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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鑫:上博八《李頌》綴釋
在 2013/6/8 13:07:14 发布

 

上博八《李頌》綴釋

(首發)

 

魯鑫

天津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李頌》是上博簡第八冊中收錄的一篇韻文,體裁屬於《漢書·藝文志》“詩賦略”中的“賦”。曹錦炎先生作為這篇文獻的整理者,對簡支的編聯、簡文的疏釋作了很多開創性的工作。20117月,“復旦、吉大古文字專業研究生聯合讀書會”在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首發的《上博八<李頌>校讀》,以及附在其後的學者評論,均對整理者的釋文給出了不少修正意見。

筆者讀完《李頌》及諸家攷釋意見後,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寫在這裡供大家討論。

一、關於《李頌》名篇的問題

曹錦炎先生在釋文攷釋說明中談到:[1]

(本篇)內容是以李樹為歌頌對象。辭中以“素府宮李”即普通人家園子里的李樹,与作為“官樹”的桐樹作對比。

細繹全篇,《李頌》只褒獎了一種樹,即開篇提到的桐樹。全賦文意聯屬、一氣呵成,看不出兩相對比的意思。《上博八<李頌>校讀》指出,“整篇簡文與‘李’無關,而是詠‘桐’的一篇小賦”,其說甚是。

不過《上博八<李頌>校讀》對此觀點未作詳細論證,特別是對於賦文中“素府宮李”一句沒有給出具體解釋。而這句賦文正是整理者最初名篇的重要依據。

筆者認為,《李頌》“素府宮李”一句中的“李”可讀為“士”。清華簡《繫年》第一章:

至于厲王,厲王大瘧于周,卿李(士)、諸正、萬民弗忍于厥心。

簡文“卿李”,整理者讀為“卿士”:[2]

        (李),古音來母之部,在此假為“士”字,士為從母,係鄰紐。

其說可從。素,質朴無飾,《禮記·檀弓》:“奠以素器。”鄭注:“凡物無飾曰素。”府、宮二字同義,《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神明之府也。”王冰注:“府,宮府也。”[3]是其證。此處府、宮二字均指住所而言,屬於同義迭用,當是出自調整音節的需要,猶如《詩經·周南·桃夭》中的“室家”或“家室”。“素府宮士”,即素府之士或素宮之士。《論衡·語增》:“周公執贄下白屋之士。”《漢書·吾丘夀王傳》:“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師古注:“白屋,以白茅覆屋也。”平民住屋不加綵飾,故曰“白屋”。然則“素府宮士”与“白屋之士”含義相仿,均指在家不仕的有道處士。

賦中“素府宮李”之“李”若可讀為“士”,也就不存在桐樹与李樹相對比的問題了。“素府宮士”是一種擬人的說法,用來形容桐樹安貧樂道的情操。由此看來,這篇韻文似以改題為《桐頌》或《桐賦》更為恰當。

二、釋“亙植速成,其不還可”

“亙植速成”中的“亙”字可讀為“亟”,[4]《說文》:“亟,敏疾也。”“植”應讀為“殖”,二字古音相同,在古書中相互通假的例子較多。[5]《玉篇》:“殖,長也,生也。”“亟殖”即生長迅速,与“速成”意思相近。“”,整理者隸定為“”。細審照片,當從馮勝君先生之說隸定為“”。[6]蘇建洲先生將此字與郭店楚簡《老子(甲篇)》簡36中讀為“厚”的字聯繫起來,甚確。[7]

然則“厚其不還可”當是針對上句“亟殖速成”而言。“亟殖速成”易生虛浮、輕薄之病,所以作賦者用“厚其不還可”作為補充。“厚”者,重慎而不輕佻。《禮記·曲禮上》:“以厚其別也。”鄭玄注:“厚,重慎也。”“還”可讀為“儇”。“還”字上古音屬匣母元部韻,“儇”字是曉母元部韻,二字韻部相同,聲母俱屬喉音,於理可通。《荀子·禮論》:“設掩面、儇目。”楊倞注:“儇與還同,繞也。”是其證。[8]“儇”者,慧也,利也,引伸為輕薄、讒佞。《荀子·非相》:“今世俗之亂君,鄉曲之儇子,莫不美麗妖冶。”楊倞注:“《方言》儇,疾也,慧也……輕薄巧慧之子也。”《楚辞·惜颂》:“忘儇媚以背众兮,待明君其知之。”王逸注:“儇,佞也。”所以,“厚其不還可”的意思是說:厚重而不輕薄,慎言而不讒佞。聯繫上句可知,作賦者旨在表彰桐樹雖然“極直速成”,卻紮實穩重,全無虛浮輕佻的毛病。

三、釋“深利豆,其不贰可”

*,整理者隸定為“冬”,于字形不類。《上博八<李頌>校讀》將此字隸定為“幵”,可從。楚文字“笄”作諸形,[9]其下所從“幵”旁与簡文形近同。

“深利幵豆”一句就字面意思而言很難理解,恐怕還要乞靈于聲韻。“利”疑讀為“麗”。“利”,來母質部韻,“麗”,來母歌部韻,二字雙聲,韻部有旁對轉的關係。《左傳》成公十七年:“公遊於匠麗氏。”《大戴禮記·保傅》作“匠黎”,[10]是“麗”、“黎”二字可通,而“黎”又從“利”得聲,故“利”、“麗”二字可通。“麗”者,附也,著也。《周易·離》:“離者,麗也,日月麗乎天。”《左傳》宣公十二年:“射麋,麗龜。”杜注:“麗,著也。”

“幵”可讀為“堅”。“幵”、“堅”俱屬見母元部韻。《詩經·齊風·還》:“並驅從兩肩兮。”《釋文》:“肩本亦作豜。”[11]《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有“公堅定”,《孔子家語》作“公肩定”。[12]故“幵”、“堅”二字可相通假。

“豆”,曹錦炎先生讀為“逗”,釋為止,其說可從。[13]綜上所述,“深利(麗)幵(堅)豆(逗)”可解釋為:深深地附著、牢牢地扎根(在土壤之中)。此猶《楚辭·橘頌》之“深固難徙”,亦犹《老子》第五十九章之“深根固柢”也。

下句“其不贰可”与“深利(麗)幵(堅)豆(逗)”一句存在因果關係。“”字整理者隸定為“夸”。《上博八<李頌>校讀》依據陳劍先生《試說戰國文字中寫法特殊的和从諸字》一文對“”字的攷證,將此字改讀為“剛”,[14]可從。“貳”,變易也。《詩經·小雅·都人士》序:“古者長民,衣服不貳。”鄭玄箋:“變易無常謂之貳。”“(剛)其不贰可”是說桐樹強固而難於移徙,這正是由於其根系能深固附著在土壤中的緣故。

 

 



[1]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229頁。

[2]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與保護研究中心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貳)》下冊,中西書局2011年版,第137頁,注【十】。

[3] 《重廣補注黃帝內經素問》卷二,嘉靖二十九年顧從德刻本。

[4] 裘錫圭先生曾經指出,戰國楚簡里有不少借“亙”為“亟”的現象,見氏著《是“恒先”還是“极先”》,《裘錫圭學術文集(第五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326337頁。《上博八<李頌>校讀》作者亦据裘先生觀點讀“亙”為“極”。

[5] 參高亨纂著:《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年版,第409頁。

[6] 《上博八<李頌>校讀》注九引馮勝君先生說。

[7] 《上博八<李頌>校讀》文后所附蘇建洲先生評論。

[8] 參見高亨纂著:《古字通假會典》,第168頁。

[9] 滕壬生:《楚系簡帛文字編(增訂本)》,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436頁。

[10] 參高亨纂著:《古字通假會典》,第675頁。

[11] 參高亨纂著:《古字通假會典》,第185頁。

[12] 參武英殿本《史記》卷六十七《攷證》,光緒同文書局本。

[13]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238頁。

[14] 陳劍先生此文收入《出土文獻与古文字研究》第三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3年6月7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3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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