六德》)

4、弁(開口)與免(開口):1(俛)[55]首之蠵(新蔡簡乙四98+100

5、弁[56](開口)與(合口):1、不弁(變)不悅。(《五行》)2、顏色容貌慍弁(變)也。(《五行》)3、其聲弁(變)……其心弁(變)則其聲亦然。(《性自命出》)4、其聲弁(變)則其心從之矣;其心弁(變)則其聲亦然。(《性情論》)5、君王元君,不以其身弁(變)尹之常故。(《柬大王》)6、弁(變)常易禮。(《三德》)7、弁(變)宮、弁(變)、弁(變)商、弁(變)角、弁(變)徵、弁(變)羽[57](曾侯乙編鐘、編磬)

6、弁(開口)與煩(合口):1、大人不親其所賢,而信其所賤,教此以失,民此以煩)。(《上緇》)

7、弁(開口)與反(合口):1、四矢弁(反),以禦亂。(《詩論》)

8、半(合口)與反(合口):1、夫天多忌諱,而民彌畔(叛)。(《老甲》)2、於是乎九邦畔(叛)之。(《容成氏》)

9、半(合口)與般(合口):1、或賜帶,終朝三褫之。(《周易》,今本作鞶,馬王堆本作般。)

10、反(合口)與般(合口):1鴻漸于(《周易》,今本作磐,馬王堆本作阪。)

11、曼(合口)與免(合口):1、大器曼成。(《老乙》)今本作晚,帛書乙本作免。2、曼(晚)[58]哉,吾聞斯言。(《曹沫》)3、君袞𧜞(冕)立於阼。(《成之聞之》)4、又(有)軒(冕)[59]之賞。(《吳命》)

12、反(合口)與緐(合口):1、㢸孫宋之食鈑(繁)。(㢸孫宋鼎[60]

13(開口)[61]與免(開口):1、袒(免),爲宗族也,爲朋友亦然。(《六德》)2、舜於是乎始(免)笠幵耨,芟葛而坐之。(《容成氏》)3、從人觀,然則(免)於戾。(《內禮》)4、不幸,則取(免)而出。(《苦成》)5、雖得(免)而出,以不能事君,天下爲君者,誰欲畜汝者哉?(《苦成》)6、君王(免)之死。(《莊王》)7、如我得(免),後之人何若?(《鄭壽》)8、士象大夫之位,身不(免);大夫象邦君之位,身不(免);邦君象天子之[],身不(免)。(《天甲》)9、士象大夫之位,身不(免);大夫象邦君之位,身不(免);邦君象天子之位,身不(免)。(《天甲》)10、旣出於口,則弗可悔,若矢之(免)於弦。(《用曰》)11、二三子(勉)之。(《曹沫》)12、二三子(勉)之。(《鮑叔牙》)13、非憮於福,亦力(勉)以毋忘。(《用曰》)

以上13組例子,開口之間相通的4組,合口之間相通的5組,開合口之間相通的4組。需要補充說明的是,上舉例子中有的字究竟是開口還是合口,並不太好判斷。如“”,它的後起形聲字“娩”,中古音中除了“亡辨切”外,還有“芳萬切”。如果以“芳萬切”爲標準,則“”就應該算合口字了。在開合口相通的4組例子裏,有2組與“”這一聲符有關。“”所諧諸字,絕大多數是合口字,但涉及到與“𠓥、“弁”兩聲符相通的,均是“變”這一開口字。如果再考慮到“”與開口呼的“連”很可能是同源的,情況就更複雜了。總的來說,唇音字開合口之間的關係遠比非唇音字難梳理。

唇音字在開合口方面情況複雜,是由唇音的發聲性質決定的。音韻學者早就注意到唇音反切的一些特點。王力先生在討論開合兩呼的區別的時候指出,“關於唇音開合的問題,更容易引起爭論。《廣韻》唇音字的反切,常遊移於開合之間。”[62]潘悟云先生也指出,“中古的唇音沒有開合對立”[63]。這種情況,有的音韻學家主張是由切韻時代唇音的發音性質引起的。如高本漢先生認爲中古的[p]是撮唇的,發開口音時聽覺上與合口音十分相似[64]。有的音韻學家則主張是由上古時期的唇音的發音性質引起的。如李新魁先生認爲上古的唇音聲母中有一類圓唇化的[p],使某些字帶上[w]介音,但這些唇音的圓唇化成分不很穩定,在後代常有丟失的現象,所以發展到中古時,有的唇音聲母已不能保持住這個圓唇作用而變得與一般的唇音無異。這就使中古的合口唇音字常與開口字混淆[65]。因唇音性質導致的開合口混淆,無論源於中古還是上古,都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們拿中古唇音字的開合兩呼去比較上古的唇音字,不太容易看出開合口是否有區別。但是,“看不出開合對立”“並不等於它們的實際音值就沒有開合之分”[66]。究竟是上古元部的唇音字根本就沒有開合口的分別,還是本有嚴格界限卻因語音變化的干擾而看不出其界限,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二、開合口之別對歌部內部、月部內部相通假的影響

與元部相配的歌月兩部也有與元部類似的情況。爲節省篇幅,我們主要以《簡牘帛書通假字字典》中的例子作爲基本材料,按照前面規定的原則選取可靠的例子,補入其漏收的一些典型例子。例證僅列出諧聲聲符,不再詳細列舉文例。《簡牘帛書通假字字典》中一些靠不住的例子未被選取(既有對我們觀點不利的,也有有利的)。

 

A、歌部非唇音

1、羅(開口)與離(開口)

2[67]徙(開口)與差(開口)與沙(開口)。

3、我(開口)與宜(開口)

4(合口)與瑣(合口)

5、咼(合口)與化(合口)與爲(合口)

6、隓(合口)與妥(合口)

7、危(合口)與禾(合口)

8、爲(合口)與危(合口)

9、果(合口)與戈(合口)

以上9組,前3組是開口與開口相通,後6組是合口與合口相通。

 

B、歌部唇音

歌部唇音字沒有合適的通假例證。

 

C、月部非唇音

1、大(開口)與泰(開口)

2、大(開口)與賴(開口)

3[68](開口)與列(開口)

4(開口)與厲(開口)

5、禼(開口)與契(開口)

6、折(開口)與制(開口)

7、折(開口)與大(開口)

8、桀(開口)與曷(開口)

9、㓹(開口)[69]與列(開口)

10、㓹(開口)與戾(開口)

11、㓹(開口)與厲(開口)

12、介(開口)與契(開口)

13、介(開口)與制(開口)

14、埶(開口)與設(開口)

15(殺字古文,多用爲蔡國之蔡)(開口)與殺(開口)

16(開口)與肆(開口)

17、舝(開口)與害(開口)與曷(開口)

18、筮(開口)與逝(開口)與滯(開口)與(不明)

19、埶(開口)與乂(開口)

20、夬(合口)與彗(合口)

21、絕(合口)與叕(合口)

22、曰(合口)與粵(合口)

23(可釋爲軎[70]或歲[71])(合口)與衛(合口三等)

24、毳(合口)與脆(合口)

25、兌(合口)與祟(合口)

以上25組,前19組是開口與開口相通,後6組是合口與合口相通。

 

D、月部唇音

1、巿(開口)與敝(開口)

2、犮(合口)與末(合口)

3、犮(合口)與沬(開口)

4、犮(合口)與發(合口)

5、發(合口)與伐(合口)

6、蔑(開口)與末(合口)

7、會(合口)與沬(開口)

以上7組,有3組出現開合口相通。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出現開合口相通的3組例子中,有2組與“沬”相關。“沬”中古音有兩切,如以常用的“莫貝切”來判斷,“沬”當然是開口字,但如以“荒內切”判斷,它卻是合口字了。如果再考慮到“末”和“未”在字形上的糾葛,問題就更加複雜。

由以上42組例子,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歌部和月部非唇音字開合口之間界限嚴格[72],月部唇音字開合口是否存在界限,我們暫時不易判斷。可見歌月兩部開合兩呼間的關係與元部相同[73]

 

三、開合口之別對歌月元三部之間對轉相通的影響

歌月元這三個韻部,非但本韻部內相通的時候非唇音字開合口界限頗嚴,它們之間對轉相通的情況,也反映了這一事實。

 

A、元部與歌部、月部對轉相通的唇音例子

1、半(元部合口)與破(歌部合口):1、其脆也,易畔也(《老甲》傅奕本作判,王弼本作泮,河上公本作破。)

2、番(元部合口)與播(歌部合口):1、《呂刑》云:“𥸨刑之迪。”(《上緇》,郭店本作PS0937,今本作播。)

3、巿(月部開口一等)與煩(元部合口三等):1、豐其芾。(《周易》,今本作沛,帛書本作薠。)

4、萬(元部合口三等)與沫(月部合口一等):1、曹(沫)。(《曹沫》)

5、萬(元部合口三等)與(月部開口一等)與大(月部開口一等):1、萬民之。(《郭緇》,今本作賴,上博本作。)2、集于中澫(瀨)。(《交交》)3、以涉山陵,瀧汨凼澫(瀨)。(《楚帛書甲》)[74]4、山川澫(瀨)谷。(《楚帛書乙》)5、邦(賴)之。(《柬大王》)6、剌(厲)公(《姑成》)7藾)[75](包山簡255,馬王堆三號墓遣冊作“賴菹”)

以上5組例子,開合口之間相通的有2組。需要補充說明的是,45兩組的“萬”,本身是合口字,但以其作爲諧聲偏旁的“厲”等字均是開口的。唇音的元部與歌月兩部對轉相通時,不易判斷開合口之間是否存在界限。

 

B、元部與月部對轉相通的非唇音例子

1(開口)與察(開口二等):1、思不清不(察)。(《五行》)2、清則=(察,察)則安。(《五行》)3、如此者,焉與之處而(察)問其所學。(《季桓子》)4、如夫仁人之未(察),其行處可名而知歟(《季桓子》)5、聞教不(察)不偯(依?)。(《季桓子》)6、是(察),求之於中。(《季桓子》)7(察)天道以化民氣。(《語叢一》)8(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矣。(《窮達》)9、其賞淺且不中,其誅重且不(察)。(《曹沫》)10、少則易(察)。(《曹沫》)11(察)反諸己而可以知人。(《成之》)12(察)昵則無僻。(《尊德義》)13(察)諸出,所以知己。(《尊德義》)14(察)其見者,情焉失哉?(《性自命出》)15(涓?)臣雖欲諫,或不得見,公沽弗(詧―察)。(《鮑叔牙》)16、不(察)於道。(《五行》)17、色不(察),出言不忌。(《季桓子》)[76]18、焉與之處而(察)問其所學。(《季桓子》)19、如夫仁人之未(察)。(《景公瘧》)

2(開口)與竊(開口四等):1PS0878(竊)鉤者誅,PS0878(竊)邦者爲諸侯。(《語叢四》)

3(開口)與蔡(開口一等):1、田無(蔡),宅不空,關市無賦。(《容成氏》)

4(開口)與淺(開口三等)或讀爲(開口二等):1、深,莫敢不深;,莫敢不。(《五行》)2、笑,喜之(淺)澤也。(《性自命出》)3、有但之深,而有弔之(淺)。(《用曰》)4、姓名私璽空侗,其人名當讀爲淺(璽彙3982)。5、及生於欲,)生於及。(《語叢二》)

以上4組,雖然字不能得到確釋,但其所讀之詞均爲開口字。此外,魏石經古文中,用爲“踐”(開口三等)[77]。西周金文中還有等字形,劉釗先生已經指出這個字也與上揭諸戰國文字字形相關,讀爲“踐”(開口三等)或“翦”(開口三等)[78]。另外燕國兵器銘文中有(燕王職壺)(燕王職矛),均讀爲“踐”[79]。這些例子也都是開口呼。

5(月部開口)與衍(元部開口三等):1、曾侯乙編鐘有(衍)宮、(衍)商、(衍)角、(衍)徵、(衍)羽(又作),與筮(開口)、逝(開口)、滯(開口)關係密切。

6、連(元部開口三等)與戾(月部開口四等):1、危於忿連(戾)[80]。(《武王踐阼》,今本《大戴禮記》作“忿疐”)。

7、寽(月部合口三等)與狻(元部合口一等):1(狻)猊(《三德》)

8、鳶(元部合口三等)與説(月部合口三等):1、傅鳶(説)(《鮑叔牙》)

9、毳(合口三等)與耑(合口一等)、全(合口三等)、專(合口三等):1、信陽簡遣冊所記車名,即文獻中的輲,又作輴、輇、槫。[81]

以上9組,沒有出現開合口相通的情況。古書類的楚簡中可能存在開合口相通的,我們能舉出的只有1例。《曹沫之陣》的“其賞且不中”句,其中“”字有學者讀爲“淺”或“鮮”[82]。“歲”是合口字,“淺”和“鮮”是開口字。然而,“賞淺”、“賞鮮”之說均不見古書,屬於曾昱夫先生討論的C類,釋讀是否正確尚且不能肯定,是否反映戰國時的語音狀況就更不好說了。我們可以說,元部與月部對轉相通時,開合口的界限依然是嚴格的。

 

C、元部與歌部對轉相通的非唇音例子

非唇音的歌部與元部相通的例子很少,只有1組:

1、耑(元部合口一等)與朵(歌部合口一等)。舍爾靈龜,觀我𢼸(揣―朵)〉頤。(《周易》,帛書本作𢵦。阜陽漢簡本作端。)

此外,春秋時期的青銅器中,有“”及从“”聲的“”“”等讀爲“選”的例子,如章子戈“(選)其元金”(楚器,《集成》17.11295)、叔弓鐘“擇吉金”(齊器,《集成》1.285[83]。這是明顯的開口與合口相關的例子。這樣的例子反映了怎樣的語音現象?我們很難說清。由於例子較少,非唇音的歌部與元部對轉時開合口界限是否嚴格,我們只能存疑待考。

 

四、歌月元部非唇音開合兩呼存在嚴格界限的音韻學解釋

我們已經由以上數十組例證,總結出歌月元三部的一些規律性現象。接下來我們回顧一下古音學者的研究成果,看文字學和音韻學的研究是否殊途同歸。

傳統的音韻學一般將歌月元三部的主元音構擬爲a。最早明確提出歌月元三部開合兩呼顯著不同,並認爲其合口應當獨立構擬主元音的是前蘇聯學者雅洪托夫。根據先秦文獻的押韻情況,加上少量聯綿詞疊韻以及諧聲聲符的異部通變現象,雅洪托夫先生在《上古漢語的唇化元音》一文中指出[84]

 

在我們所查考過的公元前一千年的韻文中,以舌尖音(一部分以其它音)爲聲母的帶唇化音的音節跟帶非唇化音的音節是區分得十分清楚的。……有幾個聲母爲唇音的字也只跟有過唇化元音的字相押……至於其它那些聲母爲唇音的字,情況要複雜一些。

 

雅洪托夫先生觀察到的音韻現象,與我們通過統計文字通假得出的結果是非常接近的——當然,因爲是梳理傳世文獻,他遇到的反例比我們多了許多。基於這些現象,雅洪托夫先生將歌月元三部的開合口分開,將開合口的主元音分別構擬爲ao

其實在雅洪托夫先生提出這種觀點之前,黃侃先生已經注意到了歌月元三部開合口有別。雖然他沒有將三部的開合口分立,但在韻部標目的時候“歌與戈、曷與末、寒與桓並舉”,“說明他已經意識到單舉‘開口’已經不能兼賅‘合口’韻,認識到歌、戈兩類應該加以區分”[85]。董同龢先生在《上古音韻表稿》中也主張元部開合兩呼有嚴格界限[86]

鄭張尚芳先生在文革時期提出了與雅洪托夫同樣的構擬。而明確撰文主張將歌月元三部開合兩呼應當分立的中國學者,首推李新魁先生。李先生在1979年出版的《古音概說》一書中,將傳統的歌月元三部分爲歌部(ɑ/a)、戈部(ɔ)、祭部(ɑʔ/aʔ)、廢部(ɔʔ/œʔ)、曷部(ɑt/at)、月部(ɔt/œt)、寒部(ɑn/an)、桓部(ɔn/œn[87]。在晚幾年出版的《漢語音韻學》中,李先生更詳細地敘述了這種上古音韻母系統[88]

古音學家將歌月元三部合口部分的主元音構擬爲[o],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他們發現元部合口部分與侯東部關係密切。雅洪托夫舉了“短用豆作聲旁”,“蕞、最用取作聲旁”、“疃用重作聲旁”、“寇用完作聲旁”四個例子[89]。董珊先生引用張富海先生的觀點,認爲“上古音原來讀如東部的某些字,在後來有讀如合口元部音的”,如“窾”與“孔”是一組同源詞[90]。目前看到的能與侯屋東三部產生聯繫的元部字,的確都是合口字。包山簡中,人名“李瑞”(包山簡22)又寫作“李逗”(包山簡24)。此例可以看作歌月元三部合口字主元音與侯部主元音(一般構擬爲[o])相近的強證。

李新魁先生將歌月元三部開合口分立的處理與戰國楚地出土文獻反映的規律吻合。李先生還認可董同龢等學者的觀點,將月部中的中古去聲部分也獨立出來,分立了祭部和廢部。我們嘗試著用這樣的分部去梳理手頭的月部材料,發現祭部、廢部和曷部、月部難以截然分開。我們還無法用現有的出土文獻材料去證實祭月分立。

近來又有音韻學家根據六元音系統理論將上古音歌月元三部的開口呼部分再進行細分。他們從主元音a的字中分立出來一部分,將其主元音構擬爲e或者ɛ。持這一觀點的有白一平[91]、鄭張尚芳[92]、斯塔羅斯金[93]等。我們嘗試利用戰國楚地出土文獻的資料去檢驗鄭張尚芳先生《上古音系》中a類和e類的諧聲聲符,結果發現這兩部分相通的例子還是很多的。其實這種ae分立的觀點,部分古音學者也認爲不完善。如蒲立本就認爲這種理論很不成功[94]。當然,這幾位學者構擬的是“詩經時代”或者更早的上古漢語。利用戰國時代楚地出土材料全然否定他們的構擬,也是不妥的。

 

五、餘論

以上討論的元部內部、歌部內部、月部內部、月元之間的數十組例子,在非唇音部分只有很少幾例出現了開合口相通的情況。套用王力先生的話說,這樣“少數的例外”“拿來與《古字通假會典》中的通假現象比較”,“真是少得出乎意料之外”——這甚至還沒有元部與真部、耕部相通來得普遍。我們還可以發現,這種“少數的例外”亦有規律可循。對轉時開合口相通的例子,其韻等吻合程度很高,特別多見的是中古音含有i介音的字。如歲是合口三等,淺是開口三等;與密切相關的徙是開口三等,選是合口三等。

如果比較歌月元部與支錫耕、脂質真及微物文等韻部旁轉的情況,我們可以發現介音iu分別起到了作用。歌月元部與支錫耕部相通的,其元部字大多含有i介音,例如妟(元部開口三等)與嬰(耕部開口三等);(箭之初文[95],元部開口三等)與令(耕部開口三等或四等);罷(歌部開口重紐三等)與俾(支部開口重紐四等);差(歌部開口三等)與瘠(錫部開口三等)等。歌月元部與微物文部相通的,其元部字大多是合口字,例如全(元部合口三等)與薦(存)(文部合口一等);顓(元部合口三等)與dongsh2(文部合口三等)[96];會(月部合口一等)與虺(微部合口一等);軎(月部合口三等)與銉(物部合口三等)等。歌月元部與脂質真部相通的現象稍複雜,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介音的作用也很明顯。例如,(月部開口四等)與馹(質部開口三等);悸(質部合口重紐四等)與快(月部合口二等);祭(月部開口三等或二等)與晉(真部開口三等);(从得聲,質部開口三等)與(所从聲符常讀爲間,間元部開口二等)[97]旬(真部合口三等)與畎(元部合口四等)等。要說清楚這一系列問題,大概要花費很多筆墨,我們將在另文中詳細討論。

 

六、結論

最後總結一下我們的觀點。通過梳理材料,我們可以肯定,戰國楚地出土文獻所代表語言的歌月元三部,其開合兩呼至少在非唇音部分有嚴格的界限。歌月元三部非唇音的開合兩呼之間較難相通。如果相通,則韻等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視。古音學者通過梳理文獻的押韻、聯綿詞的疊韻以及文字的諧聲,同樣得出了歌月元三部的非唇音字開合口存在嚴格界限的結論。這與我們觀察出土文獻的用字特點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有的古音學者將歌月元三部合口字的主元音構擬爲[o],而戰國楚地出土文獻的證據也表明歌月元三部合口字的主元音與侯部相近。總結這些規律,對上古音的構擬和出土文獻的釋讀都有幫助。

 

2009421初稿

2009530定稿

 

附記:

本文寫作過程中得到本中心諸位老師及蘇建洲、沈瑞清、劉洪濤、葉曉鋒四位先生的指點和幫助。裘錫圭師與陳劍師審閱了全文並糾正了初稿中的許多錯誤。謹致謝忱!

 

 

 

 

 

 

 



[1] 王力:《上古漢語韻母系統研究》,《王力文集》第17卷,123頁。又收入《王力語言學論文集》,商務印書館,2003年,65頁。

[2] 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年,157-159頁。需要指出的是,其中“莞—菅”這組例子有點特殊。雖然“菅”是開口字,但其聲符“官”仍是合口字。

[3] 曾昱夫:《戰國楚地簡帛音韻研究》,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學位論文,楊秀芳教授指導,2001年,24-25頁。

[4] 陳復華、何九盈:《古韻通曉》,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

[5] 郭錫良:《漢字古音手冊》,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年。

[6] 東方語言學網站(http://www.eastling.org/)。中古音查詢系統http://www.eastling.org/tdfweb/midage.aspx與上古音查詢系統http://www.eastling.org/OC/oldage.aspx

[7] 上博簡的例子一般摘自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第一冊至第七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2008年)。爲節約篇幅,從這些書中直接引用的例證不再一一出注。竹書篇名用簡稱,後同。

[8] 張富海:《上博簡〈子羔〉篇“后稷之母”節考釋》,簡帛研究網,2003117日。收入上海大學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編:《上博館藏戰國楚竹書研究續編》,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46-52頁。

[9] 季旭昇:《上博五芻議(上)》,簡帛網,2006218日。

[10] 陳偉:《上博五〈鬼神之明〉篇初讀》,簡帛網,2006218日。

[11] 郭店簡的例子一般摘自荊門市博物館編《郭店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8年)的釋文以及注釋中所附“裘按”。爲節約篇幅,從本書中直接引用的例證不再一一出注。竹書篇名用簡稱,後同。

[12] 郭店簡《性自命出》與上博簡《性情論》內容基本一致。如無異文,僅取其中一例。本文引到竹書中存在甲乙本的例子,如《君人者何必安哉》、《天子建州》、《鄭子家喪》等,處理方法相同。

[13] 陳偉:《郭店楚簡〈六德〉諸篇零釋》,《武漢大學學報》,1999年第5期。

[14]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庫區考古發掘隊、淅川縣博物館:《淅川下寺春秋楚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141頁。該鐘係春秋器。本文酌情收錄了一些戰國時代之前的楚系青銅器。

[15]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程少軒執筆):《〈上博七·君人者何必安哉〉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1231日。

[16] 此字作兩山夾水之形,當是“澗”的原始會意字。說見陳世輝、湯餘惠:《古文字學概要》,吉林大學出版社,1988年,255頁。

[17] 馬王堆本《周易》又有異文“淵”。我們認爲“淵”與“澗”、“干”聲紐不同,且“淵”在文中如字讀亦能講通,所以“淵”與“澗”、“干”所指當不是同一詞。

[18] 何有祖:《上博五〈三德〉試讀(二)》,簡帛網,2006221日。

[19] 馬王堆帛書與阜陽漢簡並非先秦出土文獻,但因其是故楚地出土文獻,因此收入作爲參考。

[20] 郭店簡、上博簡均有《緇衣》篇,本文以《郭緇》、《上緇》區別之。

[21]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中華書局,2007年。後文均簡稱《集成》。爲方便讀者核對,在器號前標注舊版冊數。

[22] 裘錫圭:《戰國貨幣考(十二篇)》,《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2期。

[23] 陳劍:《上博竹書〈昭王與龔之𦞠〉和〈柬大王泊旱〉讀後記》,簡帛研究網,2005215日。

[24] 陳劍:《〈上博(五)〉零札兩則》,簡帛網,2006221日。

[25] 劉國勝:《楚喪葬簡牘集釋》,武漢大學博士學位論文,陳偉教授指導,2003年,114頁。

[26] 李家浩:《信陽楚簡“澮”字及从“”之字》,《中國語言學報》第1期。收入氏著《李家浩自選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194-211頁。

[27] 陳偉:《新蔡楚簡零釋》,《華學》第6輯,紫禁城出版社,2003年,97頁。徐在國:《新蔡葛陵楚簡劄記(二)》,簡帛研究網,20031217日。徐在國:《從新蔡葛陵楚簡中的“延”字談起》,《簡帛》第1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200頁。宋華強:《新蔡楚簡的初步研究》,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李家浩教授指導,2007年,208-216頁。

[28] 李家浩:《信陽楚簡“樂人之器”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簡帛中心編《簡帛研究》第3辑,廣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1-5頁。李家浩先生把原字形隸定作“前”,實際應爲“脠”。

[29] 滕壬生:《楚系簡帛文字編》,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7月,1002頁。原字形隸定爲“鎆”,實際應爲“”。

[30] 李天虹:《〈包山楚簡〉釋文補正》,《江漢考古》1993年第3期。

[31] 九店簡的例子一般摘自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文系《九店楚簡》(中華書局,2000年)的釋文。爲節約篇幅,從本書中直接引用的例證不再一一出注。竹書篇名用簡稱,後同。

[32] 白於藍:《郭店楚墓竹簡釋讀札記》,《古文字論集(二)》,考古與文物叢刊第4號,2001年。

[33] 李家浩:《信陽楚簡“澮”字及从“”之字》,《中國語言學報》第1期。收入氏著《李家浩自選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194-211頁。

[34] 李家浩:《信陽楚簡“澮”字及从“”之字》,《中國語言學報》第1期。收入氏著《李家浩自選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194-211頁。

[35] 李零:《讀九店楚簡》,《考古學報》1999年第2期。劉國勝先生認爲此字當讀爲“貫”,亦可備一說。“貫”亦是合口字。劉說見《楚簡文字雜識》,《奮發荊楚,探索文明——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論文集》,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著,2000年,216-219頁。

[36] 此字段玉裁認爲即“卵”字,“卵”是合口字。段說見《說文解字注》卷9下,上海古籍出版社影經韻樓本,449頁。

[37] 周曉陸、路東之:《新蔡故城戰國封泥的初步考察》,《文物》2005年第1期。郝士宏:《“睘”應讀爲縣》,《文物》2006年第11期。

[38] 曾侯乙墓文字材料的例子一般采自裘錫圭、李家浩《曾侯乙墓竹簡釋文與考釋》及《曾侯乙墓鐘、磬銘文釋文與考釋》二文,載湖北省博物館編:《曾侯乙墓》,文物出版社,1989年,487-582頁。爲節約篇幅,從兩文中直接引用的例證不再一一出注。

[39] 李家浩:《楚墓竹簡中的“昆”字及从“昆”之字》,《中國文字》新第25期。“黦”中古爲入聲,一般依中古音上推歸入月部。爲方便比較,暫放在元部內討論。

[40] 宋華強:《新蔡楚簡的初步研究》,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李家浩教授指導,2007年,97頁。

[41] 宋華強:《新蔡楚簡的初步研究》,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李家浩教授指導,2007年,97頁。

[42] 季旭昇:《上博五芻義(上)》,簡帛網,2006218日。陳劍老師最先指出,“百姓皆宛悁”的“悁”應該是衍文,因爲底本是齊系文字,抄寫者可能爲了說明“宛”即楚系文字通常使用的“悁”,有意無意把“悁”抄入正文,從而衍了一個字。可參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學術論壇《關於〈鮑叔牙〉中的“怨悁”》一文。

[43] 單育辰:《楚地遣策“宛”字的用法》,簡帛網,20081227日。

[44] ”字从“火”从“畯”聲,實即“焌”之異體。“夋”這一聲符還牽涉到文部,而且“夋”从“允”得聲,“允”也屬文部。這裏暫將“夋”放在元部進行討論,牽涉到文部的問題,我們將在另文討論。

[45] 董珊:《讀〈上博藏戰國楚竹書(四)〉雜記》,簡帛研究網,2005220日。

[46] 陳劍:《試說戰國文字中寫法特殊的“亢”和从“亢”諸字》,將刊於《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3輯。

[47] 眾多學者考證元部開口與合口相通的例子當然遠不止這幾例。我們選取例子時,主要考慮論證的邏輯。如果是單從“語音相近”推出的結論,我們當然不能選取,否則就會陷入循環論證。所以在選擇這部分的例子時,主要標準在於是否有出土文獻的內證或傳世文獻的支持。例如,包山簡數見“牛之革靳”。李家浩先生認爲“”讀爲“犍”(李家浩:《包山楚簡研究(五篇)》,第二屆國際中國古文字學研討會論文,1993年;又見李家浩:《包山遣冊考釋四篇》,《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3年第5期)。“”的聲符“”亦在《詩論》、《性情論》、《容成氏》、《鄭壽》等篇出現,在《詩論》中用作《詩經》篇名《小宛》的“宛”,在《容成氏》中用作岷山氏之女的名字“琬”。可見“”、“”與合口字密切相關,而“犍”是開口字。李先生進行考釋時,主要的依據是“”與“犍”語音相近。“牛”之“”是“牛”的限定語,可以用作這個限定語的詞很多,並不一定非要是“犍”。所以“犍牛”的讀法雖然爲很多學者接受,但我們不能用來作爲討論的例子。

[48] 李家浩:《包山226號簡所記木器研究》,《國學研究》第2卷,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528頁。收入氏著《李家浩自選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222-229頁。

[49] 出土文獻中的人名所表現的音韻現象有時比較複雜,不能作爲普遍情況處理。例如郭店簡《窮達以時》中“管夷吾”寫作“管寺吾”。“夷”作“寺”是脂之兩部相通,而脂之兩部遠隔,相通的情況很罕見。

[50] 周鳳五:《郭店楚簡〈忠信之道〉考釋》,《中國文字》新24期,臺北藝文印書館,1998年;又見《郭店簡與儒學研究》(《中國哲學》第21輯),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陳偉:《郭店楚簡〈六德〉諸篇零釋》,《武漢大學學報》,1999年第5期。

[51]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我們認爲這裏存在方言特例,是因爲楚地出土文獻會受到楚方言的影響。但是,我們並不認爲楚地出土文獻記錄的一定就是楚方言。

[52] 研究者均認爲此字是“鞭”之初文,比較詳細的討論可參看李家浩:《戰國竹簡〈民之父母〉中的“才辯”》,《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2期。

[53] 陳劍:《上博竹書〈昭王與龔之𦞠〉和〈柬大王泊旱〉讀後記》,簡帛研究網,2005215日。

[54] 變是開口,但从聲之字絕大多數是合口。我們遇到此類情況,一般采用該聲符所諧字中大部分字所體現的開合口情況。後同。

[55] 宋華強:《新蔡楚簡的初步研究》,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李家浩教授指導,2007年,92-93頁。

[56] 此字嚴格隸定作,李家浩先生認爲是“弁”之初文。可參李家浩:《釋“弁”》,《古文字研究》第1輯,中華書局,1979年,391頁。

[57] 這些用作“變”的字中還有一些是从音从弁的。

[58] 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簡帛研究網,2005212日。

[59]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程少軒執筆):《〈上博七·吳命〉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1230日。

[60] 李零、董珊:《孫宋鼎》,《保利藏金》,嶺南美術出版社,1999年,135-138頁。

[61] 此字一般認爲是“娩”的表意初文。

[62] 王力:《上古漢語韻母系統研究》,《王力文集》第17卷,124頁。又收入《王力語言學論文集》,商務印書館,2003年,66頁。

[63] 潘悟雲:《漢語歷史音韻學》,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69頁。

[64] 王力:《上古漢語韻母系統研究》,《王力文集》第17卷,124頁。又收入《王力語言學論文集》,商務印書館,2003年,66頁。

[65] 李新魁:《漢語音韻學》,北京出版社,1986年,377-378頁。

[66] 潘悟雲:《漢語歷史音韻學》,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69頁。

[67] 此字實際从“沙”得聲。

[68] 此字實際是“剌”之省體。

[69] 此字《說文》以爲“銳”之籀文。“銳”是合口字。不過以“”作爲諧聲偏旁的字,均是開口字。所以我們將之作爲開口字處理。

[70] 李零:《讀上博竹簡〈周易〉》,《中國歷史文物》,2006年第4期。

[71] 凌瑜、秦樺林:《釋楚竹書〈周易〉之“”》,《周易研究》,2007年第5期。

[72] 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例外是上文提到的“割”讀爲“會譴”,“割”是開口字,“會”是合口字。

[73] 嚴格地說,我們的結論不應該包括缺乏例證的歌部唇音部分。

[74] 楚帛書的例子一般摘自饒宗頤、曾憲通《楚帛書》,香港中華書局,1985年。

[75] 周波:《戰國時代各系文字間的用字差異現象研究》,復旦大學博士學位論文,裘錫圭教授指導,2008年,266頁。

[76] 蘇建洲:《釋〈孔子見季桓子〉簡13“色不察”》,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414日。

[77] 徐在國:《傳抄古文字編》,線裝書局,2006年,193頁。

[78] 劉釗:《利用郭店楚簡字形考釋金文一例》,《古文字研究》第24輯,中華書局,2002年,277-281頁。

[79] 董珊、陳劍:《郾王職壺銘文研究》,《北京大學中國古文獻研究中心集刊》(第3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40頁。

[80]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劉嬌執筆):《〈上博七·武王踐阼〉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1230日。

[81] 劉國勝:《楚喪葬簡牘集釋》,武漢大學博士學位論文,陳偉教授指導,2003年,18頁。

[82] 高佑仁說見季旭昇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讀本》,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2007年,196頁。

[83] “選”字釋讀參黃德寬主編:《古文字譜系疏證》,商務印書館,2007年,2342頁。

[84] 雅洪托夫著,唐作藩、胡雙寶選編:《漢語史論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年,53-77頁。這些例子有的不準確,疃的聲旁是童而非重,寇並非从完得聲。雅洪托夫先生文中所用“非唇化音”、“唇化音”的概念,大致等同於我們所說的“開口”、“合口”。

[85] 李新魁:《漢語音韻學》,北京出版社,1986年,340頁。

[86] 董同龢:《上古音韻表稿》,史語所集刊第18冊,1944年,101頁。

[87] 李新魁:《古音概說》,廣東人民出版社,1979年,63頁。

[88] 李新魁:《漢語音韻學》,北京出版社,1986年,321頁。

[89] 雅洪托夫著,唐作藩、胡雙寶選編:《漢語史論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年,66頁。

[90] 董珊:《任鼎新探——兼說亢鼎》,載《黃盛璋先生八秩華誕紀念文集》,中國教育文化出版社,2005年,163-172頁。

[91] William H Baxter(白一平):A Handbook of Old Chinese Phonology(《上古音手冊》),Mouton de GruyterBerlin. New York1992

[92] 鄭張尚芳:《上古音系》,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

[93] Starostin S. A.(斯塔羅斯金):Rekonstrukeija Drevnekitajskoj Fonologicheskoj Sistemy(《古代漢語音系的構擬》),MoscowNauka。斯塔羅斯金原著爲俄文,目前此書由林海鷹博士翻譯,尚未出版。本文作者不懂俄文,所用斯塔羅斯金的觀點均引述自林海鷹《斯塔羅斯金與鄭張尚芳上古音系統比較研究》(首都師範大學博士學位論文,馮蒸教授指導,2006年)。

[94] E. G. Pulleyblank(蒲立本),Old Chinese Phonologya Review Article(《評〈上古音手冊〉》),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itics(《中國語言學報》),21輯第2分,337-380頁。

[95] 沈培:《卜辭“雉衆”補釋》,《語言學論叢》第26輯,商務印書館,2002年,238-239頁。

[96] 董珊:《新蔡簡所見的“顓頊”和“雎漳”》,簡帛研究網,2003127日。

[97] 曾侯乙簡及天星觀簡中的車、車、車、車當指同一種車。說見蕭聖中:《曾侯乙墓竹簡釋文補證暨車馬制度研究》,武漢大學博士學位論文,陳偉教授指導,2005年,79-8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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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說戰國楚地出土文獻中歌月元部的一些音韻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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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admin 在 2009/6/10 19:02:53 评价道:第1楼

    本文是提交“2009年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的論文。首發於武漢大學簡帛網。

  • 子居 在 2009/6/10 19:12:32 评价道:第2楼

    是修正版的?

  • 程少軒 在 2009/6/10 19:17:13 评价道:第3楼

    本文發表後,網友arhthoau先生指出一些問題。
    三A組1和組2中,破、播二字,當作“歌部合口”,首發稿誤作“元部合口”,應當改正。
    arhthoau先生指出,按照詩經的押韻,“令”應該歸入真部,而非我們選用的“耕部”。這裏需要補充說明一下我們的原則。對於大多數的音韻學者歸部有分歧的例子,我們儘量選用以中古音上推的韻部作為標準。因為對這些字的歸部,如果與常規的系統性的歸類不合,則音韻學者很可能參考了出土文獻。如果我用參考了出土文獻的韻去證明出土文獻,就有可能陷入循環論證。在沒有確定證據證明某字當歸入某部時,我們覺得選用中古音系統上推的韻部是最穩妥的一種方法。如“令”,音韻學者有“耕部”、“真部”、“元部”三種意見,而且每種意見均有一些支持的證據。在無法確知其韻部時,我們選用了利用中古音“力政切”、“吕貞切”、“郎丁切”上推為耕部的觀點。原文中未對此做出說明,非常抱歉。
    感謝arhthoau先生的指正!

  • 程少軒 在 2009/6/10 19:24:15 评价道:第4楼

    回子居先生。本文已將三A組1和組2中破、播二字由“元部合口”更正爲“歌部合口”。其餘部分未改動。

  • 破晓 在 2009/6/10 20:21:34 评价道:第5楼

    注51:……我們並不認爲楚地出土文獻記錄的一定就是楚方言。

     

    学习!

  • lht 在 2009/6/10 23:13:24 评价道:第6楼

    注51有点自相矛盾啊

    拙作《郭店〈窮達以時〉所載百里奚事跡考》(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996)注10是這樣說的:

    陳偉先生根據《楚辭·離騷》“邅吾道夫崑崙兮”王逸注“邅,轉也。楚人名轉曰邅”等,認爲“”讀爲“邅”更符合楚人用字習慣(《郭店楚簡〈六德〉諸篇零釋》,《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5期,第30頁。《郭店竹書別釋》,第167頁)。其說很有道理。但是考慮楚地出土竹書未必就是楚人所作以及跟《淮南子》等古書的對應等,這裡仍從“裘按”釋讀。

  • 程少軒 在 2009/6/10 23:32:55 评价道:第7楼

    劉兄,愚意以為“受楚方言影響”與“不是以楚方言記錄”並不矛盾。

    假定《窮達以時》本來是以某方言(如齊地)或者是以當時的通語記錄的,那么它在楚地傳抄的過程中,某些用字由於楚地人的影響換成了楚方言詞用字,或者換成符合楚地的用字習慣的文字,這類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普通話說“我們那個地方”,假定一個東北人轉述或者記錄,他完全可以由於受自己的方言影響,將此句寫成“我們那疙瘩”。“我們那疙瘩”的寫法,顯然是受東北方言影響。但是你不能說這句話記錄的都是東北方言。因為東北方言的表述應該是“俺們那疙瘩”。

  • shoulingyuzi 在 2009/6/11 0:52:26 评价道:第8楼

    本文所用的材料大多屬於戰國楚地出土文獻中的“通假字”。需要說明的是,這裏的“通假字”是個很寬泛的概念。細究起來,我們所用的材料其實包括同源詞、異體字、古今字、某些時代或地區特殊的用字習慣、無法判斷性質的異文等許多不同性質、不同層面的材料。爲避免冗繁,如非特別需要,我們一般不對材料的性質作太深的追究。

     

    本文的一個問題就出在“通假”的概念太寬泛。同源詞、異體字、古今字(怎麽字詞不分?)等等,都需要説明,這些材料可不可以用來研究語音,都決定于對這些概念的認識。通假字其實只是個用字習慣問題,我們可以從同一時期的文字材料來看出,古人用兩個或幾個字互相之間(或者是單向的)經常可以換用。它們可以互換的原因,可能是“語音通假”,“同意換讀”(沒有語音上的必然聯係),“方言替代”等等,情況比較複雜,要仔細分析。尤其是傳世文獻中的異文,更不能沒有根據地就說兩字異文就是語音上的通假關係(楊樹達還強調“誤字”校勘呢)。如果是不同性質、不同層面的材料,尤其是如果不是語音層面的材料,怎麽用來討論音韻問題?材料的性質纔是解決問題關鍵。本文在理論方法上還值得進一步思考。

     

    雅洪托夫先生觀察到的音韻現象,與我們通過統計文字通假得出的結果是非常接近的——當然,因爲是梳理傳世文獻,他遇到的反例比我們多了許多。

     

    古音學者通過梳理文獻的押韻、聯綿詞的疊韻以及文字的諧聲,同樣得出了歌月元三部的非唇音字開合口存在嚴格界限的結論。這與我們觀察出土文獻的用字特點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

     

    從表面上看,本文所用方法與雅洪托夫在《上古漢語的唇化元音》一文中的方法似乎相似,而用出土簡帛文字為材料似乎是進步,但是,仔細想來本文方法與雅洪托夫的很不一樣。雅洪托夫用的是“押韻”,加上少量聯綿詞疊韻以及諧聲聲符的異部通變現象,這和“通假字”的情況不一樣。押韻只要主要元音或音節相同即可,與“語音通假”不同。所擧例子中,異部諧聲字通假值得注意(即雅洪托夫的“諧聲聲符的異部通變現象”),但是作者對於此類材料沒有提出説明。由於出土簡帛文字的歸部等都是以傳統文獻為基礎,所以作者所用的出土簡帛文字材料並沒有成爲獨立材料(而是傳統文獻材料的衍生物),獨立地驗證雅洪托夫的結論。所以也不要造成出土材料(文字學)印證傳世文獻(古音學)的錯誤印象。

     

    套用王力先生的話說,這樣“少數的例外”“拿來與《古字通假會典》中的通假現象比較”,“真是少得出乎意料之外”……

     

    王力見過《古字通假會典》?這裡的第二組引號似應去掉。高亨《會典》及白於藍《字典》等工具書為學者方便都盡量多收,學者各依功力,小心辨識。

     

    一點小小意見僅供作者參考。

     

  • lht 在 2009/6/11 1:25:35 评价道:第9楼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承认不一定记录的是楚方言,是齐或晋的,假如齐方言或晋方言不存在开合口的对立,即开口跟合口可以通假,那用开口的“旦”记录合口的“转”不是很正常吗?你一方面承认不一定是楚方言,一方面却又用楚方言的开合对立来衡量这条材料,这就是我所说的矛盾。

    除非有一个大前提,即所有方言都是开合对立的,别的方言都用合口表示“转”这个词,只有楚方言用开口表示。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加以说明的。

  • 程少軒 在 2009/6/11 14:19:57 评价道:第10楼

    謝謝劉兄指正!
    老實說,兄所考慮的問題,我在撰寫文章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不過,本文開頭部分已經說明:

    本文是把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記錄的語言作爲一個封閉的語音系統來考察的。由於運用的材料主要是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所以本文所分析的“上古音”實質上是戰國時期楚地出土文獻記錄語言的語音。

    無論《窮達以時》是以通語或者某種方言記錄,《窮達以時》總歸是屬於我們討論的這批竹簡裡面的,《窮達以時》篇的語言,當然也可以納入我們文中限定的“楚地出土文獻記錄的語言”。在這個封閉的語言系統內,開口和合口是有嚴格界限的——這就是討論這個小問題的大前提,似乎沒有必要去論證所有的方言都有開合口對立。“轉”這個詞用从“旦”之字表示,在這個系統內當然是一個特例。而文獻中恰好又有證據說這是方言現象。我們提出這樣的解釋,應該是合理的。
    再者,即便齊系、晉系文字也以旦表轉,也不能否認旦表轉在楚方言中存在。它系文字的寫法如何,與說此處存在楚方言的影響,並無直接關係。況且,目前能夠確知的它系文字中“轉”的寫法的,只有秦系 文字。秦系文字以从“專”之字表示“轉”這個詞。

  • 程少軒 在 2009/6/11 14:24:57 评价道:第11楼

    謝謝shoulingyuzi 先生的質疑。試做如下回答,歡迎繼續批評:
    1、本文所運用的材料當然都是語音層面的。在搜集材料時,簡帛文獻的異文中與語音無關的材料已經全部剔除。文中指出“爲避免冗繁,如非特別需要,我們一般不對材料的性質作太深的追究”,這是爲了避免文章過於繁冗,並不是說選擇材料時沒有剔除非語音層面的例子。如果您覺得本文存在不是語音層面的材料卻用來討論語音層面問題的現象,歡迎指出具體例子。
    2、第二點質疑本人完全不能同意。本文所使用方法本來就是與雅洪托夫先生不同的,不存在“似乎相似”的問題。“出土簡帛文字的歸部等都是以傳統文獻為基礎,所以作者所用的出土簡帛文字材料並沒有成爲獨立材料”,這一說法顯然偷換了概念。我們討論古音,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即前輩學者以傳統文獻為基礎做出的古韻歸部,其基本框架是正確的。在這一基礎上,我們利用出土文獻材料進行更細緻的研究,對舊有歸部進行更細緻的劃分。如果這一大前提都予以否定,那也就沒有必要再進行進一步的研究了。
    3、前面已經說了是“套用王力先生的話”,這與“王力先生說”顯然不是同一回事兒。至於白於藍先生書中例證,本文已經作出說明,已經剔除其中值得商榷的例子,並非全部選用。
    當然,利用出土文獻材料討論古音是個很複雜的問題,許多原則性問題不可能在一篇小文中討論得面面俱到。如果有機會的話,本人將另撰文詳細論述前面的“原則”部分。歡迎您繼續指正。

  • jiaguwen1899 在 2009/6/12 6:53:48 评价道:第12楼

    所举竹简例证如都能标出简号就好了,因为俺读的时候总想直接去对照原简

  • jiaguwen1899 在 2009/6/12 7:00:57 评价道:第13楼

    shoulingyuzi所言“套用王力先生的话”一段话我也觉得容易引起误解,鄙意也建议修改。如

    “這樣少數的例外拿來與《古字通假會典》中的通假現象比較,套用王力先生的話說,‘真是少得出乎意料之外’。”

    或者不必引王力先生的话,就说“這樣的例外拿來與《古字通假會典》中的通假現象比較,实在是太少了”

    谨供参考。

  • 程少軒 在 2009/6/12 8:26:06 评价道:第14楼

    多謝jiaguwen1899先生指正!如小文能正式發表,一定遵囑補上簡號。“套用”一段,您的修改建議較原文為優!

  • shoulingyuzi 在 2009/6/12 9:14:00 评价道:第15楼

    1、擧兩例:怎麽知道他們是語音通假關係?

    半(元部合口)與破(歌部合口):1、其脆也,易畔也(《老甲》傅奕本作判,王弼本作泮,河上公本作破。

     

    巿(月部開口一等)與煩(元部合口三等):1、豐其芾。(《周易》,今本作沛,帛書本作薠。

     

    2、那你的是什麽方法,雅洪托夫又是什麽方法?你的和他的有什麽異同?

    這裡不僅僅是字的歸部的問題。你在前面回答疑問時說,“對於大多數的音韻學者歸部有分歧的例子,我們儘量選用以中古音上推的韻部作為標準。因為對這些字的歸部,如果與常規的系統性的歸類不合,則音韻學者很可能參考了出土文獻。如果我用參考了出土文獻的韻去證明出土文獻,就有可能陷入循環論證。”這裡的問題也一樣。如果你的前提就是“其基本框架是正確的”(哪些又是你的基本框架呢?),那你的結論也就會“與我們觀察出土文獻的用字特點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要盡量考慮利用出土簡帛文字作爲獨立材料,了解其性質(方言用字的問題也是一樣,你說還沒考慮到,此不贅述),否則和稀泥,得出些似是而非的結論。

  • 一上示三王 在 2009/6/12 10:34:06 评价道:第16楼

    既然shouling先生認為“半”“破”都不存在語音通假的關係,說明你我認識差異過大,不存在溝通可能。我無話可說。

    謝謝關注。

  • shoulingyuzi 在 2009/6/12 11:30:36 评价道:第17楼

    你得給出理由,为什么“半”和“破”存在语音通假关系?学术不是信仰,可以有不同观点、理论、方法,为什么不可以讨论?

  • lht 在 2009/6/12 12:43:51 评价道:第18楼

    “半”和“破”、“沛”和“薠”都是典型的文獻異文,并不是憑空說二者可以通用的。

    當然,異文的性質是復雜的,比如說通假關係、同義關係、訛誤關係等。“半”和“破”、“沛”和“薠”不是同義關係,它們字形也不近,不大可能是訛誤關係,它們又都聲韻俱近,當然最可能的就是通假關係了。

    樓上懷疑“半”、“破”不是通假關係,我猜您大概是以為它們應是同源關係,根據王力先生的定義,語音和意義俱近才是同源,是包括語音的。同源關係并不妨礙它們聲韻俱近,可以通用。

    事實上,同源關係在古音研究上是有價值的。比如作者所提東、元兩部語音相關的例子中就用了同源關係的例子。學術界大概不會對用同源講古音有太多的異議。這是退一步講,何況作者的例子無需退一步呢。

    作為學術論文講,如果作者認為兩字通假,他的理由顯然是聲韻俱近,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了。作者把這兩組例子放在“A、元部與歌部、月部對轉相通的唇音例子”項下討論,這是對它們語音相近的說明,當然語音相近只能說明有通用的可能,作者舉出它們在文獻中是異文,這完全符合于省吾先生所提倡講通假的“律例兼備”的原則,我覺得已經很充分了。如果樓上不認為它們是通假,是需要你舉證的。

    學術當然可以討論,也歡迎質疑,但是如果不認真去讀作者的論述,給作者應有的尊重,誰又愿跟您討論呢?

    所以別空感口號,拿出你不是通假的證據來,如果能說服作者和我,我會聲援你的,作者會不會跟您道歉那可要看他的了。

  • xinqiji 在 2009/6/13 0:23:49 评价道:第19楼

    組1、半(元部合口)與破(歌部合口):1、其脆也,易畔也(《老甲》傅奕本作判,王弼本作泮,河上公本作破。)
    ---------------
    像这样的例子,在不同的传世本《老子》当中都不一样,如果追寻到郭店楚简《老子》当中,这两个字原本就不是“脆”和“畔”,该怎么处理呢?是不是说明传世本都不对呢?

  • 徐伯鸿 在 2009/6/14 22:36:48 评价道:第20楼

    “我們選用歌月元三韻部爲討論對象,主要基於以下四點原因。其一,歌月元三韻部是較穩定的韻部,從上古漢語到中古漢語,其主要成分沒有太大變化,學界一般認爲三部的主元音也沒有太大改變。其二,歌月元三部的開口和合口判斷起來比較方便,不像魚部等韻部那樣不太方便判斷。其三,出土文獻中歌月元三部的材料較多,方便進行統計。其四,音韻學家早已關注到歌月元部開合口問題,並有很深入的研究。”

    我赞同選用歌月元三韻部爲討論對象。这样便于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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