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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惟捷:從古文字角度談《夏商周:從神話到史實》的若干問題
在 2016/5/5 10:25:48 发布

 

从古文字角度谈《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的若干问题※

 

张惟捷

厦门大学中文系

 

一、问题的提出

201311月,中山大学珠江学者郭静云教授(Olga Gorodetskaya)出版了巨著《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以下简称“本书”),[1]随即引起学界高度瞩目,这是因为不同于往昔著作多根据传世文献立论的传统色彩,本书探讨上古“中国”民族血缘、地域与认同形成此一大命题,主要是根据考古发掘成果、出土古文字等新材料,并结合传世文献,形成满足所谓“三重证据法”的完整论述体系。[2]此外,作者擅长数种外文工具,有能力直接引用外国原典或论文,这是大部分华人学者所不具备的条件,间接也提升了本书的影响力。

本书在结构上分为上中下三编,包含“余论”共17章,内容主题虽各有偏重,然稍作审视,可知其论述主体是中国学者向来关切的“中华民族╱文化”之起源问题,尤其是郭女士透过旁征博引出土材料,提出若干迥异于传统观点的新说,更使学界掀起一波反省、争议的浪潮。目前看来,对本书学术价值持肯定态度的学者似乎为数较多,例如南开大学朱彦民教授认为本书“资料翔实,结构宏阔,观点新颖,论说别致,是一部先秦史研究近年罕见的令人瞩目的大作”;陕西师范大学王晖教授也对其表示全面肯定;[3]湖南大学姜广辉教授亦不吝给予高度推崇:“虽然这些观点大胆而惊人,但并不是异想天开之论,而是由一部在我看来严肃而又严谨的学术著作提出来的。此书出版后,难免会受到批评或责难,甚至也可能会被批得‘遍体鳞伤’,但我相信此书必将成为一部不朽的历史名著。”[4]可见本书虽出版不久,却已取得很大正面回响,对一位学者而言是极为难得的成就,令人钦佩。

不过,凡事有正有反,在获得肯定的同时,此书亦迅即受到一些质疑──虽然形诸文字者绝不如赞赏者为多。以笔者所见,目前似仅有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许宏研究员及台湾中正大学孙隆基教授有专文评论,前者针对本书所引据考古材料之不严谨处颇加议论,多发于网络平台;后者则聚焦于本书某些史料运用与史学方法相关问题加以评判,并已发表专文。[5]孙教授指出:“郭著以考古学为基,辅之以古文字学、比较历史学,用它们解开传世文献里暗藏‘史实’之密码。她这部巨著达70万字,能质疑其中的考古学诠释者未必能动摇它在古文字学上的造诣,两项能力具备者则未必能评量它的世界史视野。”[6]

通检全书,可知孙教授所言之公允,其亦自谦“竭尽所能,望能为该书做出一个较公允的评论”,可见为此书作评并不容易。但笔者基于古文字学专业进一步审视,发觉此书虽然“体系庞大,内容宏富,前所未见”(朱彦民语),其中许多新论点所依据的古文字证据却问题重重,亟待厘清,而这方面正好是建构全书观点的根本基础。故笔者不揣谫陋,针对郭著中存在的一些相关问题分别加以考察,以利切磋互进,但望浅见能对阅读本书者提供不同面向的理解帮助。

 

二、评论与分析

(一)“鄂”字之误释

作者根据《商颂·殷武》,论述“北方民族”以日益壮大的武力逼迫中原与南方族群,商王武丁伐楚“毁灭盘龙城”,进而掌握“黄、汉平原成为商人的殖民地”,当时楚人退居南楚,也就是湖南岳阳、长沙一带。至殷末,商人政权衰弱北退,楚人力量重兴,北传到汉水北岸,“随州地区鄂国的遗址亦表达了南方文明在汉北的重兴”。(第111页)

郭女士为证成这种“楚人复兴”现象确实存在于商代,必须在甲骨文中找到文字上的证据。一般而言,卜辞中未见有作为地名的“鄂”字存在,不过她注意到《屯》715这对卜辞(引者按:释文断句据笔者修改):

叀(惠)上田△延,受年。

叀(惠)湿田△延,受年。

在第111112页,郭女士针对辞中“田”字后△字提出意见,反对饶宗颐等学者的观点,不认为此字从“旬”,而将之独特地隶定作“”,以为此字读音从“亏”,上古音为*wa(引者按:构拟符号为笔者所加),进一步指出:

笔者推测,“”或应读为“鄂”,指鄂国,即出现于殷末故事中的封国。在甲骨文中,“”、“丧”字只作地名,并没有指涉侯国或方国,也没有提及该地的“侯”或“伯”。(第112页)

郭女士还根据《史记·殷本纪》的“鄂侯”,《集解》引徐广:“一作‘邘’,音于”,《竹书纪年》也用“邘”字,表示:

“于”字的上古音也是“wa”,与“”相同。不过在殷末西周的青铜器上,“鄂”字写作“噩”或“”,古音也可读为hākwahāk音近,“亏”、“噩”声符互换可能表达不同地方的发音。(第113页)

郭女士之推论可谓别出心裁,试图为后人寻找出存在于商代材料中的鄂国,用心可佩,然而可惜的是,她在进入古音学的推拟之前,却未先给出任何可靠的文字学证据,也就是说,其推测之字源基础非常可疑。按《屯》715有相似文例的卜辞如下:

叀湿[]△延,受年。(28228=《甲》1516

癸卯卜:王其延气盂田△,受禾。(28230=《存上》1973

这里我们将《屯》715与此二辞之△字分别列出如下:

(《屯》7152822828230

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作者所谓之“”字实从旬从兮,应隶定作“”,前辈学者早有定论,而根本不从“皿”与“亏”。从“旬”在字形上无庸再述,甲骨文存在大量卜旬卜辞,目前似无任何学者将相关辞例读为“亏亡忧”。至于郭女士认作“皿”的该偏旁,历类、何组卜辞中确切无疑的皿字形体与之迥异,近年学者有很精辟的论证,不知为何郭女士不及引用。[7]

关于此字的义类问题,裘锡圭对《屯》715等这几组辞例早已作过很好的说明,指出很可能与耘除杂草的工作有关。[8]其说严谨可信。另一方面,从古汉语语序来看,“叀上╱湿田”显然是一组省略主语、以语气副词指示焦点的宾语前置结构,《合》28230是不省略主语“王”的,由此亦可见“”在此辞中不可能作为地名使用。

综上而言,郭女士隶定字为“”,认为此即“鄂”字在商代甲骨文中的体现,作为北方民族伐楚、殖民江汉的佐证,并进而推衍出“‘亏’、‘噩’声符互换可能表达不同地方的发音”云云,纯属臆测;根源还是在于作者无法正确辨识该字构形。且此文末谓湖北随州既有上田,“亦有河湖流域的‘湿田’”,显属牵合卜辞之论,事实上只要地形起伏的农业地区均应存在湿田、上田的分别,上引裘锡圭文中已有申说,应予注意。

 

(二)卜辞“楚”地能否直接对应江汉楚文化

1.《合》10906所谓“楚”字识读

郭女士认为早在上古(殷商之前),中国腹地文明便呈南北对立之局面,北方族群持续向南侵攻,带来制造青铜器铭文的传统以及技艺,同时彼此也不断产生同化。南方本土文明中可以“楚”作为代表,她指出:

殷周之前,楚的国家化程度最高,政权范围最宽,楚的文明具有古文明发展的主导地位,且对中原地区的文明化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当然,殷周之前楚国的政权历史经过不同阶段与朝代,不宜以熊氏王朝的楚来理解其更早的历史阶段。但也许是因为殷商之前楚的统治阶层互相争权,很多边界地区的小城便顺势脱离楚的影响,间接造成了残余古楚势力南迁的状况,这也使得殷商军队能够顺利掌握河汉平原。(第114页)

暂且不论所谓“殷商之前楚的统治阶层互相争权”的可靠证据何在,以及对“楚”文化内在组成分子的界定问题,郭女士此推想之所本,在于其所引用文字上的主要根据,即甲骨文中“楚”作为地名的出现。她指出:

在殷墟甲骨文的卜辞中,“楚”字出现过数次,早晚期皆有,最早是在武丁时代一期的卜辞里发现。因此笔者认为,位于楚地的这个联合城邦国家,在殷商之前,应该已经自称为“楚”。(第114页)

她所举的“一期”辞例,是以下这条卜辞:

壬寅卜宾贞:亦□东●=凶十(擒)㞢兕?之日王往10906

这是一组宾三类的卜辞。郭女士表示,商王在楚狩猎获得兕(野水牛),符合此地当时的生态环境,但问题在于,同样可猎获兕的地点事实上遍布各处,考古工作也常在华北地区发现兕的化石,因此用擒兕一辞来佐证该“”即后人认知中的南方楚地,理据并不充分。[9]何况,能否释为“楚”亦有可疑,此字从“正”从二“”。宾三类的屮、木未见有作“”形者,故目前主要的三部释文工具书《甲骨文合集释文》(以下简称《合集释文》)隶定此字作,《殷墟甲骨摹释总集》(以下简称《摹释总集》)照原形摹成,仅《甲骨文校释总集》(以下简称《校释总集》)直接隶定作楚,但这从字形上来说并不严谨。由此来看,我们对所谓武丁时期卜辞已载有“楚”的说法应予存疑,至少在宾组卜辞范围内是如此。

 

2.《合》29984所谓“毕”字析误

郭女士又引用《合》29984的辞例,指出其中和“楚”共在的有另两个地名“盂”和“”,表示:“在这段描述中,针对三地舞雩祈雨,应该也是祭拜地方社神的活动,由此可知、楚、盂三地都是商的属地。”(第115页)她怀疑“”字当读为“毕”,即陕西地区的毕地,当时属于殷商管辖,并进一步指出:“从这三地的关系来看,如果盂是西盂,西北为毕,西南为楚,盂在毕和楚的中间点,那么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则巫师可能是在为整个西疆的农业平原祈雨。”(第115页)郭女士透过古代历史地理知识试图重建部份的商代统治图景,其苦心值得肯定;不过她所理解的《合》29984内容,又与目前学界的认知颇有出入,郭女士的释文如下:

其雨,舞于(毕)?

于楚,有雨?

…………

事实上,根据笔者的理解,该版骨刻辞应重释如下:

于楚,有雨。

□盂□雨。

所谓的“雨,舞”,实为习见作为祭祀动词的“”字,见《合》2818031032等。作者混淆了同版中其他独用的“雨”字与作为“”字偏旁使用时的显著异体分工差异,遂将该字()拆分为“雨、无(舞)”二字,对该辞的正确释读造成障碍。

重点是,这个祭的受词在字形上完全与所谓毕字无关,此所谓之“”作形,亦见《合》304453044634265等,此字实应隶定作“”,从“从”得声,在卜辞中未用作地名,而是一个受祭的对象,应即传世文献所载“丛辰”之神,亦很可能就是社稷之“稷”最早之形态,这是甲骨学者所习知的常识,早经论定。[10]而作者可能不熟悉此字,无法分辨残断的下端而作了“”的奇特隶定,遂误将此字当作地名,进而又根据此错误而将其与楚、盂二地连系起来,得出结论之不足信,亦可知也。[11]

从内容上来判断,此版贞问雨水相关事宜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其”与“于楚,有雨”、“□盂□雨”二辞性质上稍有不同:前者贞问是否对“”进行祈雨之“”祭,“于”纯粹作介词用;后两者则是贞问到这两地是否会有雨,这类的“于”表示动作所到之处,具有动词性质,[12]显然与前者具有语法功能上的差异。

 

3.通过古文字联系上古地名应谨慎

至于《合》29984的“”字无疑应释楚,但这个与邻近大邑商之盂地并称之“楚”能否与数百年后兴起于江汉的南方楚族,甚或出现在周原甲骨中的“楚子”(H11:83)相对应,仍欠缺直接证据。笔者近来曾针对古今地名的系联研究提出看法:

“地名”作为一种特定时空环境制约产生下的产物,乃受到各种变因,诸如政治、文化、族群、语音、战争等因素的影响,极易随着该环境变因的转化或时间的推移,而自然产生变异,学者所引文献率多属战国时期成书,其时与商代后期已隔五、六百年,自其变者观之,在这段时间中周人代商,又进入东周,氏族不断转移,古地名是否不变是一个问题,这尚未计入后世文献转写讹假的考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使是今日,同一省中具有相同名称的聚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同一地理范畴中的更大范围,例如华北平原上的地名类同程度,这应当是可以理解的。

由此看来,历来学者对殷商方国地望问题所做的许多研究,大多固守后世文献的记载,而未及现代考古学所提供的新材料,实多有可商。[13]

准此,若想仅根据上述内容,将此“楚”透过“盂”地与不存在的“毕”地系联到南方江汉一带,进而证成“位于楚地的联合城邦国家”,至少在方法论上也存在疑虑。

 

(三)“南单”、“三门”的地望问题

笔者认为,卜辞中这个作为地名的“楚”确切位置应不致离大邑商太远,除了在上则中与邻近的盂地选贞可证外,有一组重要的辞例也可以作为参证。郭女士也举出此例试图阐述其推想,只不过由于对相关内容有所误解,导致得出的结果不免流于臆测。

在进行楚、盂,及所谓“毕”三地的论述之后,郭女士另引《合》34220,辞云:

岳于南单。

岳于三门。

岳于楚。

指出:

卜辞中叙述在南单有祭祀岳灵的活动,因此可以判断所谓“南单”,应是指殷墟以南、斜偏西太行山的地区。三门应是指三门山,即太行山与伏牛山之间的山口……《合集》34219也有“岳于三门”之句。而楚则应该是鄂西山地、大巴山的东界。该卜辞纪录关于三岳的祭祀,其中地望最远的便是楚岳。(第116页)

看来郭女士是将“南单”、“三门”视作大邑商以外的自然地名。暂不论此说合理与否,为何在一版卜辞中将此三辞作选贞,便会让她得到“楚则应该是鄂西山地、大巴山的东界”这样的理解,这让我们无法很好地掌握其中的逻辑性。

事实上,卜辞中“南单”、“三门”习见,前者之“单”学者咸认是邻近大邑商的周边地点或设施,另有东单(28115)、西单(13938)等例。《水经·淇水注》引《竹书纪年》曰“武王亲禽帝受辛于南单之台,遂分天之明”。[14]此南单位于朝歌,于省吾认为:“我认为四单的单字应读作台,单、台双声故通用。台乃后起字。……总之,商之四单即四台,是在以商邑为中心的四外远郊。”[15]这是目前学界普遍接受的观点,从朝歌(淇)与安阳的相对距离来看,若单为远郊,亦不致远离商都。就构造性质上来看,宋镇豪进一步指出“利用自然土丘修整成的祭坛谓之单”,[16]似较可信。

至于“三门”应非自然地名,而是属于宫庙建筑中各种门户的一类,或指商城宫室中特定之三门,相关探讨历来不绝。姚孝遂曾指出卜辞门与户对言,此三户必非地名。连劭名认为“古代城邑每面三门,三门、三户即商都南面的城门”,“岳于三门”是一种在城门进行祭祀岳神的望祭活动。近年来宋镇豪有专门的论述,他指出:“三门一称三户,是主祀场所。……三门或属地建筑祀所的门。”甚至西周宫室中也有三门,见小盂鼎铭文,“入”了三门即进入中廷,李学勤认为当即《周礼·阍人》郑玄注指出的“雉门”,[17]甚是。

以上论述皆信而有征,可见郭女士将此“三门”联系至河南三门山地区恐失之过远。此外,卜辞中凡称“门”者均为某建筑单位名,如南门(《屯》3187)、乙门(13601)、宗门(《屯》3185)、大丁门(《辑佚》575)等,辞例不胜枚举,“三门”应无例外之理。

 

(四)方的地望问题

郭女士为加深商人与南方的联系,举所谓“下危”此一方族为佐证。此方族习见于卜辞之中,所谓“危”字写作之形,起初有释“由”、“旨”、“勺”、“耆”诸说,后来于省吾分析统整,提出释“危”的说法,才为学界普遍接受。[18]郭女士先肯定此字释“危”之说,接着从饶宗颐的说法,认为此“下危”、“危方”就是文献中记载的上古方族“三危”,接着异于饶氏陇西之说,指出此三危“应在南方”,是三苗活动的地区,最有可能就是在鄂西山地。(第116页)当然,此说未提出进一步的证据。

我们必须指出的是,由于欠缺可信的后世字例比对材料,此“”字的训释目前仍无确解,对严谨的学者来说尤其如此。例如裘锡圭曾针对此方族与商王朝的往来关系作过相当精辟的分析,[19]他认为“”字仍待进一步研究,目前隶定作“危”只是为了排版方便,旧说不可轻信。近年来一些学者也提出新说,为考释此字作了许多贡献。[20]由于此字与后世古文字中的“危”字差异太大,目前学界在使用上通常直接摹写出其原形而不轻易加以隶定。而郭女士显然未及于此,径据不可靠的旧说进行推论,表示:

如果文献中的“三危”和甲骨文“下危”是描述同一个地方,我们可以从此推论,武丁败楚以后,也面临三苗不肯服从,所以多次出兵征伐三苗(下危),并因此合并鄂西地区。然而过一段时间后,他们又独立出来,却与商维持着和平,并缔结姻亲、与商贵族有了亲属关系。(第116页)

其说恐属无据的过度引申,显然是有问题的。

 

(五)“”字与“楚”无涉

在第117页关于西周时期周人与荆楚来往的论述里,郭女士引西周早期的“小臣夌鼎”,铭文如下:

正月,王才成周,王●=必麓,令小臣夌先省。王至于●=必,无遣(愆)。小臣夌易贝、易马丙(两),夌拜稽首,对扬王休,用乍季㜏宝()彝。(《集成》2775,释文断句经笔者修改)

郭文中将“王●=必”后面的宾语山麓名释作“楚”,这从字形上看显然有误,该字从“林”从“里”,似应以释“野”为宜,释“楚”无据。此铭乃周王至麓畋猎之前,先令小臣夌前往安排驻跸行馆相关事宜的纪录,最近刘钊有详细剖析,可参看。[21]而从另一方面来想,周王在成周,大概外出行狩也不会跋涉到湖北荆山之中,且按郭女士理解,此时周楚双方为敌国,小臣夌看来也不会有能力先行进入楚地为王作好布置,于理实有不合。

 

(六)金文“逆洀”的释读问题

1.“逆洀”与“受导”无关

郭女士针对前引作册夨令簋(《集成》4300-4301)的“逆洀”一词,在本书第117页的注3中提到:

关于文中有“用乡王逆洀”之句,西周早期的仲爯簋亦有“用乡王逆……伯者父簋皆有“用乡王逆……”和“”都是“道”(导)的古字。以笔者浅见,“逆导”的意思可能与“逆命”相似。……也就是说,器主用这件礼器来表示自己谨受王之导。至于“洀”字与“道”字读音可通,其写法金文作“”,楚文作“”,均与“道”字相近,或许因此而发生了混淆。是故,笔者推论“洀”系“道”的异文。

郭女士的这个推论,来自于她的一篇推溯古代思想“道”来源的文章。[22]她指出仲爯簋(《集成》3747)的“”和伯者父簋(《集成》3748)的“”都是“道”(导)的古字。不过笔者翻检原拓片,发现前者字形固然摹写无误,但后者明显也是“洀”字,拓影作,其从舟部件仍甚清楚,并不从郭文所隶定之旁;至于前者字形结构上从永从彡,实为“衍”字而非“道”,前人早有精辟说解,并指出金文中的“逆衍”一词,可能应读为“逆延”,指周王派来迎接延请臣下的使者之意,与“逆洀”或存在某种内在联系。[23]

 

2.本辞以释“逆复”为宜

“逆洀”也与“谨受王之导”没有太大关系,郭女士推测“洀”字与战国楚文字“道”字形上发生混淆,然此说没有其他同类型相混字例为证,且在时代上也差距太远,颇为可疑。

所谓“王逆洀”之“洀”,从字形来看应即“泛”字初文,在典籍中有不少与往复之“复”异文的证据,前辈学者在早年已对此词做出一系列严谨的讨论。尤其20世纪末以汤余惠为代表的学者们,基于前贤基础并结合新出材料,彻底论证此词应释为“王逆复”,表示面君奏事,在金文中用作名词。[24]此说在古文字学界几已成共识,而郭女士似乎未及注意学界定论,径依己意将洀字与“导”作联结,推论出一系列新说,看来仍有据旧说修正的必要。

 

(七)“”字与“宁”字不同

谈到东北地方出土殷商时期以前的青铜器,郭女士指出少数刻有所谓“最早的族徽铭文”,其中翁牛特旗铜甗铭文中的“”“”二字引起她的注意,尤其是后者。她从前人旧说,认为此字应释“宁”,并提出推测,认为此字和商代的“亚”类似,同属两大族团的符号,属于“宁”族团的族徽一定含有“宁”字和自己的符号,如等,并且:

“宁”在殷周青铜器上的出现率低,故可推论本族徽的地位或许更高,所以有资格带“宁”符号的人少;或者正好相反,在历史上“亚”族团具优势的地位,因此“亚”族团的分族更多。这些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第169页)

今按,字或作等从贝之形,从甲骨辞例比对来看,此二形殆为一字异体,花园庄东地甲骨提供了最好的例证:

丁未卜:新马其于视又,用。

丁未卜:新马其于视又,不用。(《花》7

视。

视。(《花》352

癸亥卜:新马于视。

视。(《花》367

这三条辞例分别存在对贞,相对的句子中各用了的繁简二体,此现象是卜辞中的同辞同字异构例,表示其无疑应为一字。[25]此字旧或释“卤”、“贮”、“责”等,未有定论。直到20世纪80年代,李学勤根据1974年出土之山西闻喜上郭村出土青铜器铭文,论证从贝之形该字应释为“贾”,具有包含商贾、交换等四种主要用法。学者接受此说并进一步申说,至今遂成定论。[26]近年来魏慈德又对卜辞中“贾”字的用法进行了全面性的探讨,证成甲骨文中的“贾”同样具备名词与动词用法。[27]郭女士引用的“贾”习见于商代青铜器铭文上,目前学界较倾向将氏族铭文中的此字视为以职官为氏名的重要例证(或独立为文,如“贾戈”;[28]或附加私名,见《集成》200988019403等)。[29]这也显示出李先生研究成果确不可移,不知郭女士为何对此不置一词?

至于郭文中同时存在的一些问题,例如忽视商金文“亚”形标志器主武官身份的主流说法,以及翁牛特旗铜甗的(郭)(贾),如更可能形成的是“复合族徽”的这一类问题,限于篇幅,我们在此无法细说。

 

(八)所谓“微伯”不曾祭祀小乙

在本书第5章第1节,讨论中国文明“集权之滥觞”形成问题时,郭女士认为甲骨文中的“伯”是本土原有族群的首领,与商人不同族属,并引用一组所谓“微伯祭祀先王小乙的卜辞”,说明:

而在甲骨卜辞的记录中,“侯”普遍参加王室之礼,但只有少数的“伯”能够参加祭祀殷商先王的活动,如武丁时期,就有微伯祭祀先王小乙的卜辞纪录(《合集》1780)。这显示,虽然诸伯原本并非与殷商王室同族,但殷商王室却采取了和地方国君联姻的方式,以加强中央和属国之间的亲密度。(第183页)

笔者肯定郭女士认为商代诸“伯”在血缘上非殷人的意见,也相信一定程度上商王室必曾与诸异姓方族进行联姻,但这组辞例内容与“微伯祭祀先王小乙”恐无太大关系。按,《合》1780(即《乙》3216)是一版中等尺寸的龟腹甲,字体属于典宾类的YH127坑形态。[30]郭女士所引用的是左右前甲的正反对贞,前辈学者的正问释文如下:

辛亥卜,,贞㞢白于父乙。(《合集释文》,第128页)

辛亥卜贞侑...于父乙。(《摹释总集》,第61页)

辛亥卜,,贞㞢白于父乙。(《校释总集》卷二,第270页)

从文例看,此辞据旧释而言应解释为以“白作为㞢祭父乙的人牲”,与郭女士所认为将“白”视为主语的句型是不同的。不仅如此,笔者曾目验此版腹甲实物,确认其实此所谓的“”字中无出头,且内有斜歧,很可能是“儿”字的误识,绝非习见“微(髟)”之形;且儿字后残一字,从实物看来似从“行”,与“白”字差异亦大。同时诸家均漏释㞢字左侧的“告”字,此字细查可见。故今作新释如下:

辛亥卜贞:㞢儿□,告于父乙。

贞:父乙亡其[]

王占曰:隹□(害)。(反面对应占辞)

从对贞的焦点来看,此次占卜是对“㞢儿□”一事是否告祭祖乙的贞问。若我们不将此条卜辞之“㞢”字视作祭祀动词,其亦可作为名词词头“有”,“㞢儿□”,可能是儿部族有关的一件军事活动,故商王卜问是否告于父乙。宾组卜辞中有儿伯(3397)、儿人(7893),亦见于“其有来艰”类的长篇战争相关占辞,如1075正,可惜辞残,不过从同文例的3397“有来艰自东”以及“306告曰”来分析,该辞内容属军事无疑。[31]

总之,无论是“㞢白于父乙”,或是“㞢儿□,[]于父乙”,各方面来看都与“微伯祭祀先王小乙”无关,郭说有误。

 

(九)卜辞中是否记录了白种人的踪迹[32]

1.关于“白羌”之考辨

从本书第235页开始,作者对殷商人群与印欧白种人的来往提出不少推测,指出:

殷商王族的民族类型与加喜特、喜克索斯相近。从人种来说,殷商王族应是古蒙古人种,加喜特一般被视为古伊兰族(白肤高加索种人),他们不同族但是同类,都是源自草原的乘马族。不过殷商考古数据使我们看出,殷商王族与加喜特在草原中应有若干实际的来往。殷墟考古和甲骨文都能证明殷商王族与白种人来往。

诚如郭文所言,商人与印欧种民族的来往痕迹确实可从考古出土证据中见到,其交流斑斑可考,例如她所举出的西北冈祭祀坑人头骨,就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不过关于几条重要甲骨文数据的误读,可能会混淆对相关史实的理解,例如她在后文提出“白羌”、“白人”的甲骨文辞例就存在若干问题。

我们可由郭女士引裘锡圭的观点开始谈。先将裘锡圭意见节录如下:

29)丁亥卜□(?):子白羌毓(),不□(?)白。京津2064,3410

卜辞或言“尞白人”,姚孝遂先生以为“白人”当指其肤色而言。上引卜辞里的“子白羌”疑指商王之子所“幸”的白皮肤的羌族女子。有一条卜旬之辞的验辞说“之日子羌女老”(21021),“子羌女”与上辞的“子白羌”可能是一类人。上辞可能是在“子白羌”即将生育时卜问所生之子的肤色是否白色的卜辞。如果上面的解释大致不误的话,白羌究竟属于古代的一个种族,殷王室血统中是否可能含有少量白种的成份,就都是可以研究的问题了。[33]

此辞例由裘先生特别标举而获学界重视,形成了很有份量的例证。因而郭女士便引用了这组甲骨,并结合本书前面提及的其他考古实物,进一步引导出关於殷商时期白种人活动的相关论述。

我们必须指出,此所谓“白羌”乃基于出土证据立论,自有其依据,然而《合》3410该片有所残损,致使文辞不连贯。值得注意的是本片最近有了新缀合,完整地还原了卜辞原貌。王红女士将此片与11051相缀合,后者是右前甲,如此一来便得到完整的卜辞,兹释文如下:“丁亥卜王:子白。癸酉毓(),不白。”(3410+11051[34]

透过缀合我们可以发现,原来此组卜辞并非羌人女子生育之记录,而是关于某种马()所生后代的贞问。商王提出的问题是此马之子是否“白”,而验辞显示,到了46天后的癸酉日,该马生育,结果其子“不白”。[35]现在藉由这组新缀,确认了“白”下该字乃干支“癸”,可知原本所谓的“白羌”至少在这组甲骨上是不能成立的。郭女士在注释4中也已正确地指出该残字当释为癸,可惜因材料的不完整而做出错误的推测。

 

2.是“百羌”而非“白羌”

除本组甲骨以外,所谓“白羌”尚被认为存在于其他辞例中,也就是《合》293296两版。释文如下:

戊子卜宾贞:叀(惟)今夕用三白*羌于丁,用。(293=《燕》245

三白*羌于296=《存》2.195

由于这两条辞例中的白*字写成,与一般的“百”字不同。因而不少学者认为此处应读为“三白羌”,而非量词的“三百羌”,如《摹释总集》、《校释总集》均以“白羌”释之;瞿润缗、姚孝遂等学者均持相同观点,其根据不外乎认为“卜辞中此二字用法判然有别”、“祭祀用羌数未见超过百人之例”,以及另有以所谓“白人”进行燎祭的辞例,可与之相参照等意见。[36]

笔者认为,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这两条卜辞所谓“三白羌”的释读仍不甚可靠,还是应该释做“三百羌”为宜。关于这点我们可以透过类似文例之比对清楚看出一些端倪。试比较以下辞例:

□丑卜宾贞三百()羌于丁。(294

三百()羌用于丁。(295=《续》2.16.3

同样的祭祀动词(用)、祭祀对象(丁),同样属于宾三类字体。以上四辞所贞问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件事情,也就是用三百羌人祭享于丁(应即武丁),只是在用字上没有严格规范。陈梦家早已察觉它们之间的关系,直接将《合》293的白羌释为“百羌”,并将其与《合》295“三白羌用于丁”进行语法的比较。[37]后来曹锦炎立基于“白”、“百”二字的同源关系,对此问题做了较详细的申论,指出这类的“三白羌”显然应读作“三百羌”。其说合理。陈炜湛同样也提出过类似观点。[38]

由此可见,文例的比勘是解决“白羌”问题的重要关键。至于卜辞中“白”、“百”二字用法虽然大部分判然有别,但如同曹氏所指出,仍存在少数混用的情形。这里可以《合》297为例来说明。此版由何会女士加缀,其相关辞例如下:

□□卜贞:羌三百于祖

贞:御306于丁百羌,(衁)三牛。

两辞都是对先王进行用羌的祭祀,前一条羌三百的百作,后一条的百即作,在同一版中出现明确的混用情形,且前一条羌三百的量词在后,没有误读为“白羌”的可能。这对正确释读“百羌”很有帮助。

 

3.是“百人”而非“白人”

至于郭女士又引用燎祭“白人”辞例,卜辞如下:

己丑卜□贞:燎白人。

燎白人。(1039

此处的“白”的确有指称肤色白皙之人的可能性,但由于卜辞中仅见此孤例,理应存疑。相较于燎祭辞例中屡屡出现的以百数以上祭牲行祭的情况(如《合》44232674等),可知此处的“白”应理解为与“百”字互作,或作为地名使用的可能性还是较大的。类似的情形亦见于花东卜辞中,《花》220有辞云:

甲申卜:叀(惟)配乎曰帚好告白屯。用。

□□卜:子其入白屯,若。

此处的“白屯”是一种进献的贡品,学者已根据辞例比对,确切指出应当读为“百屯”,指的是百位屯族之人,而非某种白色的丝织品或人物。[39]

上述考证显示,目前所见的甲骨辞例中并没有所谓“白羌”的存在。裘锡圭在该文附注中对《合》293296“白羌”的释读持保留态度,或许也是观察到上述现象的缘故。[40]故知郭女士的观点有待商榷。但必须指出,目前辞例中不见“白羌”并不表示当时没有这种认识。以颜色修饰各种动物的情形早已习见于卜辞之中,因此以同样方式修饰种族人称的情形完全可能存在,这一点由春秋战国时期关于白狄、赤狄等族群的相关记载可以明确看出。

 

4.“妇白”与皮肤白恐无关

最后应该提到的是,郭女士引用《合》20081等辞例中的一位商王配偶“妇白”,结合上述所谓“白羌”的材料,指出:

殷王配偶的名称都为“妇某”,如果没有上述的资料,或可以为“白”只是她的美称而已,但与上述资料对照后,或许“妇白”是指白皮肤的宠姬。部份学者们已开始思考,“白”是形容肤色偏白皙的美人,或具体指出白种人?(第238页)

关于甲骨文中人名,尤其是妇名的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赵鹏女士曾做过细致探讨并得到很有价值的成果。[41]郭女士似乎未及参考。观察她的逻辑,也就是将妇白的“白”作为修饰此妇外在体态特征来看待,似乎认为商代宫妇私名非其家人所取,而竟是由外人(甚或外族)根据某些先天特征来取的。此观点颇为特殊。据此逻辑,如“妇子”则可视为形容此女子有贵族气质、“妇井”是形容此女子行止有序、“妇鼠”是形容此女子短小猥琐,等等。这似乎与一般学术界古代私名的理解有所出入,值得深思。

此外,郭女士还另引一条有关妇白的卜辞,指出:“卜辞记载丁巳日要献妇白于大丁,即将姬妾献于先王。抑或西北冈白种女人头骨中,正好有妇白之骨?至少卜辞中记录的事情应与西北冈所能见到的实物相近。”(第239页)按,此条卜辞释文如下:“□寅卜,王贞:叀丁巳□帚白于大丁。”(20083

从整体文例上判断,“妇”前所残的一字不可能与献祭有关。因为这种辞例基本未见于商卜辞中,反倒较有可能的应是“御”字,“御妇某于某先祖”此句型属于常见形态,见《合》702272514118等。据此,此辞应是贞问是否在丁巳这一天向大丁祭祀禳除妇白的灾祸。郭女士的补充释文是有问题的。

 

(十)“虎形”与商人祖源关系探讨

关于殷商王室的祖居地问题,郭女士引据出土文物以及卜辞数据,再次强调其来源于北方草原的观点:“在殷王族的墓中同时出现的马车与虎形,应该足以用来证明黑龙江北岸草原就是殷商王族最早的活动区域。”并引用《合》11018贞问“我马有虎”辞例后指出:“卜辞所描绘的情况应该不是基于殷人在中原生活的经验,而是反应了他们在发祥地的历史背景。”(第262-263页)

今按,“我马有虎”的贞问大多被视为马群受老虎攻击的纪录。笔者对此说虽存疑(“我马”有确指马车部队之例,见《合》6943),但设若换个角度看,即使此辞确实反映野虎出没的现象,郭女士的“反应了他们在发祥地的历史背景”观点就能够成立吗?殷商时期中原郊野之地难道不会发生虎狼等野兽侵扰的情形吗?对殷墟出土的虎骨、卜辞记载的畋猎获虎辞例是否应该视而不见?中原西侧以李家崖文明为中心的鄂尔多斯青铜文化同样存在动物纹饰、车马器等斯基泰要素,从郭文的逻辑来看,不也是商人可能潜藏的祖源,为何仅钟情于黑龙江北岸?这些问题都是必须加以讨论的。

此外郭女士提到,商王族墓中出土的马车和虎形“应该足以证明黑龙江北岸草原就是殷商王族最早的活动区域”(第262页)。然而同在殷墟出土的鼍鼓、海贝、枭器,也不会让学界对商人可能来自江淮、南海以及森林地带产生期待。那为什么墓中出土马车和虎形便足以佐证“黑龙江北岸草原就是殷商王族最早的活动区域,恐怕尚待郭女士给我们更多启示。

 

(十一)文王日名不为“丁”

在本书“余论二”探讨殷商王族祭日与祖妣日名索隐的部分,郭女士进行了一系列对上古日名渊源、流变的相关研究,提出“殷商周祭祀的日名应与殷人的‘日球’崇拜有关”的见解,并针对商、周贵族使用日名的承继性指出:

张懋镕先生认为,周人不再用日名为谥号,但这种看法不甚准确。在西周初期的铭文中,包括王家在内,上层贵族采用日名的情况依旧如故,据河南平顶山应国八号墓出土的西周早期应公鼎可知,文王日名为“丁”,其铭文曰:

应公乍(作)(尊)彝鼎,珷帝日丁子子孙孙永宝。(第334页)

此器铭“帝”前一字的作,即“武王”合文专字,一般隶定为“珷”。《左传》僖公二十四年“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可见此应公一族是武王之后。[42]郭女士会认为此鼎铭文中的“文王日名为丁”,乃是承继整理者的观点而来,也就是以“帝”为父考之称,认为“珷帝”即指武王之父文王。[43]其实此说透过文字学的分析是靠不住的,已有不少学者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44]且根据1948年出土的保卣铭文来看,文王的日名很可能是“癸”而非丁,这点也是必须加以说明的。[45]

日名制来源极古,商代基本上普遍施行此制度,甚或周人也深受此习俗影响。李学勤曾总结性地指出:

以甲乙等日干作为庙号的习俗始于夏代,盛行于商代,至西周而逐渐为文武成康之类的谥法所取代。高青陈庄器铭"文祖甲齐公"则证明,西周初期,吴、齐、燕等封国与周王室一样保留了日名,直到西周早期后段才逐渐完成了由日名过渡到谥法。[46]

此说可信。至于西周青铜器铭文所载之先祖日名,学界早期主流看法认为日名制是殷人后裔承商代而来,特有的一种文化传承,有别于周人及其他西土部族,张懋镕有总结性质的论述。[47]不过从近出材料与上述学者等讨论来看,我们不应把日名制单纯视作商人一族的独有文化现象,而更应将之放在整体三代文化的脉络下来省视。郭女士在这方面有详尽讨论,虽然笔者对其将日名联系所谓“日球神话”“神龙再生”“乘日升天”之说不尽苟同,但必须对在这方面所下的大功夫表示肯定。

 

(十二)“生”指的是“征取牲畜”

在“殷人拜日观念”这一小节中,郭女士肯定宋镇豪曾将迎日、送日之礼联系东母、西母崇拜的想法,指出商人遵循自然循环,春秋东西,各有所司,分别向东、西祈求生命与再生,乃是迎送日礼和崇拜东西母的重点,并引据一条卜辞,指出:

《合集》20637直接用“共生于东”的概念表达其信仰的核心:

己巳卜,王贞:呼弜共生于东。四月

宋镇豪先生论证:“‘共生于东’,犹言拜求生命于东方。”所以“东母、西母为商人心目中的司生死之神,分居东、西方而掌握管人间的生死”。(第339页)

可以见到,宋先生将《合》20637的“生”字直接释读为生命之“生”,谓“生”犹言“拜求生命于东方”。此说看似合理,然而从辞例上细探,这种用法未见有其他类似例子,应有商榷余地。按,甲骨文“生”字基本上有“生长”、“活”、“姓”、“生育”、“来(时间定语)”这五种用法,此外就本辞而言还有一种可能,即可读作“牲”。

《合》20637原著录于《人》3155,贝塚茂树、伊藤道治在其考释上曾指出字的用法和征伐卜辞中的登人(表示动员军队)以及登羊(向神奉献犠牲)等用法相同。此二字用在卜辞中征取的都是有形的各种物资、牲品,其例甚众,如《合》893989478783牛”、13390正“登牛”、8959“登羊”、《丙》333“出羊牛”等等,不烦赘举。蔡哲茂根据二字的普遍用法与文献分析,对此辞内容表示:

日书甲种“戊午去父母同生”,而秦律十八种“百姓有母及同牲为隶妾”,“牲”读作“生”。《论语乡党》:“君赐生,必畜之。”《释文》:“鲁读生为牲。”是生牲可通假。

卜辞“呼弜生于东”,又有“乎弜牛”,从牛、羊等例来看,可见“牛”应是“生”之一种,那么“生”字很可能读作“牲”,指牛羊而言,殷卜辞未见牲字,周原甲骨(H11.42)始见“牲”字。金文夨方彝、夨尊、盂鼎首见“牲”字,从形声字的形成,意符后加,可见卜辞的“呼弜生于东”应是命令弜到东方去征牛羊类之牺牲,犹《左传》哀公七年“吴王征百牢”之事。“生”字读作“牲”或为不缪。[48]

其说引据较为充足,且合乎卜辞文例,颇为可信。由此看来,《合》20637这条卜辞还是视作征取牲品的贞问较为合理,应非四方太阳“信仰的核心”,尤不应径视为商人向东方拜求生命的纪录。

 

(十三)申论殷商“太阳崇拜”应以正确释读卜辞为先

1.“入乙”与太阳无关

在论证日名与“十个太阳崇拜”关联性的过程中,郭女士引了一组卜辞加以说明:

在甲骨文中还有如下祭祀辞:

甲子卜,用翌入乙?《合集》22065

入乙,用?《合集》22092

日干为十个太阳的名号,所以这两条与宋镇豪先生所论“于入日”的意思相同,只是以日名指涉日象。在殷商占卜文化中,“用”字是表达卜问、确认占卜结果和祈祷的成功,且带有作福佑辞的意思。这两条简略刻辞的意思是祭拜明天的乙日。(第339-340页)

指出“入乙”等同于“入日”,即乙日此西下太阳之专名。此论点的主要问题有二。首先,郭女士将“入乙”视作“以日名指涉日象”。此理解非常独特,然而检验卜辞,事实上“入乙”是一位乙种子卜辞(午组)中习见先祖名,入应释为“内”,与卜(外)相对,王卜辞有卜丙、卜壬,即《史记殷本纪》所载之“外丙”、“外壬”。相关讨论早见王国维《殷卜辞所见先公先王考》,迄今近百年经大量学者讨论,为甲骨学基本常识之一。以下辞例可作证据:

甲午卜:御于入乙至父戊牛。(22074

乙未卜行贞:王宾奏自上甲、入乙、多毓,无吝。在十二月(22625

类似例证多不胜举。按照郭文逻辑,“入乙”指的是下山的乙日。据此推衍,卜辞中应当可见与之搭配的其他“入+天干”或“出+天干”的受祭祀对象才符合其推想。然而除“入乙”外绝无一见,这显然已有力反映出郭说之谬。

 

2.卜辞释读不完整

其次,郭女士对所引《合》2206522092两辞的释写既片面又不完整。今将完整辞例列如下:

甲子卜,用入乙。允。

入乙。用。(22065

乙卯卜:又岁于入乙小●=羊。用

入乙。用。(22092

这两组都是对贞形式,位于左右后甲边缘,郭女士仅摘取各一半的卜辞,不知其用意。且前者“允”应为验辞,作者亦未释。蒋玉斌已详尽指出,乙种子卜辞的对贞形式往往左辞完整而右辞省略,除了这两条辞例外尚有《合》22047220862207422065等例子,右辞完整而左辞省略者有《合》2204522075、《屯》2672等。[49]由此可知,两辞的“入乙用”很可能省略了祭祀动词或牲名,作者既要引用,至少需对这类细节与摘取的因由稍作说明,以利学者辨别。

 

3.对时间副词的理解不清

承上则,郭女士认为甲骨文中另外还有记载向日干祭祷福佑的例子,如“戊子卜,于来戊用,羌?╱惠今戊用?(22045)”、“乙卯卜,翌午用?(22094)”、“戊子卜,有001岁于父戊,用今戊?╱戊子卜,惠今戊用?(22046)”等,她指出:

“于来戊”的意思,应是在日出前用羌人祭迎今日上升、名为“戊”的太阳。这与“于出日”、“于入日”的卜辞关系也密切。殷人在某些情况会崇拜某些特定日期的太阳,只是不用“于出日”,而改用“于来日”的说法。在《合集》22045的记录中,戊子时从大地升起的戊日为崇拜对象。《合集》22046载岁祭于父戊,而同时问今戊用“。笔者推论,这可能也是祭祷名为“戊”的太阳。殷人崇拜某日象时,同时也祭祀以其为名的神祖。(第340页)

如果笔者理解无误,郭女士的想法应该是将这类的“来”释为“出”,这类的“来日”表“升出大地的太阳”之意。此说无视语法规则与语意连贯性,恐怕难以成立。

一般而言,卜辞的惠、于对举呈现近、远时间命题的对贞形态。陈梦家在60年前早已点出,历经许多学者研讨,目前早已成为学界定论,并有大量辞例支持。[50]郭女士所举的例子“惠今戊用╱于来戊用”,是典型的“惠今╱于来”对比句型,也属于同一种现象。通常在这种句型下,“惠”引介现下的时刻,而由“于”引介未来将至的时间,这是由于上古汉语中“于”由“去到”义动词虚化而成介词。商代语言中引介处所和时间的“于”,其意义大多数仍与原始动词义有关,即含有“到”的意思。[51]在这个事实基础上可知,此类“惠今╱于来”对举辞例所引介者必为纯粹之时间名词,“来”是修饰宾语的时间副词,绝无引介“太阳”之可能,这是显而易见的。

再引数条辞例稍加说明:

自今辛至于来辛有大雨。

自今辛至于来辛亡大雨。(30048

贞惟于来(早)比10558

按照郭女士逻辑,前者这种句型该如何解释,是否应释为“从现今名‘戊’的太阳一直到日出前名‘戊’的太阳有无大雨”?后者同属“于来+时间名词”之例,此“”大多受“今”修饰,一般释为早、朝;[52]若据郭文,“”是否也可视作某种神明?这些恐怕都是郭女士在提出创见前应加以考虑的。

 

(十四)“启大甲日”的误读与相关问题

1.《合》27875的释读有误

郭女士对商人日名的选择有独到见解,不过如前所见,对辞例的误读往往导致其说可疑。这里她又根据自己对一组卜辞的理解而提出独特观点,兹引述如下:

《合集》27875载:

贞:叀(惟)辛?

贞:其中?

贞:启神大甲日?

笔者推论,《合集》27875也有选日名的纪录,似乎是廪辛给祖甲选名。根据卜辞纪录,最先应是想为王考选择辛日作为日名,但最后却有神兆指出王考需乘甲日升天,而同日的祖先大甲先王将会来辅助、保佑后裔顺利地升天。乘日升天应属殷商王族内部信仰,而乘神龙升天乃殷商王室所统治中原农耕文明的重点。……在商文明的精神文化中,死者通过神龙再生与王考乘日升天的信仰并不相抵触,这也是多元宗教并合汇入商文明之例证。(第342页)

首先,关于《合》27875(即《甲》2647),字体属于何三类,刘影女士已将其与26899(即《甲》2695)新缀,所以必须先指出的是郭女士所引辞例并不完备。[53]

郭女士视为“似乎是廪辛给祖甲选名”的是“叀辛”此辞。然而从语法上来判断,此辞明显是省略大部份词素的句型,以“叀”标志焦点的此“辛”除日名之外,大有选择田猎日、往来日、祭祀对象等种种可能性,相关辞例极其常见,不必一定看作所谓“选日名的记录”。

其次,郭文所引“启神大甲日”该辞之所谓“神”字,实应隶定为“”,即田畴字初文。寿字所从,在卜辞中率用为祭祀相关动词,如“贞:惟彡酒”(15454)、“其侑于丁●=羊。王曰弜”(23805)、“其侑小乙祭于祖乙”(27223)等。同时可由金文中确切无疑的用法来看,卜辞的根本不应释为“神”。[54]同辞“大甲日”即祭大甲之日,先王天干名的祭祀日,在大甲即甲日,在其余先王则其余天干,例不胜举,如《合》3262533867、《怀》B1601等。通常在这类辞例中可省去祭祀动词,亦早经不少学者反复商榷,可见“启大甲日”应与所谓“择日”无甚关系。[55]同版中另有两辞,郭文未录,如下所示:

癸亥卜,彭贞:其又于日匕己。才十月又二,小臣肩立。

贞:其又日父己。

刘影已经指出:

B版卜辞其又于日妣己A版卜辞其又日父己可能为选贞关系。B版卜辞其又于日妣己中的日妣己,旧多释为丁妣己。从缀合后的情况来看,丁妣己也可能是日妣己。因为二者辞例还有些差异(B版有一个字,A版没有)[56]

此类辞例的“日”作为祖先名的定语,与日名倒是较有关系,但显然亦非选择日名的贞问。至于全版缀合后的十八条文辞中,笔者学力不精,也无法从其中读出诸如大甲神灵下凡佐助祖甲乘神龙升天的蛛丝马迹,郭文所论待商。

 

2.《合》23614的释读有误

接下来,郭女士又引23614作为例证,其释该条卜辞作“己丑卜,出贞:神日其丁牢”,我们给出的释文改作如下:

己丑卜,出贞:日,其丁,若。

所谓“牢”为“若”字误释。所谓“神”即,还是字。“”字仅见,不知是否为“燎”之省刻。全辞意义较为不明,与祭祀先王事有关,待考为宜。郭文根据有问题的释文指出“虽然该卜辞的隐义不明,但也许与王考升天的信仰有若干关系”。这种推测似乎难以成立。

总之,商人究竟是否具有宗教学上严格意义的“太阳崇拜”,又或是类似观念在当时文化中究竟如何呈现,都是具高度学术价值,值得进一步讨论。但在展开推论之前,我们最好先对原始材料进行严格的检验,以免前所未见的创获沦为无根之萍。所付出的精力与所得不成比例,无论如何总是遗憾。

 

(十五)对于《合》1402关键卜辞的释读存在问题

1.卜辞下乙、小乙非一人

在“从入地到乘日升天而宾于帝——兼论‘宾于帝’卜辞的隐义”这一小节中,郭女士通过对《合》1402卜辞的分析,提出“宾于帝”是指“殷王历经死亡、升天而宾见上帝的整个过程”的高见。我们这里先根据己释,将本版卜辞列出如下:

甲辰卜●=南殳贞:翌乙巳㞢于父乙●=羊。用。

贞:咸宾于帝。

贞:咸不宾于帝。

贞:大甲宾于咸。

贞:大甲不宾于咸。

甲辰卜贞:下乙宾于咸。

贞:下乙不宾于咸。

贞:大□宾于帝。

贞:大甲不宾于帝。

贞:下乙□于帝。

贞:下乙不宾于帝。(1402=《丙》三九)

这是一系列相关的正反对贞。郭文“殷王死亡、升天宾见上帝”推论成立的前提是此殷王甫死去,即武丁之父小乙,因此郭女士指出:

这是武丁时代的卜甲,“父乙”是指小乙,他也被称为“下乙”,因为武丁时他才刚升天不久,在祖先的排序中属于最下阶。……卜甲中的一切卜辞都与同一次祭礼活动有关。因此,乙日祭祀小乙,应与宾于帝的占卜有关。据此可知,占卜内容定然都涉及祭祀小乙这件事,而占卜的最终目的则是确知“下乙宾于帝”。(第346页)

显然,郭女士是见到同版有父乙,又有下乙,且事类皆与祭祀有关,便将这两者联系视为一人。然而事实恐非如此。一版之中“父乙”“下乙”互见,字体相同(宾组过渡2类),单一刻手,卜日相同,这现象正可作为二者非一人的确证,同一位刻手在相同时间点内记录人名,会写作两种不同类型,这是难以想象的。

由于文献中不见“下乙”之名,故早期学者往往对其所指存疑,其实胡厚宣已对此问题通盘讨论,分析指出卜辞的下乙即祖乙;其说早成定论,实无罣碍。[57]“下乙”是仲丁之子祖乙,卜辞中祖乙又称“高祖乙”、“中宗祖乙”、“下乙”,后者是和大乙、小乙相对的称呼,这里仅再举一例以明之,如《合》248(《丙》四一)载:

翌乙酉㞢伐自咸,若。

翌乙酉㞢伐于五示:上甲、咸、大丁、大甲、祖乙。

上甲列名于宾组时期“五示”之首,此“五示”之末是祖乙,张秉权曾据此版辞例指出:“把咸放在五示中的上甲之后,大丁之前,并且也可证明下乙就是祖乙。”[58]这是十分清楚的。我们同时可试比较下面两辞:

壬寅卜●=南殳贞:兴方以羌用。自上甲至下乙。(270=《丙》四五)

●=…于上甲、咸、大丁、大甲、下乙。(6947=《丙》三〇四)

《合》270的“自上甲至下乙”应即上举五示,二者同指。[59]可见祖乙就是下乙,应无疑义。

 

2.宾字释读疑义

郭女士对本版“宾”字的解释似有问题。纵观商代卜辞,通常贞问主题是与卜问者切身相关、是否会影响自身灾福的事务。换句话说,所决之疑通常与生人的活动密切相关,而罕见对先祖死后世界的贞问。郭文提出的亡灵宾见先王之推想若要成立,还需解决下面这个问题:本版另载之“大甲宾于咸╱大甲不宾于咸”“大□宾于帝╱大甲不宾于帝”两组对贞,根据郭文的逻辑,看来也应解释为大甲是否透过成汤的引介,最后得以宾见于帝所。

问题是,姑且不论下乙是否是小乙的疑点,大甲存在的时代相当早,是成汤之子,现任商王武丁是否有必要在大甲死去数百年后,贞问他是否早已(或未曾)通过其父的“中介”得以宾见于帝所?武丁占卜的动机为何,难道是为满足他对先祖的某种好奇心?不免启人疑窦。

 

3.卜辞断代之理据何在

郭女士认为本版内容其实就是“小乙丧礼的纪录”,这推想就时间段上而言也十分可疑,因为设若如其推想,此时小乙才刚死去没多久,那么这版卜辞应该就是目前所知武丁时期最早期的占卜纪录之一,超越学界公认时代性最早的师组卜辞(无论小字或肥笔类),独占鳌头,成为殷墟出土最早的甲骨文典范,显然是古文字学界一项惊人的新发现。

可惜的是,郭女士不仅对卜辞释读不甚精确,在甲骨断代问题方面似乎亦欠缺较深认识,或是无视于近代以来大量学人的研究成果,提出推想,却未能针对此点在断代方面给出任何严谨的突破论述,导致这个推想又一次只能流于臆测。

前已提及,本版《合》1402(即《丙》三九),出自史语所在安阳第13次挖掘的YH127坑内,(郭女士所举出的另一版1401亦然),字体属于典宾类,本坑甲骨的一大特点是:由于属于同一灰坑的刻意埋存,没有受过外来破坏,绝大部分甲骨的使用时段是较为一致的。

也就是说,它们基本上属于同一时期,有学者根据排谱编年法,推测本坑宾组卜辞的时限大约在1320年之内,[60]这是颇为可信的。而考古学者曾对本坑进行年代学分析,得出使用时间大约位于武丁中期的结论,绝无上至早期的迹象。[61]

事实上,YH127坑的宾组刻辞又可按照字体的细微变化以及事类异同,归纳出“过渡2类”这一隶属宾组的特殊类型来,这是近年甲骨断代学的重要成果,[62]学者藉由考古类型学的方法,以细致的研究态度将过渡2类由传统宾一及典宾卜辞中分类出来,值得肯定。郭文所引《合》14021401即此类字体。

应予注意的是,传统宾一及典宾字体早经研究指出使用于武丁中晚期,甚或晚至祖庚时代(典宾类),未见上延至武丁早期的情况。这也是本版不太可能是有关小乙丧礼记载的重要证据。[63]

 

(十六)商代“周方”问题考辨

1.是“姬周”还是“妘周”

在本书中编“政权承前启后:殷周王室的关系”中(第357-362页),郭文引用大量记载“周”的文献、考古资料与卜辞,试图证明地处西垂的周族与商人“关系密切,且从武丁以来一直有血缘上的关系”、“他们(周人)在某个历史时段中,开始尽力隐藏、否定自己与殷商王族的关系”。此说较为独特,且郭女士所据以申论的材料以卜辞为主,我们自然需对这方面的问题稍作梳理。

首先,商卜辞屡屡记载的这个“周”或“周方”,历来多被视为就是西土姬姓周族,一般少有争议,就此来说郭文似持之有故。不过严格而言,由于此观点并未经过出土材料实证,多少仍偏向默证,不少学者亦持不同看法。[64]近来董珊教授根据年代学比对以及细密的古文字学分析,提出卜辞中的“周”并非代商的姬周,而是妘姓周族的说法:

本文根据黄天树先生对殷墟卜辞分类断代的研究,确定了卜辞国族名称“周”的时代属殷墟二期,并根据文献记载古公亶父迁岐的时间相当于殷墟三期,指出殷墟卜辞“周”不会是姬姓周人。然后根据王恩田先生的考释,用古文字学的方法,将甲骨、金文中表示国族名称的两种写法的“周”相联系;又根据张懋镕先生姬周贵族不用族徽和日名的说法,指出西周金文中的“周”族也不是姬姓,而是妘姓,此妘姓之周应与殷墟卜辞中的“周”为同一族属。最后指出,同族氏称号而不同族姓是先秦历史上常见的现象。[65]

其文严谨详尽,足可自成一说。从金文线索看来,与商人关系密切的亦有可能是妘(081)姓周族。[66]由此可知,郭文立论的根据并未形成共识,我们应该对此问题稍做保留,不应轻率将武丁时期商族与西土姬周进行联系。[67]

 

2.“敦周”是否指“治理周地”

同样的,下面对几条卜辞的理解差异稍做讨论。郭文引《合》6824,认为这是一条“治理周地,与之建立和睦关系的卜辞”。笔者释文如下:

[]未卜□弗●=口羊(敦)周。八月

作为动词,敦在卜辞中通常有军事上的迫伐意涵。例如“敦缶”(6864)、“子商翦基方,敦”(6571)等,王国维早已指出其义,刘钊教授认为:

卜辞“●=口羊”之对象有“邑”、“大邑”、“墉”等,皆有“兵临城下”之义。“●=口羊”同“伐”的区别是:伐基本上只用于殷对方国之征伐,而●=口羊则殷与方国皆可称用。[68]

不知郭女士为何会认为此辞蕴含“治理、和睦”的意涵?

 

3.“周”亦可作为私名

承上,郭女士引“令周取”(8854)、令周往4883)等呼令“周”从事某事的四条辞例,指出:“武丁时期,即有周为殷商属国的记载。殷王经常命令周的国君、祭司、将军或某官做某事、到某地方。”(第360页)郭女士如此的认知显然是将卜辞中此类受呼令者视为氏族的指称符号,随着不同语意而改变“国君、祭司、将军、官员”等具体涵指。但她并没有举出能作如此细分的可靠证据。而在下面几条辞例中,“周”在郭文的理解中又成了田猎地地名:

己未卜丙贞:周●=凶十(擒)。(10976=《乙》5329

癸未卜宾贞:周禽犬●=彳止(延)421(湄)。

周弗其禽。(14755=《丙》四四二)

事实上根据文例与语法位置来判断,地名前置而未附加惠、惟等标志性虚词的例子在卜辞中是极其罕见的,没有证据显示这类“周”有比作为人物私名更恰当的解释。郭文所举的这几条辞例并不足以作为支持其论点的依据。

 

4.“周妣庚”与“出身周族之殷王母”并不相同

承上,郭女士又根据对一条卜辞的释读,提出“武丁末期又有祭祀殷王先母周妣庚的记载,表达殷王之母是周人”的独特见解。在361页中她举出这条辞例:“囟御三●=羊周妣庚。”(22246)其意应该是认为此受御祭的“周妣庚”即指来自周族的妣庚。这里必须指出,根据本辞与《合》22247+22254+22510的类似辞例比对来看,笔者认为郭文的释文基本是可信的,“御三●=羊”与“周妣庚”应当连读,这从《合》22247+22254+22510的字距上看得很清楚。

严格来说,此版虽属子卜辞,但此妣庚有可能就是一期王卜辞中常见的妣庚。对此黄天树已有精辟论述,可参。[69]不过由卜辞祖先名从未前缀氏族╱方国名的事实上来看,《合》22246的“周”大概与“周族”关系不大,很可能指的是此类甲种子卜辞(妇女卜辞)习见的人名“妇周”,在《合》2224622247+22254+22510两版使用的时间段中此妇殆已死去,故“子”贞问她与妣庚是否同受三●=羊的御祭。此外,也有可能此辞乃贞问是否透过三或六●=羊祭献妣庚,藉以禳御妇周的灾祸。若照后一条的理解,则此时妇周尚未去世。

妇周之“周”作为私名可与本版相关辞例参证得知。《合》22246是著名的关于迎娶他族女子的贞问,、嬂、娥、等女子分属“屰”、“何”等氏族,这些女字在应用上与“妇某”之某接近,作为私名使用,所从之部件显然都非特定方国名。妇周之“周”亦可附加女旁(《屯》3110),和这类女字的结构完全相同。相信以郭教授对甲骨文的熟悉,不会没有思考过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尤其引用的是这版著名的材料。

据此而言,“周妣庚”一辞并无法传达出“殷王母亲是周人”的概念。除上述理由之外,我们也不能在其他辞例中找到类似氏族╱方国名+祖先名的用法可作为参证。又,《合》21303有“癸酉卜:周御”,《合》22338+《乙》8967(蒋玉斌缀)有“癸酉卜:周御[]庚”,二辞同文,与本条《合》2224622247+22254+22510所引很可能同指一事。在这两辞中的“周”与“妣庚”二词是分开的,可作为“周”并不修饰“妣庚”的重要证据。

即使退一步来说,无视上述证据,让此妇“周”当真表达氏族╱方国名的概念,这个“周族”是否就是西土的姬周亦难征信,前引董珊教授的大作已有说明。可见郭女士提出“殷王之母是周人”的高见要成立,仍须克服不少困难。

 

(十七)关于散氏盘

在“商周文献类型及历史记载的萌芽‘二、青铜明器之铭文’”一节中,郭女士论述青铜器铭文在西周晚期开始出现转变,认为与主体的“祭礼”相对,“历史记载”本属少数次要的内容,却逐渐演变成铭文中占有重要篇幅和关键作用的部份。她举散氏盘作为特殊的一个例证,指出:

在笔者的研究范围中,散氏盘是极重要的文物,它也是中华文明最早的一份完整“历史文件”。……与其他青铜器铭文不同的是,它并不记录祭祖之礼,而记载两国盟誓守约。虽然这至今仍是独一无二的例子,但仅这一件器物,足以证明西周晚期确有历史文件的存在。(第415页)

散氏盘铭文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若将标准稍微放宽来看,青铜器中记录了盟誓、法律等相关内容,且以之为铭文主体的例子也还不少,例如鬲攸从鼎、五祀卫鼎、九年卫鼎、琱生三器、曶鼎等。严格说来,散盘的内容似不至“独一无二”的程度。如果郭女士不执著于“全无祭礼之事”的罕见特色,其他这些器物都可作为补充其论点的有利证据。

此外,郭文对“明器”一词的理解与众不同,似乎认为是置放于宗庙内,除了祖先之外,出入的活人也能够使用的器物,也是值得讨论的。

 

(十八)关于卜辞“册”字性质

1.作为祭祀动词的册(~hz1)与祭册有区隔

郭女士在“商周文献类型及历史记载的萌芽‘三、简册’”一节中,藉由辞例比对,否定了商代简册记载“国家大事”、内容有关于“历史记录”的旧说,认为卜辞中的“册”无论作为动词或名词,都与祭祀关系密切,“殷商甲骨文所描述的‘册’均为‘祭册’,是记录供享于祖妣和自然神的祭礼、祭品清单。”其所引用的辞例除了明显军事相关的例子外,并举了《合》710为例,表示据该辞“可窥见征伐方国之求佑与祭祀祖先考妣的关联”。以下列举该辞并对释文稍做修正:

贞:燎于高妣己,ㄓ南,册三,卯●=羊

(勿)燎于高妣己。

□□□宾贞:王●=彳十受有又。(710

她指出:

此处“册”字无疑指“祭册”,同时,此一卜甲上也有征伐方国的录。换言之,借由卜辞的对照,笔者推论出兵前所偁举的册书即是祭册。征伐方国前,商王祭神拜祖,祈求获得保祐。而占卜仪式则显示征伐将获得神祖的保祐,战胜方国之事有“乐祖”、“乐神”之作用。(第418页)

这里要问的是,郭女士所指之“此处‘册’字无疑指‘祭册’”,不知根据由何而来,难道仅是因为此字出现在祭祀卜辞中故想当然尔?卜辞中此类作为谓语的“册”均与“”(702779)、“●=羊”(702895)、“南”(702724)、“伐”(895914)、“”(773)等牲品共同形成动宾短语,且大多加上“口”部件成“~hz1”以示区别。由于其用法与一般作为名词的“册”有所不同,学界大多将之视为一种特别的用牲法,于省吾读“~hz1”为“删”,训为“砍”,虽非定论,却是目前被大多数学者所接受的意见。[70]郭女士若要进一步证成己说,势必要对于先生的考释提出有力的批判,否则举出的例证是缺乏理论依据的。

 

2.卜辞的“衣”(卒)与“殷祭”无太大关系

同样是对“祭册”的论证过程中,郭女士认为“爯册”并非传统认知的“宣布册命”,而是“举起祭祀的册”,与出兵前的祭祀有关。她引用《合》740874127410三组侯告爯册同文卜辞,分别释文作“侯告,爯册,王勿衣,岁?”“侯告,爯册,[]衣……”“侯告,爯册,王勿衣……”(依郭释未改),指出:

”(衣)字在甲骨文中未见有指称服装的文例,反而被用作一种祭名。王国维先生考证认为……甲骨文中的“自上甲衣至于多毓”卜辞颇为常见,可“衣”乃指祭祀祖先的大礼。《汉书·韦贤传》云“毁庙之主,臧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殷祭”亦指祭祀祖先的大礼。王国维先生将“衣”释为“殷祭”,确实言之有据,当代学者均从其说。(第419页)

郭女士并曾针对所谓“殷祭”进行申论。[71]必须指出的是,王国维将“衣”释为“殷祭”的旧说,此说影响甚大,但近百年来学者对其不乏检讨与修正,郭文所谓“当代学者均从其说”,其实并非事实。郭女士基于此旧说,引述这几条辞例的“衣”字作为称册和祭祀行为的关联,是有问题的。

卜辞中这类“衣”字从未见到后缀受祭者宾语的例子,显然并非祭名,而皆当读为“卒”,表“终结”、“完成”之意,对此李学勤早在1986年就有知名的精辟论述。裘锡圭参考李说进一步指出:

这两年,我经过反复考虑,逐渐认识到已发表的殷墟卜辞中的所谓“衣”字,除去一些辞义不可解的,都应该释读为“卒”;殷墟卜辞中尚未被人释出的一个从“衣”从“聿”之字,也是“卒”字的异体。[72]

在这篇文章中,他透过字形、语法以及“衣”、“卒”、“494”的古音学分析,雄辩地证明卜辞中绝大多数的“衣”都应读为“卒”,表“终卒”义。此文代替王国维的旧说成为学界典范,发表过大量古文字学创见的郭女士不理解此点实在令人惊讶。前引《合》7408等的“王卒”、“王勿卒”皆应与句末的动词连读,表达“商王结束某件事(岁)与否”的概念。例如《合》905反有“王勿卒狩”,9520有“王勿卒入”这类的“衣(卒)”显然与祭祀行为没有任何关系,可见想要透过“衣(卒)”来联系“爯册”与祭祀之关系,是靠不住的。

 

3.”字恐不能径释为“岁”

同样在419页中,郭女士根据《墨子》对“岁”的解释,以及参考孙诒让、郭沫若的说法,认为前引《合》7408所谓“岁”字指“祭社稷与祖考之祭法”,结合其对所谓“衣”祭的观点,认为“上述卜辞中的典册均与祭祀祖先有关”。

然而这里必须指出,《合》7408等辞所谓“岁”字实作“”形,从戉从月,可严格隶定作,与宾组确切无疑的岁字(无论作名词或动词用者)于构型或用法皆不同,前贤对是否可视其为“岁”的异体大多采怀疑态度。[73]此字出现不少,例如《合》4209+《合补》749的此辞“戊申卜●=南殳贞:王383352●=╱戊申卜●=南殳贞:王352●=”,蔡哲茂在缀合这两版后,根据文例指出:

本组兆序为三卜,与合补2009及怀988(合补536)同文。“”字旧释为“岁”,日本岛邦男博士在甲骨文字同义举例已引簠杂56(即合4209)以为“”、“”同义。徐中舒先生《甲骨文字典》1555页以为“从(岁)从(月),《说文》所无。自辞例观之,用例与●=£)同,疑为●=£之异体。”笔者在甲骨文考释四则——释也指出“卜辞之,虽然此字后世未见,但从上引辞例及字形分析可知,义同,应是从(钺)月声,释作●=£,义为相、助,和金文之‘●=£’文献之‘乂’同义,应可论定。”[74]

383在对贞中显然代表同一个词,林宏明也进一步指出“090”作为义符和戉可通,蔡说应可信。[75]由此看来,郭文根据的释文未被学界所公认,所得结论也值得商榷。

 

三、结语

以上18组,凡34条讨论,都是基于古文字学角度为本书所提供的不同意见。若本文之分析可信,则严格说来,郭著内容至少在“上古南北对立与楚人复兴”、“商族源于黑龙江北之游战民族”、“商人与白种人联姻”、“商代乘日神龙信仰”、“殷人与姬周关系”、“简册的祭祀性质”这六点主要命题上,都是缺乏过硬古文字证据,或可再行商榷的。更不论郭著存在甚多本文所无法述及的识字、释文相关问题,读者未来在研读本书时对这些争议均应予以注意。[76]

许宏教授曾如此对本书做出评价:

学术之所以为学术,在于能被论证,论证就不能只谈与自己的意见相合的论据,就要看作者在材料运用、逻辑和推导方式上,是否有“硬伤”。我看郭著,“硬伤”处处。从基本概念的界定,到大的时空的把握,到考古材料的取舍、乃至对他人成果的误读误用等等,所在多有。这符合作者一直以来的治学风格:神思飞跃、不拘时空。[77]

这是本之于现代考古学精神所提出的诤言,虽稍嫌严厉,却也让我们对如何“适切”运用材料此一问题获得更深切的省思。

中国上古史的研究特色,在于考古材料、传世文献及古文字的充分结合,若能妥善融会三者则无往而不利。倘若其一操作不当,例如所引据的甲骨金文“硬伤处处”,则往往事与愿违,再宏大的叙事亦将随着根基的动摇而崩坏,令读者亦为之扼腕。不知郭教授以为然否?

 

 

附记:本文原刊《历史研究》2016年第1期,同期亦载有郭静云教授对拙文的简短回应,请读者参看。

 

 



*    本研究获得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20720151277)、福建省中青年教师教育科研项目资助(JAS150076),两位匿名审稿专家以及蔡哲茂教授、张宇卫、谢博霖博士均曾给予本文重要修改建议,在此一并致谢。

[1]  郭静云:《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本文凡引该书者径于正文中标明页码,不另出注。

[2]  即指有文字、无文字的考古出土材料与传世文献而言,参见饶宗颐:《古史重建与地域扩张问题》,沈建华编:《饶宗颐新出土文献论证》,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67-74页。

[3]  朱、王说为致郭女士之私信,转引自郭立新:《长江中游是东亚稻作原生文明的发祥地――郭静云教授著<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述评》,《三峡大学学报》2014年第5期,第8-9页。

[4]  姜广辉:《中国文明的源头在北方还是南方?》,《中华读书报》2013124日,第10版。

[5]  参见许宏:《有一种“创新”不可取:小议江汉中心说的立论基础》,《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714日,B2版,以及许宏博客http://blog.sina.com.cn/xuhong63;孙隆基:《评郭静云:<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东吴历史学报》第31期,20146月,第169-179页。

[6]  孙隆基:《评郭静云:<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第170页。

[7]  参见周忠兵:《说甲骨文中“兮”字的一种异体》,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中华书局编辑部编:《古文字研究》第28辑,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63-64页。本文以下的卜辞分组分类,主要根据黄天树《殷墟王卜辞的分类与断代》(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年)之标准;并参见李学勤、彭裕商《殷墟甲骨分期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

[8]  裘锡圭:《甲骨文中所见的商代农业》,《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66页。而在其他辞例中,“”也有作为神灵名的可能性,参见刘风华:《殷墟村南系列甲骨卜辞的整理与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44页。

[9]  参见同号文:《第四纪以来中国北方出现过的喜暖动物及其古环境意义》,《中国科学》D辑:地球科学,2007年,第37卷第7期;董明星等:《河北省石家庄地区晚更新世晚期古菱齿象-披毛犀动物群及其古气候》,《古地理学报》2011年第4期。

[10]  关于此字历来的释读,参见陈梦家:《殷墟卜辞综述》,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344页;唐兰:《天壤阁甲骨文存考释》,北平:辅仁大学出版社,1939年,第34-35页;刘桓:《卜辞社稷说》,《甲骨征史》,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7-161页;蔡哲茂:《从战国简牍的“稷”字论殷卜辞的“凶”即是“稷”》,2007年中国简帛学国际论坛会议论文,台北,201112月,第697-712页。

[11]  作者应该是误认此字为“●=匕凶十”字,此字未见从“比”之例,一般学界隶定并不作

[12]  沈培:《殷墟甲骨卜辞语序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年,第128-129页。

[13]  张惟捷:《殷商武丁时期人物“雀”史迹研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85本第4分,201412月,第736页。

[14]  王国维:《古本竹书纪年辑校今本竹书纪年疏证》,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79页。

[15]  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131页。于先生文末指出:“以前引第六条的南单与三门、楚并列验之,其非近郊可知。”这从“三门”的用法来判断是值得商榷的。

[16]  宋镇豪:《甲骨金文中所见的殷商建筑称名》,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3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24页。

[17]  以上诸说参见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3册,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第2076页;连劭名:《商代祭祀活动中的坛位》,安徽大学古文字研究室编:《古文字研究》第22辑,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5页;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2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7页;李学勤:《小盂鼎与西周制度》,《当代学者自选文库:李学勤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291页。

[18]  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4册,第3308-3311页。

[19]  裘锡圭:《说殷墟卜辞的“奠”──试论商人处置服属者的一种方法》,《裘锡圭学术文集》第5卷《古代历史、思想、民俗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70-174页。

[20]  如平心释为“余字倒书”,参见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4册,第3310页;蔡哲茂释“卮”,参见氏著:《甲骨缀合集》,台北:台湾乐学书局,1999年,“释文考释”第二组,第352页。

[21]  刘钊:《安阳殷墟大墓出土骨片文字考释》,《书馨集——出土文献与古文字论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7页。

[22]  郭静云:《由商周文字论“道”的本义》,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1辑,北京:线装书局,2009年,第203-226页。

[23]  裘锡圭:《释衍、侃》,《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386页。

[24]  杨树达:《积微居甲文说  卜辞琐记》卷上,北京:中国科学院,1954年,第45-46页。唐兰:《论周昭王时代的青铜器铭刻》,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中华书局编辑部编:《古文字研究》第2辑,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63页;何琳仪:《释洀》,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第八届年会论文,上海,1990年;吴匡、蔡哲茂:《释金文、洀、诸字》,吴荣曾主编:《尽心集——张政烺先生八十寿庆论文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第137-152页;汤余惠:《洀字别议》,《容庚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古文字专号)》,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64-171页。

[25]  李学勤:《甲骨文同辞同字异构例》,《江汉考古》2000年第1期,第30页。

[26]  李学勤:《鲁方彝与西周商贾》,《史学月刊》1985年第1期;彭裕商:《西周金文中的“贾”》,《考古》2003年第2期;裘锡圭:《释“贾”》,《裘锡圭学术文集》第3卷《金文及其他古文字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440-443页。

[27]  魏慈德:《从非王卜辞与王卜辞的关系看卜辞中“贾”字的用法》,《东华汉学》2011年第14期。

[28]  张丽敏:《河北省博物馆收藏的一批商代青铜器》,《文物春秋》2008年第5期,第70页。

[29]  相关器物探讨均可参见谢明文《商代金文的整理与研究》的细致分析(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博士学位论文,20125月)。

[30]  参见崎川隆:《宾组甲骨文分类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34页。

[31]  张惟捷:《殷墟YH127坑宾组甲骨新研》,台北:万卷楼出版社,2013年,第224-225页。

[32]  本小节部分内容引自拙作:《论卜辞中“白羌”的有无与相关问题》(待刊),并加修改。

[33]  裘锡圭:《从殷墟甲骨卜辞看殷人对白马的重视》,《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307-308页。

[34] 王红:《甲骨缀合第二十一则》,201411日,http://www.xianqin.org/blog/archives/3542.html

[35]  事实上,裘锡圭早已观察到另有3412子白。不。十一月”与这里的11051很可能为同一事,不过受限于3410的残笔,直接误导了学者判读上的结论。参见氏著:《从殷墟甲骨卜辞看殷人对白马的重视》,《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307页。

[36]  参见姚孝遂:《商代的俘虏》,中国古文字研究会、吉林大学古文字研究室编:《古文字研究》第1辑,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378页。亦载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2册,第10191026页;刘书芬:《甲骨文中的颜色形容词》,《殷都学刊》2010年第3期。

[37]  陈梦家:《殷墟卜辞综述》,第101页。

[38]  曹锦炎:《甲骨文合文研究》,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中华书局编辑部编:《古文字研究》第19辑,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第454页;陈炜湛:《读契杂记》,王宇信等主编:《2004年安阳殷商文明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6页。

[39]  蔡哲茂:《花东卜辞“白屯”释义》,第十八届中国文字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北,20074月,第149-172页。

[40]  裘锡圭:《从殷墟甲骨卜辞看殷人对白马的重视》,《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307页附注3

[41]  赵鹏:《殷墟甲骨文人名与断代的初步研究》,北京:线装书局,2007年。

[42]  刘钊指出珷本为武王二字的合文,后逐渐固定为武王的专字。作武王合文时,珷字后不带王字,作武王专字后,则珷字后可带王字。这是十分可信的,参见氏著:《利簋铭文新解》,刘钊等主编:《厦大史学》第2辑,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5964页。

[43]  姜涛等:《河南平顶山应国墓地八号墓发掘简报》,《华夏考古》2007年第1期,第45-46页。

[44]  参见李凯:《应公鼎“珷帝日丁”试解》,《殷都学刊》2008年第3期;陈絜:《应公鼎铭与周代宗法》,《南开学报》2008年第6期;刘源:《周承殷制的新证据及其启示》,发表于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Shang and Early Chinese Civilization, Confucius Institute, Rutgers University, November 11-12, 2011.

[45]  黄盛璋、郭沫若认为本器之“保”应即召公奭,这是可信的,参见黄盛璋:《保卣铭的时代与史实》,《考古学报》1957年第3期,第51-59页;郭沫若:《保卣铭释文》,《考古学报》1958年第1期,第131-132页。

[46]  李学勤:《论高青陈庄器铭“文祖甲齐公”》,《东岳论丛》2010年第10期,第40页。

[47]  张懋镕:《周人不用日名说》,《历史研究》1993年第5期。

[48]  蔡哲茂:《卜辞生字再探》,《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64本第4分,199312月,第1070页。

[49]  蒋玉斌:《殷墟子卜辞的整理与研究》,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第84-86页。

[50]  陈梦家:《殷墟卜辞综述》,第227页;张玉金:《甲骨文虚词辞典》,北京,中华书局,1994年,第266-301页;邓飞:《商代甲金文时间范畴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74-202页;黄天树:《再谈甲骨卜辞介词“在”“于”的搭配和对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2-38页。

[51]  裘锡圭:《谈谈殷墟甲骨卜辞中的“于”》,《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541页。

[52]  陈剑:《释造》,《甲骨金文考释论集》,北京:线装书局,2007年,第127-176页;张宇卫:《再探甲骨、金文“”字及其相关字形》,《台大中文学报》2012年第37期。

[53]  刘影:《甲骨新缀第77组》,黄天树主编:《甲骨拼合集》,北京:学苑出版社,2010年,第171则。

[54]  参见西周青铜器铭文中的“神”字写法,如&31.E0DB;(大克鼎)、&31.E0DE;(宁簋)、&31.E0DC;(伯戈冬簋)、&31.E0E1;钟)等,均从“申”。郭文于438页引9503亦误释为神。

[55]  玩味文意,此类的字似带有安排、施行一类的意思。待考。

[56]  刘影:《甲骨新缀第77组》,黄天树主编:《甲骨拼合集》,第171则。

[57]  胡厚宣:《卜辞下乙说》,《甲骨文商史论丛初集》下册,济南: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1944年,第391-416页。

[58]  张秉权:《殷墟文字丙编》上辑(一)序言,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57年,“序言”,第11页。

[59]  关于“五示”,在不同时期、类组卜辞间,五示的内涵也有变化,并非一成不变,例如二期的22911:“己丑卜大贞:于五示告。丁。祖乙。祖辛。羌甲。祖辛”包含武丁、小乙至祖辛,就与本书所引典型宾一、过渡2类的认知不同,必须注意。不过YH127坑卜辞时代性极近,类组彼此关系亦密切,丙四一、四五、三〇四的辞例对比应该还是有其可信度的。

[60]  魏慈德:《殷墟YH127坑甲骨卜辞研究》,台北:花木兰出版社,2011年,第243页。

[61]  邹衡:《夏商周考古学论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年,第85页注7;刘一曼、郭振禄、温明荣:《考古发掘与卜辞断代》,《考古》1986年第6期;李学勤、彭裕商:《殷墟甲骨分期研究》,第118-121页。

[62]  崎川隆:《宾组甲骨文分类研究》,第134页。

[63]  从诸多面向来看,本版的卜辞所贞问的应该是实际祭祀行为上的若干操作情况,“宾”有临、配义,此处所占问的是贞问大乙、大甲、祖乙是否能够配享于对上帝的祭祀之中。可参见胡厚宣、张秉权、诂林按语诸说。(参见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3册,第2020-2023页。)

[64]  例如陈梦家认为卜辞“周”在晋南涑水流域,夏含夷以为在山西河东地区。前者参见氏著:《殷墟卜辞综述》,第292页;后者参见氏著:《早期商周关系及其对武丁以后殷商王室势力范围的意义》,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合编:《古文字研究》第13辑,北京:中华书局,19866月,第129-143页。

[65]  董珊:《试论殷墟卜辞之“周”为金文中的妘姓之琱》,《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3年第7期,第48页。

[66]  亦可见韩巍的专门论述,参氏著:《西周金文氏族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北京大学中文系,20075月,第202-207页。

[67]  除两条辞例外,郭文全引用第一期武丁卜辞,且32885字体属历类,严格来说也应置于一、二期左右。参见黄天树:《殷墟王卜辞的分类与断代》,第168-205页。

[68]  参见王国维:《不簋盖铭考释》,《王国维遗书》第4卷,上海:上海书店,1983年,第145页;刘钊:《卜辞所见殷代的军事活动》,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中华书局编辑部编:《古文字研究》第16辑,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115页。

[69]  黄天树:《妇女卜辞》,吉林大学古文字研究室编:《中国古文字研究》第1辑,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9年。

[70]  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释~hz1》,第2967-2968页。

[71]  郭静云:《夏商神龙佑王的信仰以及圣王神子观念》,《殷都学刊》2008年第1期。事实上,卜辞中有少部份“衣”字是用为本义的,可能与行祭时祀神用的衣物有关,可参见王子杨:《甲骨文中值得重视的几条史料》,《文献》2015年第3期,第28-31页。郭女士指出此字“甲骨文中未见有指称服装的文例”,并不可信。

[72]  李学勤:《多友鼎的“卒”字及其他》,《新出青铜器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134-137页;裘锡圭:《释殷墟卜辞中的“卒”与“494”》,《裘锡圭学术文集》第1卷《甲骨文卷》,第363页。关于“卒”在商代作为频率副词的现象,可参见张玉金:《甲骨文语法学》,上海:学林出版社,2001年,第59-60页。

[73]  参见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3册,第2426条按语,第2396页。《摹释总集》、《校释总集》、《合集释文》均将该字据戉月严格隶定而不释岁。

[74]  蔡哲茂:《甲骨缀合续集》第362组,台北:文津出版社,2004年,“考释”,第1页。

[75]  林宏明:《契合集》第380组,台北:万卷楼出版社,2013年,“考释”,第240页。林氏在蔡缀的基础上加缀了4135

[76]  由于篇幅关系,本文删去六分之一相关内容。

[77]  许宏:《小结:平心而论看郭著——郭静云教授<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读后(11)》,2014226日,http://blog.sina.com.cn/s/blog_5729cae10102gkye.html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6年5月1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6年5月5日。



点击下载附件:1640張惟捷:從古文字角度談《夏商周:從神話到史實》的若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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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张国伟 在 2016/5/5 12:15:23 评价道:第1楼

    郭静云教授作为一个外国人,不远外里来到中国,在中国学术界打拼多年,后又去了台湾。从正面说,郭静云教授能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研究如此难的中国古文字、考古和古代思想,还是难能可贵,值得称许的。可纵观郭静云教授多年来的研究,感觉她对中国古代学问似乎没有抱着敬畏的态度,没有守着她本来的研究中国古代思想的学术背景,以为所有学问对她说来都易如反掌,所以随便跨界,任意乱说,学术态度很不端正。考古学和古文字学都是非常专门的学问,没个十年二十年的学术积累,就不该对重大问题冒充专家指手画脚。郭静云多年来在中国得到不少善意的支持和帮助,可据说他去了台湾了后,对大陆颇多微辞,似乎并不感恩。当别人提出善意的批评时,她又总是讳疾忌医,拒绝帮助。从本文指出的问题,可见其研究的粗疏和随意。她大概觉得古文字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学问,大家都在乱说,为何不许她乱说?其实这是因为她始终没有入门,所以她判断不了啥是正确的方法和解释,啥是乱说,因此才有恃无恐,反觉得自己冤枉。我们非常欢迎外国学者研究中国古典学问,也对外国学者研究中国古典学问抱着包容和宽松的态度,可这并不表明作为外国学者可以把我们的善意和宽容当成我们自觉不如他们,可以让他们自觉高人一等。我们讨厌那种崇洋媚外,来个混子就当专家的中国人。有很多外国混子专家,就是被中国人惯坏的!

  • 月下听泉 在 2016/5/5 16:23:16 评价道:第2楼

    同意樓上的看法。《歷史研究》這樣的高等級刊物,竟然還給郭氏刊發一個莫名其妙、毫無學術價值、傲慢無禮的表態式的回應,這本身就是一種慣壞海外學者(其實郭氏目前是台灣籍,還談不上外國人)的做法。

  • 云间 在 2016/5/5 20:36:57 评价道:第3楼

    家法路数,驾驭材料,科学表述,郭先生可能占了现代学术规范公式的优势,由此而得第二的貌似。

    作为一名占有一定教育和东西方交流话语权资源的学者,我们民科读者不希望像阅读神话史诗那般还要辨析他的著作。

    质问是谁,是何团体,是何家法,给其这种话语权!!!

  • wowen 在 2016/5/5 21:55:14 评价道:第4楼

    作爲古文字學專業的老學生,剛好對這事有話要說,所以來說幾句。

    數年以前,我做一個項目,收集關於某批出土竹簡的新近研究成果,概括眾家之說,並做文獻目録。我的目録中這位教授的名字出現了18次,真可謂多產。我現在還記得,當時收集她的意見,讓我特别火大,因爲明明白白都是胡說,和目録中出現的另外一些民科不相上下。【我當時加了一個批註,見截圖。圖片對一些信息作了模糊處理】


    問題是,這位教授貌似在中國混得很好。不僅在臺灣某大學拿到了教授職位,還是中山大學的珠江學者。我就納悶了,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大學在聘教授的時候,看學術水準麼?經過同行評議了麼?還是因爲看到是外國人就失去了判斷力?國內做考古、做古文字的頂尖學者那麼多,偏偏要去聘這麼一個胡說八道的人?崇洋媚外的心態,昭然可揭。而且,這簡直都算不上有水準的崇洋媚外。


    建議把這些評論整理,給那些舔郭、挺郭的人看看。

  • wowen 在 2016/5/5 21:57:16 评价道:第5楼



  • 黄县人 在 2016/5/7 10:49:10 评价道:第6楼

    《历史研究》让郭静云这样的民科买断了?

  • putishu 在 2016/5/8 18:45:28 评价道:第7楼


    楼上诸位貌似在进行人身攻击!


  • putishu 在 2016/5/8 19:04:10 评价道:第8楼

    我看过郭静云教授的一些著作和论文,如她同样发表在《历史研究》讨论甲骨文颜色的论文,还有研究缁衣的那本书,以及上文提到的《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从这些作品来看,我认为她是一个优秀的学者。对于每个字的考证,不惟权威,独立通考,这种做法比起那种只凭几本古文字辞典就做研究的人,要好过很多!

    楼上说她“随便跨界、任意乱说”,这显然不对。郭静云跨界是实,但绝对说不上是“随意”、“任意”,事实上,她似乎还在大力提倡学术要以问题为中心,而不仅以学科为依归。从她的论文和研究看不出她对古文字这门学问有任何不敬的地方,相反,可以从她的著作中感受到她对这门学问的敬畏心情。惟其如此,才辛苦地对每一个字都要通考。

    学问不分中外,惟以求真求实为第一。郭静云被评为教授,是她努力的结果。楼上摆出骂人姿态,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更可见格局不高和狭隘心态。


  • putishu 在 2016/5/8 19:14:31 评价道:第9楼

    前文没有引用《历史研究》同期刊发的郭静云先生对张惟捷先生一文的回应,找了好久终于找出来,贴到这里:

    郭静云:“通览该文对拙作的评论,并未增加任何新的知识或提出有意义的问题。众所周知,甲骨的释读极为艰难而经常异见纷呈,在学者尝试从不同角度寻求最合适的解读之前,需要对异说先见持开放态度,真不知道本文作者在自己未作通考的前提下,动辄以毫无疑问、毋庸置疑的语气来叙述这样一个充满异见和歧途的知识领域,底气何在?作者经常引用少数几位学者的观点而冠之以学界成见、已有定论的说法,若依照此类动辄盖棺定论的研究方式,就不会有拙作的产生。拙作涉及面广,对于所涉及到的关键的甲金文字都尝试通考而后释读,比如,对于“”字实为“神”字的考证,本人曾结合多方面的证据,前后发表的成果亦数十万言,作者对此毫无回应而一言否之,不可谓严谨也。本人的考证,错漏之处难免;但对照该评论而反复检视之下,除该文所论第一个字本人已有重新考证并将在新书中发表外,余皆恕难认同。”

    案:楼上攻击《历史研究》刊发这样的回应,显失风度。作为一个学术刊物,刊发学者之间的讨论,有来有往,方不失学术讨论之道。

    学术研究是求真的过程,不是强权、打棍子、扣帽子。大家都有说话的权力。


     


  • xzjgw 在 2016/5/11 12:25:05 评价道:第10楼

    楼上的转贴,让我们看到了一篇《神回复》。

    作者无非是说,在“这样一个充满异见和歧途的知识领域”的现实下,通过“数十万言”的“异见纷呈”的“通考”之下,“”字形就可以成为“神”字了。


    也就是说作者对待古文字,就是持上面这种“开放态度”来看待的。

  • mingjingtai 在 2016/5/11 13:36:23 评价道:第11楼

    9楼:

    案:楼上攻击《历史研究》刊发这样的回应,显失风度。作为一个学术刊物,刊发学者之间的讨论,有来有往,方不失学术讨论之道。

    学术研究是求真的过程,不是强权、打棍子、扣帽子。大家都有说话的权力。

     

    这话是不错,说起来也容易,还有一种掌握真理的感觉!不可否认,很多学者是不懂得批评的艺术,话说的比较直,效果也得不到保证,还难免会引起误会而得罪一些人。这也确实不是值得称道的事情。话说回来,对于学术研究真理性的认识并不能取代对具体问题的判断标准。如果能在这种认识之外,加上对于具体问题的判断力以及对于捍卫学术标准的责任与担当会不会更好些?

    另外,我们知道国内尚没有建立比较规范的书评制度,作为高等级的刊物,《历史研究》是不是也有责任在确立规范上做些努力?

  • putishu 在 2016/5/11 20:04:28 评价道:第12楼

    回10楼:

    这样理解,恐怕又多一重误解。我的理解是:张文既然要评点郭对“”字解读的得失,正确的做法自然是需要对作者关于该字的解读吃透之后才可以评论和讨论。张文中,全然未引用郭对为解读此字而发表的很多论文,根本没有全部掌握和理解郭为何作如此解读就冒然批判,显然不符合学术讨论的常理。由此引起郭的不满,是很自然的事。至于郭的解读是否正确,可能需要做更多地讨论。我略读过郭对此字解读的几篇文章,如发在《汉学研究》和《古文字研究》的那2篇,私以为她说得很有道理。



  • 张国伟 在 2016/5/12 12:17:31 评价道:第13楼

    菩提樹先生:

               從你對郭靜雲將“壽”字所從聲符識讀為“神”的認識來看,你對古文字的了解可能還沒有郭靜雲多,所以對這場爭論你沒資格參與討論,你還是歇歇吧。

               古文字考釋雖然有一定的不確定性,但並不表明是沒規則沒方法的胡猜。這麼多年起碼在圈子里早就形成了大家基本公認的科學的範式和方法。在這一範式和方法下,雖然考釋也會出現不同的意見和一些猜測的成分,但是一定是遵循一定的路數,在一些公認的手段下進行的。對郭靜雲的批判,不是歧視,更不是有意針對她。實在是因為她嚴重不遵守規範,對古文字考釋的基本路數和方法肆意加以破壞下才引起公憤并引來批評的。尤其她作為一個大陸之外的學者,又被一些崇洋媚外的人吹捧,因此產生的負面作用很壞,這對學術發展不利,對良好學風的養成也很不利。

              對郭靜雲隨便跨界,不遵守起碼的學術規範,儼然以大家自居的態度和文風,先前考古學界的許宏已經有過批評。可顯然郭靜雲沒有聽進去。從她對張惟捷先生文章的回應看,她仍然堅持她頑冥不化,諱疾忌醫的態度。這實在讓人齒冷。

          我們奉勸郭靜雲要冷靜地分析一下大家的批評,要從此改正自己不懂卻亂講的習慣。這對她、對學術界都是好事。如果郭靜雲能夠多讀讀學界的經典著作,多學學正確的路數和方法,從此一改前非,我們還是會抱著歡迎、支持的態度的。

  • putishu 在 2016/5/14 0:35:17 评价道:第14楼

    回楼上“张国伟”:

    因为说了句跟阁下不同的意见,就大声宣称要取消本人“说话的资格”,这是何等的霸道和粗鄙,连现代社会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这已经不是学术,而是宗教!

    楼上说来说去只有一句:郭因为跨界就遭人忌恨。跨界踩坏了某些人的一亩三分地,就被扣上“严重不遵守规范,对古文字考释的基本路数和方法肆意加以破坏下才引起公愤”的大帽子。还要把支持他的人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这种做派,与文革何其相似!文革已经过去近40年,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重现,实在让人扼腕!如果真还在文革,是不是要上纲上线,扣上大帽子,从精神上、肉体上把本人这种不听招呼的人打残消灭呢?我本人为楼上这种做法感到齿冷。

    郭是不是遵守了学术规范,自有公断。《古文字研究》、《汉学研究》、《历史研究》这些刊物都是公认的权威学术刊物。

    楼上好一副居高临下、苦口婆心的资态:“我们奉劝郭静云要冷静地分析一下大家的批评,要从此改正自己不懂却乱讲的习惯。这对她、对学术界都是好事。如果郭静云能够多读读学界的经典著作,多学学正确的路数和方法,从此一改前非,我们还是会抱着欢迎、支持的态度的。”哈哈,无非是说,郭静云,你要听话,浪子回头,从此痛改前非,向权威请安,就有你的饭吃,不听话,打死你!这么愤怒和义正严辞,想必是郭的存在让你们感觉到风险吧?俗话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了比较,就更容易让人看出自己衣底下藏了些什么货色。

    何必把古文字研究搞得神神秘秘,在外人面前装高深!郭的方法很清楚:通考,自己不猜,不象很多人,跟着“权威”说话而已。

    学术乃天下公器,不是私人开的小店!

    本人偶然路过此地,路见不平,说几句公道话。饶是如此,亦遭棒喝。可惜,本人不是三岁小孩会被吓住,亦不信权威而惟求真理。

    如果楼上继续如此,本人亦奉陪到底!

    另,如果网管将本人发言删除,只能说明心虚。复旦呆也是古文字研究的重地,希望不要做有损声誉的事情!

    本人已将所有发言存底。

     



  • 黄县人 在 2016/5/14 19:27:18 评价道:第15楼

    连最起码的小学基础都不懂,材料不加分辨拿来就用。这样的所谓学者真悲哀。

  • 垂天之雲 在 2016/5/14 20:41:04 评价道:第16楼

    自古以來,學術批評與學術相生相長,嚴肅的學術批評,例如書評,更是促進一門知識進展的重要手段,因此基於嚴肅態度的評論應該受到學者們的歡迎,至少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

    郭女士的學問淵博,眼界開闊,並勇於運用既有材料進行跨界的研究,這是我們一致肯定並予以欽佩的,只不過在基礎材料的解讀方面多有與成說不同之新見,而有新見便應接受同道檢驗,乃自然不過之事,我想在這點上大家都不需要過於敏感。

    張文與許宏、沈長云等學者的評論都是基於純粹論學的立場,並不涉及其他個人範疇,例如有些回文提到的有關種族國籍等等觀點,其實已涉及某種歧視,頗為不妥,亦與本文主題完全無關,希望同人能針對張文、郭著的實質學術性問題提出針砭,避免牽扯其他議題,對學問的推進才會有真正的幫助。

  • 云间 在 2016/5/14 21:01:00 评价道:第17楼

    事情到卡脖子的时候,才觉得别扭。好话适应任何场景及。

    基层都是这样,精英恐也不能免俗。

    我也说句好话。应为看面相有点普京的亲戚呢。

    这本书都出两年了,我们真不知道。有期刊 网站 学者的关注,幸莫大焉。

    国内有谁能有此待遇。

    好好哦想想。明白不。

  • putishu 在 2016/5/16 0:25:34 评价道:第18楼

    张文开篇提到孙隆基先生对郭著的评论。为求证张文引用的真实性,特意找到孙隆基先生的原文。现将孙先生的评论抄录如下:“中国上古史研究急需新出发点,笔者望之已久,在郭著中终见曙光。郭著以考古学为基,辅之以古文字学、比较历史学、用它们解开传世文献里暗藏的“史实”之密码。她这部巨著达70万字,能质疑其中的考古学诠释者未必能动摇它在古文字学上的造诣,两项能力俱备者则未必能评量它的世界史视野。笔者竭尽所能,望能对该书作出一个较公允的评论。笔者对郭著总体是肯定的的,但因篇幅有限,将全化在替它补洞三四处上头,以资再版修订,切莫误作全面否定。”

    既使小学生读到这段文字,也会读明白,孙隆基先生对郭著的评价是何等之高:“能质疑其中的考古学诠释者未必能动摇它在古文字学上的造诣,两项能力俱备者则未必能评量它的世界史视野”,这是何等高度的赞扬!

    可悲的是,张文却断章取义,将其理解为孙先生对郭著的批判和不满。真是可叹!一个号称作古文字学、跟语言文字打交道并以此为业的大学教师,居然连小学生都不知。

    是真的看不懂吗?还是另有目的?

    这样明目张胆地肢解曲解原文,还能算是学术批判吗?


     


  • putishu 在 2016/5/16 0:38:39 评价道:第19楼

    张文这样的做法,还能叫作公道的学术检验吗?

    学术检验是在决定颁发诺贝尔奖之前,同行们对原创者所走过的所有的路,再走一遍,看是否所有的计算和实验都无误。而不是意气用事,大声说一句:“这不对,我的老师不是这样教的!”

  • chanjing 在 2016/5/16 8:31:53 评价道:第20楼

    好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讨论了,忍不住也想说几句。老实说,看了前面张惟捷先生的论文,还有前面一些发言,感到很吃惊。我真不明白,这里看起来为什么有些人好像对郭静云又恨又怕。《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这本书不是古文字的书,我没办法评价。但我们的老师推荐读并在课堂讨论郭静云的《亲仁与天命》这本书,这本书对每个字的考证很清楚,而且表达详细,看得出来,她的小学考据功夫很扎实。楼上有几位说郭不懂古文字训诂等基础方法,感觉真是纳闷,好像有点在睁眼说瞎话。为什么要生气呢?怕她什么呢

  • 写的啥玩意儿 在 2016/5/16 8:51:50 评价道:第21楼

    楼上的,见过小学功夫扎实是啥样么?建议你看看下面这篇文章的文末讨论: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114

    请仔细体会啥叫“被吊打”。

  • 写的啥玩意儿 在 2016/5/16 9:23:33 评价道:第22楼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htm

    大家来看看这篇文章:

     

    《捴物流形》的「尸示」字以及陰陽、水火的關係

    郭靜云

     

    上博七《捴物流形》第二簡曰:

     

    侌昜(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4.jpg说明: ●=(奚得)而固?水火之和,奚得而不垕?

     

    依鄙見,解讀這一句有兩個問題,其一是「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的考釋,其二是更進一步了解本篇中陰陽和水火的關係。

     

    一、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

    將「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曹錦炎先生釋為「说明: ●=」(處)的異文,理解為「居」、「穩固」、固定(頁227)。王連成釋為「施」的假借字(王連成,〈《上博七•同物流形》:開篇釋義〉,簡帛研究網2009.01.05)。然筆者想提出第三種假設。

    對於「處」、「居」的釋讀鄔可晶已有疑問「感到『陰陽之處』或『陰陽之居』的說法頗為陌生,文義不易講通」(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sp?src_id=747)。若從「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和「水火之和」互文來考慮,「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说明: ●=」(處)明顯不妥。「和」是表達協和互補的意思,所以「處」的意思也不應該是「居」(曹錦炎先生的理解),應該相類表達「陰陽和」的關係。可是文獻中未見用「陰陽相處」之語來表達陰陽和的觀念。文獻中「處」字,若有表達交往的意思,卻無「合」的異味。如《詩‧小雅·黃鳥》曰:「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與處」是指一起處於某地方、交往,但不是聯合的意思,「與處」、「相處」不意味著結合、互不可缺的關係,因此不合乎表達陰陽的關係。因此文獻中未見「陰陽之處」此語。

    戰國中期在前吳國境內出土的楚鄂君啟車節以及鄂君啟舟節(《集成》12110-12112、12113)皆有此字,銘文曰:

     

    襄陵之歲,说明: ●=頁(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乙亥之日,王说明: ●=(處)於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13.jpg郢之遊宮。

     

    在鄂君啟節銘文上,「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與「说明: ●=」(處)兩個字同時出現,從而可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與「说明: ●=」(處)不可能是同一字。

    據上可見,從字形,字義,又從金文上「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與「说明: ●=」(處)分別出現在同一句中,各方面來看,我們不能將「说明: ●=」和「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看作同一「處」字。所以,應該加以思考「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的用義。

    據鄂君啟節另可知,「说明: *」作月名。關於「说明: *」月名學界有辯論。最早郭沫若先生提出:

     

    说明: ●=頁」是「夏」字,古璽「夏侯」之「夏」作「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16.jpg」,此从「女」之殆从「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18.jpg」之訛變。「说明: *」是月名。《爾雅‧釋天》十二月月名為陬、如、寎、余、皋、且、相、壯、玄、陽、辜、涂。屈原的《離騷》:「攝提真於孟陬」,即攝提格之歲的孟春正月。既用《爾雅》月名,則夏季三個月月名為余、皋、且,卻無一字相合。余意:《爾雅》「余」字當是後來的訛變,本當作「说明: *」,因後人不識而誤寫為余。故「说明: *之月」當為四月。[1]

     

    郭沫若的邏輯是「说明: *」从「尸」、「示」或从「人」、「示」,相當於「佘」,而「佘」與「余」的字形近容易被誤解。不過殷滌非和羅長銘先生不贊成,殷滌非先生認為「说明: *」要讀為「禘」。[2]然我們從「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來看,讀為「余」或「禘」都不可通。

    睡虎地秦簡《日書》秦楚月名的對照中,有「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和「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兩個月名。曾憲通先生對其論述:

     

    根據「秦楚月名對照表」,我們認為楚簡「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及秦簡「刑夷」,「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从「刑」聲,「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刑」古通。「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雖不見於字書,但對照表上的「刑夷」,秦簡《日書》它處又寫作「刑尸」(見秦簡乙149號),或「刑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乙反148號)。又表上「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它處亦寫作「夏尸」(乙反148號)或「夏夷」(乙26號),鄂君啟節則作「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可證古夷、尸、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皆音近相通。

    「秦楚月名對照表」上「刑夷」當秦正月,已知秦曆正月乃沿用夏正,戰國時楚用夏曆[3],故楚簡「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在楚曆當為正月,入秦後改屬四月。

     

    因《左傳》有「荊尸」一詞,曾憲通先生認為「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與「荊尸」相關:

     

    《左傳‧莊公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荊尸授師孑焉,已伐罰隨。」……此或即「荊尸」為楚曆正月代月名之由來。……

     

    有關鄂君啟節「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和睡虎地《日書》中的「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曾憲通先生論述:

     

    郭沫若……把「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理解為夏季的「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並懷疑《爾雅》「余」字本當作「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從而推定「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當為四月。現據「秦楚月名對照表」,知「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乃楚曆之代月名並非《爾雅》月名,它所指代的該是楚曆的二月而不是四月。[4]

     

    不過這些討論限於月名,從其難知「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非作名子的意義。

    對此李學勤先生作了一些補考而闡明《左傳》中的「荊尸」實際上不似作月名,「而應是組織兵員的一種方式……這麼說,是否《左傳》的「荊尸」同楚月名全部相干呢?我認為不是的。楚月名各個的涵義,我們還不清楚,似若與各月行事,或者歷史上一定事件有關……」。[5]

    李學勤先生的說法很關鍵,其實月名都有其意義,所以「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也有可用在月名之外的字義。祇不過目前所有的線索,對「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的考證依然難解。例如春秋早期邾大宰簠的銘文有「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字,見於「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鑄」一詞(《集成》4623),恐無幫助。若從「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和「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的關係來看,《說文》有「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字,釋為「柅」,「柄」的意思。然在「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中,「柅」、「坭」、「泥」依然不可通。

    因此筆者回到郭沫若先生的思路,而思考將「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之月」釋為夏季的「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月的涵義。根據秦楚月名對照表,「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是秦曆五月,如果「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2.jpg」與「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是同名,則是夏季仲月。殷、周、楚、秦曆法的關係,實際上還有很多不明之處,所以季節的概念還要思考。不過同時「孟、仲、季」月令的系統,應該有深厚的來源,所以中夏的月名完全可能有「夏仲之月」的意思。

    雖然「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的讀音與「仲」字不同,但是語言的演化多元。例如有可能先秦時有幾字表達「仲」義,後來都被「仲」所取代;或者「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是吳文或楚文中「仲」字的方言;或者「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原本無「仲」意思,但被用來表達中月之後,能夠在具體的時空中習慣被借用表達「仲」義。這都是語言中常見的情況,純粹讀音的關係往往不足以解釋語文的演化。從「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在鄂君啟節的銘文和在《總物流形》的用意,讀為「仲」相當通順。

    從「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和「水火之和」互文來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字相當符合作「仲」(中、沖)的釋讀。「陰陽之仲(中、沖)」恰恰是道文化中的用語,馬王堆《德道經》曰:「中氣以爲和」,通行本曰:「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也就是說,一方面「夏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月名指出夏仲月,故容許將「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仲」,另一方道文化用「陰陽之仲」表達陰陽的關係。所以本文推論此處「陰陽之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讀為「陰陽之仲」,義即陰陽沖氣,陰陽沖,水火和,陰陽、水火沖和。[6]

     

    二、陰陽之仲固,而水火之和不厚

    「固」字在此處應用作動詞,而有固結、凝結的意思,猶如《左傳‧昭公二年》所言:「深山窮谷,固陰沍寒。」宋‧蘇轍《服茯苓賦》:「流膏液於黃泉,乘陰陽而固結。」陰陽沖氣而凝結於萬物之形,以成萬物之體,陰陽在各物中不可分解。

    「垕」係「厚」的古字,雖然學者們提出了很多不同的釋讀,但筆者看不出它們的優勢,循著整理者讀為「厚」。「不厚」的意思即「不深」、「不超」、「不大」。

    如果上文對字的理解無誤,《總物流形》描述「陰陽之沖」、「水火之和」兩種過程不同,陰陽凝結在萬物之體,而水火則有互相節制作用,此保障宇宙中相反的力量平衡,莫不超,莫不勝。

    據《鶡冠子‧度萬》水火的相對代表天地之交而互相節制作用:

     

    鶡冠子曰:『天者神也,地者形也;地濕而火生焉,天燥而水生焉。法猛刑頗則神濕,神濕則天不生水;音故聲倒則形燥,形燥則地不生火。水火不生,則陰陽無以成氣,度量無以成制,五勝無以成埶,萬物無以成類……』

     

    也就是說,天地間陰陽合為萬物眾生,而水火的互相節制提供萬物生育的條件。

    總而言之,這兩句的意思應該如下:「陰陽之沖,為何得而凝結?水火之和,為何得而不超勝?」言陰陽、水火在萬物化生的作用。


     

    [1] 郭沫若,〈關於鄂君啟節的研究〉,《文物》,1958年第4期,頁3-6。

    [2] 殷滌非、羅長銘,〈壽縣出土的鄂君啟金節〉,《文物》,1958年第4期,頁8-11。

    [3] 據《史記‧曆書》秦以夏十月為正月,周以夏曆十一月爲。故楚與秦差三月,楚與周則差兩月。

    [4] 曾憲通,〈楚月名初探〉,《中山大學學報》,1980年第1期,頁。

    [5] 李學斳,〈《左傳》「荊尸」與楚月名〉,《文獻》,2004年第2期,頁17-19。

    [6] 《總物流形》16簡有「聖人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於其所」之語,雖然「聖人處於其所」好通,在此「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不是「處」字,故必須進一步思考,讀為「仲」也可通,其義日後再考。



     

     

     

     

    这篇文章代表了郭静云教授的常规逻辑:

    1.我读过你们古文字学界的文章,对不起我不相信。我也不管你们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2.我看一看这个字,比较某些字形,随便建立个联系。

    3.我的说法已经被证明了。

    4.我就是对的。

    按郭教授一贯的表现,后面还有一段隐藏逻辑:

    5.你支持我你就是高手。

    6.你不支持我就是对我进 行 迫 害,是学 术 霸 权,是打 击 异 己。

    7.我不支持你是因为我有独立的思考,不人云亦云。

     

    楼上几位说郭教授小学功底深厚的网友,认为郭教授说得有道理的学者,不妨咱们来一字一句分析郭教授的“古文字考释”,看她究竟是真懂还是假懂。

     

     


  • swhy89@qq.com 在 2016/5/17 0:06:54 评价道:第23楼

    不赞同一些人关于郭静云教授治学方法的评价,说说我的亲身经历吧。研究生时旁听过几次她的古文字课程。第一次接触古文字是本科,听了一些老师的课,觉得古文字很难,没什么兴趣。读研时正好郭静云教授开了甲骨文的课,想听看看外国人是怎样研究甲骨文的,就去旁听了。本打算想简单认识一些字,结果去了才发现,郭老师和以前听过的老师教授甲骨文的方法完全不同。她的作法是让学生自己动手做,自己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和数据库等自己认字。在我看来,这种“授人以渔”的方法非常好。但因上课时间与其他课程冲突,并未完整修了这门课,一直是我的遗憾。所以,看到这里有些人说郭静云教授研究古文字的方法是“比较某些字形,随便建个联系”,明显太武断,并未细读过她的书,更不了解她研究古文字的方法。

    旁听郭教授的古文字课时,她的一句话让我感慨颇久,她说“我没有观点,所谓我的观点,只是让材料说话”。难道有这种治学态度的人会毫无凭证的乱发言,乱联想?还是有人故意捏造、抹黑她?只因她的观点和所谓的“主流”大相径庭。

    P.S.上条评论最后一句话如果是本站的看法的话,未免过于偏激了。何况说“真懂、假懂”这种话,说的人也应该想想自己究竟是处于什么心态说这种话?难道就因为郭静云是外国人和某些专家的观点不一致,就如此抨击、打压,大加鞭挞么?

    还有些网友近于人身攻击的话语,看了也让人气愤。真是让人感慨网络暴力无处不在啊!

  • chanjing 在 2016/5/17 8:10:09 评价道:第24楼

    1.我就是对的。因为我是复旦。

    2.你全部跟着我说话,我你就是高手。

    这是你们复旦的风格,我们外校,如果不跟你们拉关系就很难找教职。到处都是你们的人,你们都很傲,不跟你们在一起,就被瞧不起。你们小学生敢这样骂大牌教授,一位很厉害的学者,那我们同辈,如果不是你们的朋友,根本没有生存的希望。

    但是你们好像只能跟着老师说话,自己解决多少问题?

    我看了《亲仁与天命》至少学了一点方法,知道怎么样很细致地考证每个字。我自己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但至少了解,去年我试试用这种训诂考证方法读宋代文献,发现很多有意思的,授课老师很满意,我也很开心。

    楼上引用的文章是发表在《简帛研究》的,楼上引用得不全。请把全文晒出来,我们一起,一字一句的辩一辩,看看谁有理,如何?

    当然,你们顺便也可以骂《简帛研究》,其他学刊已经骂了一边,反正,在你们眼里,不是复旦的一切,就都属于“没有水平”。

    你们不看《简帛研究》?我每一期都会翻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17 12:16:02 评价道:第25楼

    问网管一句,凭啥把我id封了?我没有任何粗口吧?莫名其妙!


    楼上的,我不想学你哭爹喊娘装可怜喊口号。你若真懂点古文字,我们不妨回到郭静云的“文字考释”本身:

    楚文字材料中常见的“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古文字学者认为即文献中的“夏尸”、“荆尸”,你知道古文字学者为何这样认为么?你是不是觉得郭静云将“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月解释为夏仲月、并將“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仲”是正确的?

     

  • admin 在 2016/5/17 15:33:05 评价道:第26楼

    作为网站管理员,不得不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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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站管理员

    2016年5月17日



  • chanjing 在 2016/5/17 16:49:46 评价道:第27楼

    同行,你可以自己看文章,为什么要我给你传?我在你们的网页上没有这样的经验,对文章加图的功能不太熟悉,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所以从尸示的字加不了,我就直接写尸示。

    《简帛研究2011》刊载的《战国秦汉出土文献“尸示”字通考》前面列了所有用这字的文献,后来通过对这一切资料的考证,了解“尸示”字就是“宗”的异体字,有时候简写为“尸”,所以“夏尸”与“夏尸示”是同一个意思,这没问题。但是这意思是“夏宗”。确定“尸示”字就是“宗”的异易体字后,文章专门讨论月名,首先指出,“夏尸示”是指五月(夏仲),同时《周礼》有载,夏天诸侯朝天子曰“宗”,也就是在礼仪年中端月就是宗月。所以从字面和从意义来说,“夏尸示”是“夏宗”,这也是“夏仲”,“夏宗”和“夏仲”不但意义相同,“宗”和“仲”二字的古音也相近。这种论述过程不难懂,很情楚。

    我这里给同行抄摘要,全文自己去看:

    战国至西汉楚文中,屡次出现“尸示”字。本文对出土文献中的“尸示”字进行通考,认为“ ”是“宗”字,用以表达“宗庙”、“祖宗”、“宗祝”、“宗仰”的意思。部分出土文献中的“尸示”字作月名时,其意指朝宗的月份,即端午之月。由于在古礼中,夏中时见天子曰“宗”,本月因此被称为“夏宗”,相当于夏中之月,并且“宗”字可以假借为“中”,所以“夏宗”即是“夏中”。从而我们也可以理解《总物流形》“阴阳之尸示”一语,即是老子所言“阴阳之仲(中、冲)”,意为阴阳冲气以为和。

    文章还讨论了其他字型。

    以后不要在这里讨论,自己多看不同的文章,而不只是重复自己的老师。

  • mingjingtai 在 2016/5/17 17:01:59 评价道:第28楼

    忍不住要吐槽,楼上是在重复谁呢?还是一看到所谓“通考”就被震慑住了?看到“材料说的话”就折服了?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18 13:31:27 评价道:第29楼

    把“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讀為見於《左傳》的“夏尸”、“荊尸”,是中山大學曾憲通先生的意見。我現在支持並重複他的觀點。曾先生跟郭靜云曾在一個學校,可見學者水平的高低跟學校沒有必然聯繫。(如果樓上這位chanjing認為曾憲通先生是我的老師,我會感到非常榮幸。)

     

    郭靜云在承認“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為楚曆五月的前提下,仍把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宗——請問,如果把“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夏宗”讀為“夏仲”,那怎麼解釋“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

     


  • 黄县人 在 2016/5/18 19:28:32 评价道:第30楼

    請問,如果把“夏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釋為“夏宗”讀為“夏仲”,那怎麼解釋“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20.jpg说明: 说明: 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0/guojingyun007.files/image002.jpg”?

    哈哈哈,这个问题太打脸了。连宀旁和尸旁的造字本义都搞不懂,按照这个逻辑,所有尸旁和宀旁都互换,真可谓无所不通,哈哈。

  • Бичурин 在 2016/5/19 17:20:55 评价道:第31楼

    支持郭静云的那位,不是说一个字一个字辩论么?怎么跑了?

  • chanjing 在 2016/5/21 8:49:39 评价道:第32楼

    如果讨论问题,需要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双方都要认真读所讨论的资料,准确理解对方的意思。在这个前提下,楼上指责本人的各位,首先应该先细读我说的那篇文章。如果真这样做了,就不会说那么奇奇怪怪的话:“尸旁和宀旁都互换”。郭文从没有说“尸"旁和"宀"旁是可以互换的偏旁。这篇文章不难找,打开《简帛研究》就可以。如果你们打开读,自己就会明白为什么作者认为“尸示”是“宗”字。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就可以讨论,郭文所说的证据怎么样,有没有资料可以否定郭文的说法。如果所讨论的文章都不想看,而瞎说一气,那还能讨论什么呢?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2 15:54:57 评价道:第33楼

    回chanjing:
    第一,简帛研究网站发的文章和《简帛研究2011》发的文章,都是郭静云署实名撰写的,既然《简帛研究2011》的文章可以讨论,为什么简帛研究网站的就不能讨论?
    第二,《简帛研究2011》那篇文章,主要观点和简帛研究网站的那篇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吧,为什么chanjing一定要死死纠结于讨论你指定的文章呢?
    第三,你既然要讨论《简帛研究2011》的文章,而且坚持只讨论这篇文章,那么谁讨论谁举证,你应该把文章贴过来。不要以自己不会上传为理由回避讨论——诉诸个人能力问题不是回避讨论的好方法。(我有这篇文章的扫描件,但我就是不上传,因为我没有义务为你上传。)
    第四,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荆尸如何解释的问题做过正面回应。郭静云的任何一个版本的文章中,都没有对这个问题做过合理的解释。请你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第五,除了学术问题本身,也请你就前面乱扣的帽子做一个基本的回应。你指责我的观念是,“不是复旦的一切,就都属于没有水平”——但我明明支持的是曾和郭静云同校的曾宪通先生的观点。在事实面前,我请你,把你说过的这些话,咽回去。
    第六,在你的一再坚持下,我恭敬不如从命,时隔数年再次仔细拜读郭静云就此问题的两个版本的论文,结果又有新的发现。原来在初次提出这个蹩脚的考证时,作者不知道上博简《周易》用作“屍”的那个字,不知道上博简《平王问郑寿》和《天子建州》中的“尸示庙”,不知道清华简《楚居》,不知道马王堆帛书《阴阳五行》甲篇。郭静云在没搜集齐备全部材料的情况下,先有了结论,然后她指出——随后看到的这些材料与她先验的观点全无冲突。真乃神人也!
    第七,就算郭静云真的可以不看全部材料,随便建立个联系,就可以得到正确的考释,难道她不应该知道将“尸示”考释为“宗”是上海博物馆陈佩芬教授的意见么?她前面写了那么多,直到发在《简帛研究2011》的最终版本,才在文章中草草介绍了陈佩芬先生的意见,且对前面“简帛研究网站”版失引的情况没有任何致歉。这不是赤裸裸的学术不端么?

  • 問學何所 在 2016/5/23 9:32:08 评价道:第34楼

    樓上有些學者批評郭靜雲,語氣是重了些,看起來像人身攻擊了,可是大致是不錯的。看郭店簡等出土材料時,我有幸拜讀過她的不少文章,和第4、5樓有同樣的感受。至於為什麼她的文章還頻頻見於各學術刊物,我想原因有這麼幾點:首先,有的刊物,並無匿名審稿制度。其次,有一些學術之外的因素存在,比如,此人有教授頭銜,是外國人所以標準放寬(中國人慣於優待外國人,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不必隱諱,更不必有人一提及這一點便加之以種族歧視的罪名。老實說,我還沒怎麼聽說中國人搞種族歧視),等等。

    郭著的優勢,在於其視野寬廣,在一定程度上和中國學界視野比較狹窄、理論建樹不夠形成對照。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郭著雖然是大廈,卻有可能是一棟危房。理由如下:

    第一,從目前看來,她的古文字學得並不過關,更不能稱作一個古文字學的研究者(這個話很重,但沒有攻擊她本人之意)。在她的大作中,對古文字材料的運用是否合適,是大可拷問的。並不是吹毛求疵,只是既然堂而皇之頻頻運用古文字材料並以之爲根據來推出別的結論,那麼,起碼應當具備基本的辨識能力和大體可靠的理解能力。郭氏在這一點上還差得遠。<div>
    第二,基於她並不懂得古文字、卻頻頻放言無忌的情形,我很懷疑,她在運用考古材料時,是否也是同樣的情形。也就是說,她是不是其實並不懂考古,卻在那發表意見?我不懂考古,張文引到許宏的評價,可以參看。

    第三,基於以上情形,就學術方法、態度而言,我也不敢相信,她是一個嚴謹的、依據材料說話的學者。當然,我也就不敢相信她的結論。

    所謂“讓材料自己說話”,是一個很有迷惑性的宣言,讓人以爲這個人一定是很嚴謹、很可靠的學者。可是,這除了是一句口號之外什麼都不能說明。我們不應該看一個人怎麼說,而應該看他怎麼做。即便這個人確實是想用這個標準要求自己,你還得看,他是不是有這個能力。
    </div>

  • putishu 在 2016/5/23 18:57:17 评价道:第35楼

    33楼写的啥玩意儿二

    “作者不知道上博简《周易》用作“屍”的那个字,不知道上博简《平王问郑寿》和《天子建州》中的“尸示庙”,不知道清华简《楚居》,不知道马王堆帛书《阴阳五行》甲篇。”

       楼上很神啊,居然可以知道,别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一句:同一篇文章,郭静云在简帛研究网上没发全文,到《简帛研究2011》正式发表时,才见到全文。欲加其罪,紧紧揪住网上的,对于正式发表的却视而不见。

       存在不同版本时,理性的学术评价自然以全文和正式出版的版本为准。楼上这种骂大街的作法,可以休矣!至于作者为何在网上发表时不用全文,自然是有其顾虑。在目前这种学术考核机制下,网络发表毕竟不能跟正式发表相比。


     


     


  • putishu 在 2016/5/23 19:01:23 评价道:第36楼

    张文开篇提到孙隆基先生对郭著的评论。为求证张文引用的真实性,特意找到孙隆基先生的原文。现将孙先生的评论抄录如下:“中国上古史研究急需新出发 点,笔者望之已久,在郭著中终见曙光。郭著以考古学为基,辅之以古文字学、比较历史学、用它们解开传世文献里暗藏的“史实”之密码。她这部巨著达70万 字,能质疑其中的考古学诠释者未必能动摇它在古文字学上的造诣,两项能力俱备者则未必能评量它的世界史视野。笔者竭尽所能,望能对该书作出一个较公允的评 论。笔者对郭著总体是肯定的的,但因篇幅有限,将全化在替它补洞三四处上头,以资再版修订,切莫误作全面否定。”

    既使小学生读到这段文字,也会读明白,孙隆基先生对郭著的评价是何等之高:“能质疑其中的考古学诠释者未必能动摇它在古文字学上的造诣,两项能力俱备者则未必能评量它的世界史视野”,这是何等高度的赞扬!

    可悲的是,张文却断章取义,将其理解为孙先生对郭著的批判和不满。真是可叹!一个号称作古文字学、跟语言文字打交道并以此为业的大学教师,居然连小学生都不知。

    是真的看不懂吗?还是另有目的?

    这样明目张胆地肢解曲解原文,还能算是学术批判吗?


    这个问题怎么没有人讨论呢?

    看来这个地方偏见严重啊。



  • putishu 在 2016/5/23 19:06:06 评价道:第37楼

    张文这么严重的学术失范行为,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某些人也用不着整天换马甲,变着法子兜圈子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3 19:24:23 评价道:第38楼

    楼上的,我还真就承认了,我就是很神,我就是知道一开始哪些她肯定是不知道。铁证如山。证据我先放着,稍晚再公布。


    另外我倒要请教,“同一篇文章,郭静云在简帛研究网上没发全文,到《简帛研究2011》正式发表时,才见到全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是猜测?还是嘴上跑跑火车?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3 19:31:20 评价道:第39楼

    还有,您倒是帮着说说,荆尸怎么解释啊。chanjing、putishu二位,喊了那么久口号,能不能回到学术本身去?说好了一个字一个字辩论,这边问题抛出来了,您二位接不接?如果力有不逮接不住,还请坦白。反正咱们都是马甲,虽然未必是整天换的马甲,但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 putishu 在 2016/5/23 19:49:00 评价道:第40楼

    回34楼“问学何在”:

     

    不要兜圈子混淆视听。

    1.什么叫“并无匿名审稿制度”?我查了下,郭在《历史研究》、《考古学报》、《孔子研究》、《汉学研究》等等很多具有很高学术声誉的刊物发过文章。难道这些刊物都没有审稿制度?难道张文在《历史研究》发表,是因为这个缘故?若要攻击这些刊物,是不是可以提议取沙CSSCI?在我看来,要不是因为有匿名制度的保护,象郭这种不属于国内某个学术圈子人才有可能在好刊物发文章。

    2.什么叫“外国人所以标准放宽”?看来你也知道“中国人对外国…”是有利益的,就象某些欧美大牌教授来中国,一大堆人前呼后应围着。但是,好像郭静云不属于这种欧美发达国家来的大牌教授,从她那里得不到任何利益。所以,看来起可以对她不礼貌,可以不分是非地斗她,从上面的张文和那些跟贴就可以看出来。看起来,不是对郭静云放宽标准,而是对她要特别严厉地苛责。

    3.“她的古文字学得并不过关”。不知道,这个“关”是指谁的“关”﹖我看了她大部分古文字的研究,不能说全对。全对这种说法,在古文字界大概谁也不敢保证。所以,想必是没有过你的关,但至少过了我的关。

    4.“推出别的结论”。看来,这才是楼上生气的原因。郭因言获罪,因为推出别的结论,就让某些人不舒服,要生气了。

    5.“郭氏在这一点上还差得远。” 不知道,“这一点”指哪一点?是指上一句“基本的辨识能力和大体可靠的理解能力”吗?若是,楼上看来具有一种特殊的权力,可以指称别人疯了或不具备常人的逻辑,戴上类似的帽子,然后打入疯人院。

    这种类似于巫术指控的思维和说法方式,居然在21世纪的学界出现,实在是匪夷所思。如果郭静云真像你们所说的那般不堪,连常人思维能力都不具备,那么也用不着各位这么愤怒,声嘶力竭地大加讨伐,欲除之后而后快了。

    6.各位在这里高声说话的对象,我想也不是郭静云本人,估计她也不会看这种玩意儿,她也不在各位的圈子里面。所以,说这种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威胁圈子里的人听话,也威胁学生要听话。如果不听话,就要象郭样挨打。

    7.“我们不应该看一个人怎么说,而应该看他怎么做。”这句说得对。我看郭的论证逻辑,一般都是先尽量全面的搜集资料,从多角度来谈多样。对比之下,很多古文字的论文,在论证的时候,只会说,张三怎么说,李四怎么说,除了引用名家名人说法之外,并没有独立的考证。对此,郭对张文的回应也指出,本人深以为然。

     

     


  • putishu 在 2016/5/23 19:57:36 评价道:第41楼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楼上的,我还真就承认了,我就是很神,我就是知道一开始哪些她肯定是不知道。铁证如山。证据我先放着,稍晚再公布。


    另外我倒要请教,“同一篇文章,郭静云在简帛研究网上没发全文,到《简帛研究2011》正式发表时,才见到全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是猜测?还是嘴上跑跑火车?



    我没有义务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就事论事。如果你认为郭文的材料或逻辑有误,有话直接说。何必转圈子装神秘。



  • putishu 在 2016/5/23 20:04:58 评价道:第42楼

    38楼:“我还真就承认了,我就是很神,我就是知道一开始哪些她肯定是不知道。铁证如山。证据我先放着,稍晚再公布。 ”


    在说别人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一点。把所谓的“铁证”多砸一砸,看是否禁得起砸,是不是真铁。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3 20:07:52 评价道:第43楼

    好,抛开人品不谈,先谈问题本身。

    我早就直说了,除非你真看不懂——同属于楚月名,郭静云的观点仅能单方面解释“夏尸”,“荆尸”的问题完全无法解释,这本身就是个逻辑漏洞。郭文如果能够成立,首先要把这个漏洞补上,并且,补上漏洞之后,构建的体系,即对每一个单个的“尸示”及从“尸示”的字而言,融洽性都要优于曾宪通先生的体系。

    还是先试着解释清楚“荆尸”吧。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3 20:11:09 评价道:第44楼

    如果就学品问题暂时不能达成共识,我愿意让一步,先单纯谈具体问题。

    望putishu先生戒骄戒躁,坐下来静心谈学术。

  • 問學何所 在 2016/5/24 0:14:55 评价道:第45楼

    哈哈,我好好奇這個putishu是郭靜雲本人呢,還是郭的馬前卒,仿佛大家不是在批郭、而是在批他似的。絞盡腦汁費盡口舌爲郭辯護,大動肝火,簡直有掀翻宇宙之勢。



  • chanjing 在 2016/5/24 11:13:57 评价道:第46楼

    回“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左传》“荆尸”不是月名,所以与“刑田尸示”的意思不同,李学勤先生在这一点已否定了曾宪通先生,“刑田”字目前还待考,资料不足。我们作古文字只能慢慢作,谁都没有能力迅速解决一切问题。“尸示”为“宗”的解读圆满其说,原来陈佩芬先生提出了,郭静云先生完整论述而证明,在所有的文例都通,并与《周易》的“歹尸示”字作了区分。不是严谨学者的论述﹖我晓得,因为不是你们的圈子的人作出来就不算。“刑田”字资料那么少,楚人都死了,教不了我们他们的内在意义。也许也是夏仲,或许是指春仲等等,但这已经是猜测的部分,要是严谨的学者,就只能知难而止,避而不谈,郭静云先生之所以言不及此,我想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吧。“刑田”字你可以进一步考证,但是别忘记曾宪通先生假设已被否定,努力找吧,会有贡献。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4 19:15:47 评价道:第47楼

    chanjing,请你解释下面这个图。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7 12:01:07 评价道:第48楼

    三天了。简单几个字,还没认出来吗?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28 15:35:19 评价道:第49楼

    四天了呢。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5/30 13:11:34 评价道:第50楼

    一百多个小时了!

    怎么不说话呀!!
    呼唤putishu、chanjing上线赐教!!!
    急!!!!
    在线等!!!!!

  • Бичурин 在 2016/5/30 16:23:35 评价道:第51楼

    支持郭静云的几位喊了一个月口号,反方只抛出一条证据就集体哑火了。


  • 杨永熹 在 2016/6/8 1:55:43 评价道:第52楼

    回9到13楼的几位先生

        从9楼开始到13楼,几位先生争论的焦点都在郭先生把“”释为“神”字是否是合理上。窃以为,在评论郭先生的考证和诠释时,“”能否释为“神”这个问题应该值得更大篇幅的讨论。

        从郭先生《史前信仰中神龙形象来源刍议》1和《重新思考“寿”字来源与字形结构》2两篇文章中,我们是可以知道郭先生力求“”即是“神”字的原因与用意的。在郭先生的体系中,“”不仅仅是释为“神”字,“”更是和青铜器上习见的纹联系而可以被诠释为一种双嘴夔龙天神的象征。

        郭先生在《重新思考“寿”字来源与字形结构》中是承认“”与“申”的联系(P62),但郭先生将与“申”字有联系的“”视为是义符,从而诠释为具有吞吐生死、转化凡圣功能的双嘴夔龙象征,窃以为是很有问题的。死生转化以及凡圣转化,在上引郭先生两篇文章中是“”所代表的所谓商人双嘴夔龙信仰中最核心的功能,而这其中很是明显地把商人的信仰世界分成了生死或凡圣的二元对立。但从卜辞中的种种记载来看,商王的祖先神、帝以及其他神实际上与商王是有着密切的联系。且从宾祭以及消除神降祸的记载来看,这种联系应该可以说是充实而不是虚幻的:神的世界和生人的世界应该被视为是一体的。另外,从西周一直到战国各家各派的哲学学说看来,生“一个世界”应该是比生、死“两个世界”更符合当时人的认识,这个李泽厚先生实际上早有非常精彩的讨论。因此从当前来看,郭先生“”讨论所意指的所谓的商人双嘴夔龙信仰以及其吞吐生死、转化凡圣的功能应该是证据不足,需要重新商榷的。

        另外,上引郭先生从古文字角度来证明“”与“申”有联系的论证也是有问题的。那就是“”是否就能隶定为甲骨、金文中习见的“申”字或“神”字所从的“申”呢?第一、曲折之形的“申”字中象分支的部分是紧紧连着中间曲折的主体的,这和“”是大大不同的。第二、在郭先生的论证中,无论是从“寿”字谈起还是从双嘴夔龙吞吐的象形谈起,实际上都明确的认同“”中与主体分开的两个部分是两“口”,那么从两口的“”与“申”字在意涵的调和和联系上又变得更加困难了。第三、把从两口的“”看作是“畴”的初文在语音方面的考虑中是更加有说服力的,而郭先生把“”看作是义符而不是声符则未免显得证据薄弱了。因此,“”应该是不能隶定为从两口的“申”字的,这不仅与习见的甲骨、金文中“申”的写法不合,更在声符义符的问题上难以自圆其说。张惟捷先生讨论与分析中的第十四点第1小点中所注的尾注第54点是非常值得重视的。

        综上,郭先生把“”释为“神”字的尝试不仅从古文字角度的论证中是站不住脚的,在上古信仰的整体考虑中也是存在着矛盾的。不从古文字角度根本解决从两口的“”与“申”字的矛盾,不解决从古埃及信仰中照搬过来的“两个世界”与先秦思想整体“一个世界”的矛盾,则郭先生关于“”的讨论是难以服众的。

        晚辈才疏学浅,斗胆提出一点拙见,希望各位先生不吝赐教!

    [1]郭静云. 史前信仰中神龙形象来源刍议[J]. 中原文物,2010,03:23-33.
    [2]郭静云. 重新思考“寿”字来源与字形结构[J]. 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5,01:59-64.

  • putishu 在 2016/6/16 19:29:27 评价道:第53楼

    回52楼:

     请参看郭静云新著《天神与天地之道——巫觋信仰与传统思想渊源》第2章至第5章。这几章中,作者一直在讨论神纹、神字、神具象的图案。

     依据我的理解,郭静云著作中,并没有把死和生对立起,相反,作者一直在强调二者之间的转化与联结。《天神与天地之道》整本书,不论是上编还是下编,重点都是在强调合、交互的问题。

     郭在方法论上的重点是系统与综合,互补考证,仅从单一角度

     


  • putishu 在 2016/6/16 19:32:21 评价道:第54楼

    回“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老师,没有义务在这里帮你答题解惑!



  • 大路魏 在 2016/6/17 5:40:30 评价道:第55楼

     

    张惟捷《(十四)“启神大甲日”的误读与相关问题》

    批驳郭静云隶为神,所据为卜辞用例。然用例读为“神”,可通,读为“畴”,费解。所据2为金文字形。然金文字形,意符相合,有所增繁“示”和简化“口口”,当视同一字。

    郭静云读字问题,张惟捷一一指出。郭静云此字读“神”,卓识,可从,至少张惟捷文说理不确。虽然郭静云未有解字“神”,让人信服,大路魏将来再行文分享“神”的解字。

    贞启神大甲日?
    贞告,神啟大甲日。神啟示应该为大甲日,可通

    贞:启畴大甲日?
    开启田耕在大甲之日,费解


    “其左小乙神祭于祖乙”(27223)
    依靠小乙神辅佐,来祭祀祖乙
    按,神字前面加人名定语,见于《汉语多功能字库网·神》陳[貝方]簋:「𩲡(鬼)神」。又指祖先,此鼎:「文申(神)」,𤼈鐘:「文神」,井叔鐘:「用喜樂文神人」,即鐘銘上所說的前文人,是對先人的敬稱。古代對故去的先人亦稱「神」,故又稱前文人為「文神」(陳秉新)。


    “贞:惟彡神酒”(15454)
    酬春神

    “其侑于丁牢。王曰弜神”(23805)
    喂食武丁用牢羊,王说如果不神。言神若不(友好),则祭祀武丁在天之灵之意


     

  • 大路魏 在 2016/6/17 11:09:38 评价道:第56楼

    23805弜神

    细审拓片,参照《类纂》460页,大路魏或隶“竹曰其卫于地牢。王曰弜神坤丁卯修若八月”(23805)
    [王]笑曰其卫于地,用牢羊。王说,愿神不要夏日八月丁卯修,乐。
    按,《甲骨文字典》1403页,弜,意愿要,或不要(引裘锡圭)。

  • 写的啥玩意儿二世 在 2016/6/17 18:40:45 评价道:第57楼

    不認得字還嘴硬。shame on you!

  • 杨永熹 在 2016/6/18 3:30:17 评价道:第58楼

    回55和56楼的大路魏先生:

        仔细看原文,张惟捷先生在文中并没有认为应该把读为“畴”,而是认为“即田畴字初文”。“读为”是一个非常需要注意的用语,譬如“读为”、“读若”等用语就在《说文》学中有严格的区分,它们的意涵是不尽相同,不容混淆的,这里不需赘言。另外,初文的说法并不意味着在实际运用中就是等同于田畴之“畴”。

        大路魏先生认为张惟捷先生把解作“畴”殊为费解,在下则未能苟同。《说文解字》“畴”字谓“象耕田溝诘诎也”,是认为象沟洫曲折之形。《说文解字注》“畴”字谓“老部,以为声也”。,即寿。虽则《说文》中字形有些许不同,但参照金文中习见的“寿”字,则为“寿”之音符应该是可以认同的。康殷先生在《文字源流浅析》中解“畴”字谓“为音符孽乳为,后世字讹繁作,更改从寿为声”,对“畴”字所从音符的源流变化解释得可谓是清楚明晰。综上,为“畴”字初文,在金文中充当“寿”的音符,而在篆体中则被赘加“田”义符而成为“畴”。条理清楚明晰,不知何处费解呢?

        其次,在字形上与甲骨、金文中习见的“申”有着重大的分别,故众多前辈学者皆慎言把释作“神”,私以为断不能以“然金文字形,意符相合,有所增繁“示”和简化“口口”,当视同一字”区区数言就把与“申”的字形差异给掩盖过去。

        第三,大路魏先生把《合》27223隶定为“其左小乙神祭于祖乙”,并举陳[貝方]簋与井叔钟为例。“小乙神”的说法在甲骨中闻所未闻,未知所据何为?若为祭名,大路魏先生隶定为“神”则未免不够严谨。至于陳[貝方]簋与井叔钟都已是西周时器,用来作为《合》27223的例证,此中是否有时代的问题呢?

        第四,大路魏先生把《合》23805隶定为“竹曰其卫于地牢。王曰弜神坤丁卯修若八月”,与《释文》的“卜竹曰:其于丁。王曰:弜翌丁卯若。八月”有诸多相异之处。不知其中“地”与“坤”的隶定与解释所据何为?

        必须要注意的是,虽则学界大多认为即“畴”之初文,但在实际运用中从未直接把释作“畴”,因此简单而机械地把卜辞中的直接替换为“畴”或“田畴”并由此来判断句意可通或不通,恕难服众。大路魏先生种种隶定皆有自己的灼见,但却不知所据何为。以一己之意来隶定和判断卜辞句意,未免有武断之嫌。不知大路魏先生意下如何?

        晚辈才疏学浅,斗胆提出一点拙见,万望诸位先生不吝赐教!

  • 杨永熹 在 2016/6/18 4:01:11 评价道:第59楼

    回53楼putishu先生:

        虽则郭静云先生在诠释由引出的所谓商人双嘴夔龙信仰问题时的确有谈到二者之间的转化与联结,但这并不意味着郭静云先生没有认为卜辞中没有死生或凡圣的二元对立。尤其是当郭静云先生把所谓的商人双嘴夔龙信仰与古埃及人死生、凡圣转化信仰作类比时,郭静云先生这种死生、凡圣二元对立的预设是更为清晰可见,不能否定的。另外,从卜辞中种种对死去的先公先王的对待行为来看,是生“一个世界”而不是死生“两个世界”应该是更符合商人的状况的。死生、凡圣转化则未能从卜辞中得到诠释的依据。

        神纹、神字、神具象三者,能形于商人文字的只有所谓的“神”字,且卜辞又未能提供“神”字讨论所需的死生“两个世界”的充实证据。神纹和神具象都只是花纹或符号。对花纹或符号的诠释未免难逃以一己之意进行臆测的嫌疑。而郭静云先生在古文字学角度的论证则有种种问题。那么自己不能说话、仅能靠郭静云先生来诠释的神纹和神具象以及论证中具有种种问题的所谓“神”字这三者共同构成的讨论是很难服众的。这也是这么多先生在此进行古文字学讨论的原因之一。

        能与古埃及的信仰进行类比是郭静云先生论证中的长处,但能否把古埃及的死生、凡圣的二元转化直接搬过来晚商信仰中呢,这是一个必须严肃谨慎讨论的大问题。尤其是当这个类比高度依赖郭静云先生一人的诠释,而未能从卜辞这晚商人自己的证据来充分论证时,是尤为致命的。“让材料自己说话”是郭静云先生所一直追求的目标,但在郭先生对神纹、神字和神具象的讨论中,你我都必须承认论证主体是郭静云先生自己的诠释而不是材料自己的说话。那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单一角度的考证”呢?

        不知putishu先生意下如何呢?

  • 大路魏 在 2016/6/18 12:08:20 评价道:第60楼

     

     回杨永熹
    1
    由于甲骨文字,到金文,到篆文,形变太大。尤其是形声字。故甲骨文一部分字的字形,仍保留自今,可以服众。因为商周不同源,其实语言是差异大,故形声字兴起,文字演变断代, 或叫形变不连续,遂成无解。
    纵观前辈权威的隶定,牵强附会甚多,尤其是音训通假的字,即令“公认”的字,也是如此。到此,在于信。关键是读得通,字形象,音训合,能会意,和典籍用字。而“从申口口”,隶神,能合,故隶。如果仍存疑,则无解。与其放着无解,不如假设先。
    2
    读“畴”难通。读“寿”,试试
    贞启寿大甲日?
    释读,贞告,王被启示大甲做寿日?天启晴朗,做寿在大甲日?


    “其左小乙寿祭于祖乙”(27223)
    助小乙寿辰,祭祀祖乙?

    “贞:惟彡寿酒”(15454)
    唯有冬天祝寿的酒祭?

    “其侑于丁牢。王曰弜寿”(23805)
    王说,不要做寿?

    如果觉得圆通,读“寿”,也可以。有更好的释读,有更好的典籍背书,遂可趋于定论。否则,再在字典中所有从申、从寿找一个,例如“雷”,代入卜辞读读, 或归入“无解”。

    但大路魏还是以为,读“神”,更圆通。
    例如雷字, \(李宗焜摹释),字形就是保留了“田”字符,其卜辞读雷,可通,故隶。
    要想细细考释,没门。把甲骨文雷,读“畴”,字形更近,但辞意费解,故不从。
    3

    隶“寿”,读为神。
    杨永熹谓,“寿”在字形上与甲骨、金文中习见的“申”有着重大的分别。金文字符,形变大,学者仍从,例如容庚的“申”,见下。
    大路魏以为,甲骨文的申寿一字,后岐为二字。字形专家李宗焜《甲骨文字编》1425雷,从申,也从“S”。姚孝遂《类纂》459页的雷和畴,从申,也从“S”.
    容庚《金文字典》776页申,作甲骨文申,也作甲骨文“寿(从S口口)”。
    辞例
    14130、14131之神,从申(标准字形)从口,“帝其令神。令神。”释读,最高的神叫小乙这样的神,,,。评,圆通。
    或隶雷,帝令打雷之意。则雷,又多一个字形,从口嘴之口。评,费解。

    4
    所谓读“畴”,费解,乃代入卜辞释读,费解。
    细审卜辞,可隶为畴 .卜辞习见“在畴”,

    5

    “不知其中“地”与“坤”的隶定与解释所据何为?”

    一言难尽,以后行文,细细分享

  • 大路魏 在 2016/6/19 23:19:27 评价道:第61楼



    纵观前辈权威的隶定,牵强附会甚多,尤其是音训通假的字,即令“公认”的字,也是如此。到此,在于信。关键是1读得通,2字形象,3音训合,4能会意,5合典籍用字(5重证据法)。


    例如,张惟捷文《卜辞的“衣”(卒)与“殷祭”无太大关系》,王国维,用音训通假释“衣”为殷,作动词读殷祭,上5证取1,未见二重证据,故存疑。
    李学勤,用形近“卒”,读得通,5证取2,仍可存疑。因形近又读得通的字,多着了。随便找个字“襄”代入
    《合》7408等的“王卒”、“王勿卒”,改“王襄、王勿襄"

    《合》905反有“王勿卒狩”,改“王勿襄狩”
    9520“王勿卒入”,改“王勿襄入”
    评,引张惟捷言“雄辩地证明卜辞中绝大多数的“衣”都应读为“襄”,表“助”义。”
    裘锡圭,用形近“卒”,用音训绕一圈说明“衣”和“卒”可通,仍可存疑。因形近、音通的字,多着了。

    例如,袭,代入卜辞也通。
    总之,老外瞎猜,和老中瞎猜,无别。
    因为,“衣”,都没有释读正确。


    大路魏的“衣”释读(待以后行文分享),着重于能会意, 多一重证据。要合于“古人社会”,或叫“用人类学的方法释读”,用古人的眼睛看甲骨文。也就是为什么画这个符号或象,能表示这个意义。古人为什么这样设计字。一人设计众人皆明,或略加一句话说明设计意图,才是字。
    故大路魏释字,多数字,就是一两句话点破,足矣。


    凡不能破译古人设计思想的字,都可以存疑。
    例如,张惟捷文《3.“从岁月”字恐不能径释为“岁”》未见自己的“释字”,而是引三大权威,岛邦男以为“从岁月”、“从辛月”同义。徐中舒自辞例观之,以为前二字互为异体。蔡哲茂补证,也是基于“辞例观之”。三人所证,大抵属于一重证据法。

    又及

    甲骨文极少有形声字,因形声字难以设计出一字的多义,更難设计出其孳乳字的字义。
    不能说明,汉字有众多同音字,同部首字(孳乳字)现象。
    用形声释字甲骨文,尤须谨慎。因目前所见学者的隶定字,只有形声依据、未见会意释读,都仍可存疑。

  • putishu 在 2016/8/7 21:43:12 评价道:第62楼


    最近看了郭静云刚出版的《天神与天地之道:巫觋信仰与传统思想渊源》。这本书的第一章到第五章都是在讨论“神”。我看前面的讨论可以休了,看这本书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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