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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旭:《金樓子》校補(一)
在 2012/7/6 20:50:42 发布

 

《金樓子》校補(一)

(首發)

 

蕭旭

靖江市廣播電視臺

 

1.引言

梁元帝蕭繹《金樓子》原本10卷,今存6卷,乃清人周永年從《永樂大典》中輯集成編,清人鮑廷博刻入《知不足齋叢書》,後《四庫全書》亦據以收入。

此書有二個校釋本。臺灣許德平1967年著《金樓子校注》,是他的碩士學位論文,未克目睹。許逸民著《金樓子校箋》,由中華書局2011年出版。《校箋》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金樓子》的新式排印本,同時也掃除了《金樓子》中的一般閱讀障礙。但《校箋》校對尚粗,每多誤字,是當倍加注意者。許逸民氏雖在《凡例》中自稱“本書於校改慎之又慎,可改可不改者,一律不改;無關重要者,決不妄下雌黃”,然細讀許書,發現問題甚多。主要表現為:(1引用文獻出處,喜據類書重複轉引,不能直接引用原書;(2)引用文獻,文字、卷數每多有誤;(3)徵引文獻,有漫無節制,甚至長達千字者;(4)失考、誤考典故;(5)訓解錯誤;(6)疏於訓詁,不解文意,輕於改竄古書,往往失其本旨。

本文為求簡質,對前三類問題,一般不出校,偶爾舉例說明;側重於補正存在的後幾個問題。

 

2.校補

《興王篇》第一

1)燧人氏沒,庖犧氏代之,繼天而王首,德于木,為百王之先

許校:庫本校:“案:首,原本作‘者’,今依《帝王世紀》校改。”《初學記》卷9引《帝王世紀》:“燧人氏没,庖犧代之,繼天而王首,德於木,為百王先。”

按:“首”字當屬下為句,《帝王世紀》同。《御覽》卷78引《皇王世紀》:“燧人氏沒,庖犧氏代之,繼天而生(王),首德於木,為百王先。”《漢書·律歷志》:“言炮犧繼天而王,爲百王先,首德始於木,故爲帝。”《宋書·禮志一》:“昔在庖犧,繼天而王,始據木德,為羣代首。”“首德於木”即“始據木德”也。

2)至于共工,覇而不王

許校:四庫本作“覇而不已”,並校:“案:此下疑有脱文。”

按:“已”為“王”字誤。《漢書·律歷志》:“炮犧氏没,神農氏作,言共工伯而不王,雖有水德,非其序也。”《漢紀》卷1:“故太皞始出於震,為木德,號曰伏羲氏,共工氏因之,為水德,居水火之間,霸而不王,非其序也。”《類聚》卷11引《帝王世紀》:“其末諸侯共工氏,任知刑以强,伯而不王。”[1]皆其確證。言共工至於霸,而不能至於王也。《荀子·議兵》:“齊桓、晉文、楚莊、吳闔閭、越勾踐……故可以霸而不可以王,是彊弱之效也。”《新序·雜事四》:“桓公用管仲則小也,故至於霸而不能以王。”皆其比。

3)二十月,生黄帝,龍顔,有聖德,生而神靈,弱而能言,而循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

按:二十月,《類聚》卷10、《初學記》卷110、《御覽》卷7、《事類賦注》卷2、《路史》卷14羅苹注引《帝王世紀》並同,《御覽》卷79135引《帝王世紀》、《宋書·符瑞志》、今本《竹書紀年》卷上梁沈約注作“二十五月”,《周易·繫辭下》孔疏引《世紀》、《尚書序》孔疏引《世紀》、《史記·五帝本紀》《正義》作“二十四月”,《路史》卷14作“二十有四月”。循齊,《史記·五帝本紀》、《素問·上古天真論篇》作“徇齊”,《索隱》指出:“《孔子家語》及《大戴禮》並作‘叡齊’,一本作‘慧齊’。”今本《大戴禮記·五帝德》作“慧齊”,《家語·五帝德》作“齊叡”。《路史》卷14亦作“慧齊”。循、徇古字通。徇齊,即“恭而遜”、“恭敬而能弟”之誼[2]

4)迺與炎帝戰于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行其志

按:得行其志,《大戴禮記·五帝德》同,《史記·五帝本紀》無“行”字。《御覽》卷308引《史記》有“行”字。史記》脱“行”字,《治要》卷11引已脱。“得”是助動詞,而非動詞。“行其志”為古人恒言。

5)屈軼草生庭,佞人入則指之

許校:《御覽》卷873引《孫氏瑞應圖》:“屈軼者,太平之代生於庭前,有佞人,則草指之。” 《博物志》卷3:“堯時有屈佚草,生于庭,佞人入朝,則屈而指之,又名指佞草。” 《宋書·符瑞志上》:“有屈軼之草生於庭,佞人入朝,則草指之,是以佞人不敢進。”[3]

按:當引《文選·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李善注引《田俅子》:“黄帝時有草生於帝庭階,若佞臣入朝,則草指之,名曰屈軼,是以佞人不敢進也。”《漢書·藝文志》載墨家“《田俅子》三篇。”顏注:“先韓子。蘇林曰:‘俅音仇。’”田俅子為墨家早期代表人物,早于墨子。《論衡·是應》:“儒者又言太平之時,屈軼生於庭之末,若草之狀,主指佞人。佞人入朝,屈軼庭末以指之,聖王則知佞人所在。”“佚”為“軼”借字。草名屈軼者,以其能屈而軼出,以指佞人也。也省稱作“屈草”,南朝·齊·謝朓《三日侍華光殿曲水宴代人應詔》:“屈草戒諛,階蓂紀日。”

6)黄牧(收)純衣,彤車白馬

按:黄牧純衣,《大戴禮記·五帝》作“黄黼黻衣”,《史記·五帝本紀》、《路史》卷20作“黄收純衣”,《御覽》卷80引《大戴作“黃斧紼衣”。“紼”同“紱”。“斧紼”為“黼黻”音近借字。《集韻》:“黻,古通作茀。”《逸周書·命訓解》:“有紼絻,有斧鉞。”“紼絻”即“黻冕”。皆其比也。

7)冬則鹿裘,夏則絺葛

許校:《韓子·五蠧》:“冬日麑裘,夏日葛衣。”

按:幼鹿為麑。《御覽》卷694引《韓子》作“冬則鹿裘,夏則葛絺”。

8)焦僥氏来獻沒羽

按:“焦僥”亦作“僬僥”、“僬堯”,與“嶕嶢”、“嶣嶤”、“嶕嶤”同源,高貌。短人而名之焦僥者,取相反為義也。《初學記》卷19引《漢武故事》:“東郡送一短人,長七寸,名巨靈。”短人名為巨靈,是其比也[4]許校引袁珂説,謂“焦僥”為“侏儒”之聲轉,非也。

9)九年,績庸不成

按:《書·堯典》:“九載,績用弗成。”孔傳:“載,年也。三考,九年。功用不成,則放退之。”用、庸一聲之轉。

10)堯于是降以女娥皇、女英,配之妻舜,以觀其内

許校:英,原作“瑩”。庫本校:“案,《列女傳》作‘英’。”今據改。

按:“瑩”字不誤,字或作“罃”、“匽”。《史記·五帝本紀》《索隱》:“《列女傳》云:‘二女長曰娥皇,次曰女英。’《系本》作女瑩,《大戴禮》作女匽。”《列女傳》見卷1,《大戴禮》見《帝繫》。《御覽》卷135《帝王世紀》:“女瑩生丹朱。”有注:“《漢書》亦云女瑩。”《漢書·古今人表》:“女罃,舜妃。”顏師古曰:“即女英也。罃,音于耕反。”《路史》卷20羅苹注:“《御覽》[]《世紀》:‘女罃生丹朱。’非也。”女罃所生為商均,非丹朱,故羅苹謂誤也。《路史》卷21:“女罃生義鈞及季釐。”又“妃以盲婭以罃,以觀其内。”羅苹注:“盲即娥皇,字娥娙。皇、盲聲相滋也。罃即女英,見《世本》。故孝桓梁后名曰文(女)罃。一曰匽,見《大戴禮》。”《後漢書·后紀》:“桓帝懿獻梁王后諱女瑩。”《御覽》卷137《續漢書》:“孝桓懿獻皇后順烈后之女弟也,字女瑩。”梁后諱女瑩,即取古人名為名也。《集韻》“英”、“罃”同音于莖切,諸字並一音之轉也。《公羊傳·襄公十四年》:“晉荀偃。”徐彥疏:“解云舊本作荀偃,若作荀罃者誤。”“偃”、“罃”古通,非誤字。黄生曰:“舜妃女英,《大戴記》作女匽,此亦音之轉也。”又云:“《荀子》:‘入其央瀆。’……方以智《通雅》以為即今之陽溝,是也。愚繹其名,央當即讀偃。舜妃女英,《大戴記》作女匽。英、匽一聲之轉,其音可見。”[5]

11)綏耳、貫胷之民,来獻珠蝦

許校:“綏耳”未詳。疑“”字誤,《山海經》有“聶耳國”、“耽耳國”,或近之。

按:陳志平、熊清元據《御覽》卷943、《天中記57、《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別集卷87引校作“緩耳”,並指出古今事文類聚後集卷34引誤作“鈸耳”[6]。二氏説是也,《路史》卷46引亦作“緩耳”。《廣博物志》卷3750作“援耳”,亦“緩耳”之誤。《類聚》卷61後漢·杜篤《論都賦》:“深入匈奴,割裂王庭。連緩耳,鎻雕題,摧天督,牽象犀。”[7]《後漢書·文苑列傳》同,李賢注:“緩耳,耳下垂,即儋耳也。”又《南蠻西南夷傳》:“及其化行,則緩耳雕腳之倫,獸居鳥語之,莫不舉種盡落,回面而請,吏陵海越,障累譯以内屬焉。”賢注:“緩耳,儋耳也。”《文選·石闕銘》:“南服緩耳,西羈反舌。”李善注引《論都賦》。是“緩耳”為南蠻之國也。《齊民要術·養牛馬驢騾第》:“凡相馬之法,先除三羸五駑,乃相其餘……大頭緩耳,一駑;長頸不折,二駑……”“緩耳”亦謂馬耳下垂。此文及《後漢書》,其國人耳下垂,因名其國為緩耳也。蝦,《路史》卷46引作“鰕”,同。

12)天下不歸商均而之禹

按:之亦歸也[8]。下文“人不歸益而歸啟”,《孟子·萬章上》作“不之益而之啟”。《漢書·董仲舒傳》:“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文例同。

13)胷坼而生禹于石紐

許校:石紐,原作“石”,今據《史記正義》引《蜀王本紀》改。

按:《類聚》卷11引《帝王世紀》:“伯禹,夏后氏,姒姓也,生於石坳。”《書鈔》卷1、《路史》卷22引《世紀亦作“石坳”,不當遽改。“石紐”是山名或地名。石坳者,石紐山之石坳處也。

14)虎鼻大口,兩耳參鏤

許校:鏤,庫本校:“案《淮南子》作漏,別卷又作僂。”

按:庫本校云“別卷又作僂”,未詳。參鏤,《宋書·符瑞上》、《御覽》卷82引《帝王世紀》[9]、《册府元龜》卷44同,《類聚》卷11引《帝王世紀》作“參屚”[10],《淮南子·脩務篇》作“參漏”,高注:“參,三。漏,穴也。”《潛夫論·五德志》、陳禹謨本《書鈔》卷1引《帝王世紀》、《御覽》卷82引《雒書靈准聽》亦作“參漏”,《御覽》有注:“漏,空也。”《白虎通義·聖人》、《論衡·骨相》、《劉子·命相》作“三漏”,《類聚》卷17、《御覽》卷366引《淮南》亦作“三漏”,《廣韻》“漏”字條云:“禹耳三漏。”《路史》卷16:“(老子)耳七寸而參屚,故名耳,而字儋。”《路史》卷22:“(禹)耳三屚。”羅苹注:“《世紀》:‘耳參鏤。’本作漏。”漏、屚、鏤,三、參,並通用。作“漏穴”解之正字為“屚”。漢代人皆以“三穴”解之,此為正解。普通人耳有二穴,禹、老子為聖人,故以有三穴為異相也。方以智曰:“參漏,滲漏也。《淮南》言禹耳謂滲漏,今之漏耳,《論衡》遂曰三漏。”[11]《類說》卷25引《炙轂子》作“滲漏”,是宋以前人已誤解,未足為方說之證也。朱起鳳曰:“三漏云者,猶《孔叢》‘臧三耳’之類。言夏禹聞善則拜,聲入心通也。漏言其通,若作漏穴解,則厚誣聖人矣。鏤、漏同音,屚為漏字之省。”[12] 此說亦非是。

15)敏給克勤,其德不違,其言可信

按:勤,《史記·夏本紀》、《路史》卷22引《大戴禮記》同,今本《大戴禮記·五帝德》作“濟”,《家語·五帝德》作“齊”。齊,讀為濟,王聘珍訓濟為成[13]。違,《史記》、《路史》卷22引《大戴禮記》同,今本《大戴禮記》作“回”,《家語》作“爽”。王肅注:“爽,忒。”違、回,並讀為𩎮《說文》:“𩎮,衺也。”《大戴禮記》、《家語》、《史記》“其言可信”上並有“其仁可親”四字,此當據補。

16)廟中有鐡屧、鐡莢、石船

許校:鐵莢,原作“鐵,今據庫本改。按《類篇》:“,草名。”此作草名無解,當作“莢”,同“策”,“鐵策”即鐵杖。

按:《御覽》卷47引《郡志》:“塗山,禹萬國之所有石舡,長一丈,云禹所乘者,宋元嘉中有人於舡側掘得鐵履一雙。”[14]又卷770作“越州白塗山有石舡,[]一丈,大禹所來乘者,宋元嘉中有人於船側得鐡履一量。”,讀為𦄍。《方言》卷4:“緉、𦄍,絞也。關之東西或謂之緉,或謂之𦄍。絞,通語也。”郭注:“謂履中絞也。”《玉篇》:“𦄍履中絞。”《集韻》:“𦄍,《博雅》:‘緉、𦄍,絞也。’一曰履底繩。鐡屧、鐡𦄍,指鐵製的鞋底、鞋繩。庫本臆改,不可信從。

17)啟一名建,一名余,母化而為石

許校:母化而為石,《御覽》卷135引《山海經》:“太室嵩高咸陽西,啟母化為石焉。”

按:《御覽》卷887引同,今本《山海經》無此文。考郭璞注《山海經·中山經》泰室之山云:“啓母化為石而生啓,在此山,見《淮南子》。”此本是郭注文,《御覽》二引,誤為正文也。郭注已指明出《淮南子》。考《御覽》卷51引《淮南子》:“禹娶塗山,化為石,在嵩山下。后方生,啟曰:‘歸我子。’石破北方而生啟。”《漢書·武帝紀》顔師古注:“啓,夏禹子也,其母塗山氏女也。禹治鴻水,通轘轅山,化為熊。謂塗山氏曰:‘欲餉,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塗山氏往,見禹方作熊,慙而去,至嵩高山下,化為石,方生啓,禹曰:‘歸我子。’石破北方而啓生。事見《淮南子》。”[15]今《淮南子》佚。《御覽》卷51引《隋巢子》:“啓生於石。”皆謂啓生於石,故說者以為生而母復為石也。

18)夏禹氏絶,少康出于竇之中,復禹績也

許校:績,原作“跡”,今據《左傳》改。

按:不煩改字,跡、績古通。《文選·弔魏武帝文》:“遠跡頓於促路。”李善注:“跡,功業也。《思玄賦》曰:‘盍遠跡以飛聲。’”亦皆用借字。古書例證甚多。

19)豐下兌上,皙而有鬚

許校:兌,庫本作“銳”。《初學記》卷9引《帝王世紀》:“豐下兌上,皙而有髯。”

按:當引《晏子春秋·内篇諫上》:“湯質晳而長顔以髯,兌上豐下。”《宋書·符瑞志上》、《竹書紀年》卷上梁沈約注亦云“豐下銳上,晳而有𩓿”。“𩓿”同“髯”。銳、兌,正、借字。

20)白狼銜鉤

許校:鉤,原作“劍”,今據《宋書·符瑞志》改。

按:《論衡·恢國》:“湯起,白狼銜鉤。”《隸釋》卷19《魏公卿上尊號奏》:“□湯革命,白狼銜鉤。”《唐開元占經》卷116引《尚書璿璣鈴(鈐)》:“白狼銜鈎入殿(殷)朝。”注:“鈎,縛束之要。案《帝王世紀》曰:‘湯得天下要,地有神麞(牽)白狼,銜鈎入殿朝。’”[16]《御覽》卷83引“鈴”作“鈐”,“殿”作“殷”,注:“鈎,縛束之要,明湯得天下之要也。”

21)溲于豕牢,生文王

許校:《列女傳》、《宋書·符瑞志》云云。

按:當引《國語·晉語四》:“臣聞昔者大任娠,文王不變,少于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韋昭注:“少,小也。溲,便也。”

22)紂謂西伯曰:“譖汝者,長鼻決耳也。”

按:《說苑·雜言》:“昔者費仲、惡來、[]革,長鼻决耳,崇侯虎順紂之心,欲以合於意。”[17]《文選·運命論》李善注引《說苑》作“去鼻决目”,形之誤也。《御覽》卷571《古今樂録》:“紂謂宜生:‘譖岐侯者,長鼻決耳也。’”

23)文王乃獻洛西,赤壤之國,方千里,請除炮烙之刑,紂許焉

許校:國,《尚書正義》作“田”。

按:《資治通鑑外紀》卷2、《通志》3亦作“田”字。考《韓子·難二》:“文王乃懼,請入洛西之地,赤壤之國,方千里,以請解炮烙之刑。”“國”字不誤,指封地。此文“洛西”下亦當據補“之地”二字。《史記·殷本紀》:“西伯出,而獻洛西之地,以請除炮烙之刑,紂乃許之。”又《周本紀》:“西伯乃獻洛西之地,以請紂去炮烙之刑,紂許之。”《尚書·泰誓上》《正義》所引為《殷本紀》之文,孔氏臆改,不足據也。“赤壤”為地名,《初學記》卷8引《上黨記》:“髙平、赤壤,其地阻險,百姓不居。”[18]陳奇猷曰:“松平康國曰:‘赤壤,猶言美土也。’案:松說是,國亦地也。……‘赤壤’疑亦為地名。[19]陳說“國亦地也”非是。

24)周武王發,望羊高視,𪘀

許校:《論衡·骨相》:“武王望陽。”《宋書·符瑞志上》:“武王𪘀望羊。”《白虎通·聖人》:“武王望羊。”陳立《疏證》:“《家語·辯樂解》:‘黮而黑,頎然長,曠如望羊。’注:‘望羊,遠視也。’”《釋名·釋姿容》:“望羊,言陽氣在上,舉頭高,似若望之然也。”又《史記·孔子世家》:“眼如望羊。”《集解》:“王肅曰:‘望羊,望羊視也。’”[20]

按:《釋名》一本作“望佯”。劉氏云“言陽氣在上,舉頭高,似若望之然也”,未得其語源。“望羊”、“望陽”,其語源為“仿佯,遠大之義,故仰視、遠視皆謂之望羊也《晏子春秋·諫上》:“杜扃望羊待於朝。”孫星衍曰:“望羊,猶仿佯。”[21]于鬯曰:“或云:‘望羊’或轉是人名。”[22]孫說是,于說非也。《樂府詩集》卷57《文王操》:“興我之業,望羊來兮。”望羊亦猶仿佯。徐𤊹曰:“望羊,言如羊之望視。”[23]失之。字或作“望洋”、 “盳洋”, 《莊子·秋水》:“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歎曰。”《釋文》作“盳洋”,云:“盳,莫剛反,又音旁,又音望,本亦作望。洋,音羊,司馬、崔云:‘盳洋,猶望羊,仰視貌。’”成疏:“望洋,不分明也。”《集韻》:“盳,盳洋,仰視皃。”林希逸注:“洋,海中也。”桂馥曰:“望羊,字又作‘洋’,正作‘陽’。案:望陽,言能視太陽。”[24]郭慶藩曰:“洋、羊皆叚借字,其正字當作陽,言望視太陽也。太陽在天,宜仰而觀,故為仰視。”[25]蘇輿曰:“《洪範·五行傳》鄭注:‘羊畜之遠視者屬視。’故遠望取義於羊。”[26]胥失之矣。馬敘倫曰:“揚乃美目之稱,揚借為滕。”亦失之;而馬氏又謂“望洋”為遠大之義[27],則得之。字或作“亡陽”,《莊子·人間世》:“迷陽迷陽,無傷吾行。”郭注:“迷陽,猶亡陽也。”洪頤煊曰:“亡陽,即望羊,古字通用。[28]單言作“望”,《左傳·哀公十四年》:“望視。”杜注:“目望陽。”方以智曰:“今曰羊眼人。”[29]今吳語謂之“羊白眼”。

25)魏武帝曹操用師大較依孫吳之法而因事設奇,量敵制勝變化如神

按:量,《御覽》卷93引《魏書》同,《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作“譎”。譎,讀為決。《荀子·儒效篇》:“謫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楊倞註:“謫與商同,古字。商度其德而定位次。本或亦多作譎,譎與決同,謂斷決其德。故下亦有‘決德而定次’也。”《荀子·正論篇》二作,一作“圖”,一作“論”;《荀子·君道篇》作“論”,《韓詩外傳》卷5作“決”。《通鑑》卷245:“度德而敘位,量能而授官。”論、圖、度,亦皆考量之義。王念孫曰:“作譎者是也,作謫者,譎之譌耳。譎、決古字通。”朱駿聲亦讀譎為決[30]

26(曹操)自作兵書十餘萬言,諸将征伐,皆以新書從事。臨事叉手為節度,從令者克捷,違教者負敗

許校:《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臨事又(當作叉)手為節度,從令者克捷,違教者負敗。”又《趙儼傳》裴松之注引《魏略》:“儼叉手上車。”

按:耿廣峰謂“叉”當作“又”[31],是也;許說傎矣。《御覽》卷93引《魏書》亦作“又”,《册府元龜》卷44同。許氏引《魏略》“叉手”,非其誼也。手,親手、親自。《韓子·難三》:“有間,遣吏執而問之,則手絞其夫者也。”言諸將征伐,皆按曹操兵書辦理,臨事,曹操又親自調度指揮也。

27)宋建,有司奏東西堂施局腳床、銀埿釘

按:埿,《宋書·武帝本紀》、《南史·宋本紀》、《建康實録》卷11、《通典》卷7並作“塗”。埿亦塗也。《集韻》:“埿,杇也。”字亦省作泥。塗或作度,《殷芸小說》卷1引《宋武手敕》正作“度”。《南齊書·髙帝本紀》:“馬乘具不得金銀度。”俗字作鍍,《玉篇》:“鍍,金鍍物也。”《廣韻》:“鍍,以金飾物。”

28)辨解聯環,論精堅白

許校:堅白,喻志行堅貞。《論語·陽貨篇》:“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何晏《集解》:“孔曰:‘磷,薄也。涅,可以染皂。言至堅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於涅而不黑。喻君子雖在濁亂,濁亂不能汙。”

按:許說非也。《莊子·秋水》言公孫龍“合同異,離堅白”,《史記·魯仲連傳》《正義》引《魯連子》言齊之辯士田巴“離堅白,合同異”[32],蓋亦祖於公孫龍之學。《淮南子·齊俗篇》:“公孫龍折辯抗辭,別同異,離堅白。”“堅白”是戰國時名家學說的一個命題。辨,讀為辯。《淮南子·俶真篇》:“智終(絡)天地,明照日月,辯解連環,澤潤玉石。”[33]高注:“始皇遺齊襄王后玉連環,曰:‘齊多智,解此環。’后椎破之,謝曰:‘已解矣。’”辯解聯環,論精堅白,言其善於辯論也。《甄正論》卷2:“謂縱堅白之辯,乃肆染素之談。”(29)凡公私行旅,多停大雷,輙逾信次……軍直兵啟:“風浪大,不可冒,宜入浦待靜,兼應解周何郎神。”

許校:二神,原作“郎神”。庫本《考證》:“案樂府有《聖郎曲》、《白石郎曲》,《太平廣記》有郎子神諸稱,似六朝時亦有以郎名神者。然此字於周瑜為宜,于何無忌不甚相合。其‘解’字雖有禳解一義,亦未明晰。查《南史·王僧辨傳》有僧辨進師尋陽,夢周、何二廟神助天子討賊之語,正與此所稱相合。以史文相證,‘郎神’或當作‘二神’。

按:《類聚》卷79引南齊·謝朓《祭大雷周何二神文》,亦作“二”字。亦可證“周何二神”正在大雷也。“解”即禳解消災之義。

 

《箴戒篇》第二

1)夏桀作為璿臺瑶室,象牙之,白玉之床,以處之

許校:廊,原作“”,今據《淮南子》改。《淮南子·本經訓》:“晩世之時,帝有桀、紂,為琁室瑶臺,象廊玉牀。”《御覽》卷82引《尸子》:“桀為琁室瑶臺,象廊玉牀。”

按:許校“席”為“廊”是也。字或省作“郎”,《史記·龜策傳》:“紂有臣,名為左彊,誇而目巧,教為象郎,将至于天;又有玉牀,犀玉之器,象箸而羮。”《集解》引許慎曰:“象牙郎。”《史記考證》引陳子龍曰:“郎之與廊,古字通用也。似以象飾室之名,或作繪象,如後世畫室之意,二義俱通。”[34]陳氏後説“繪象”非也。

2)夏桀淫於婦人,求四方美女,積之後宫,收倡優侏儒狎徒能為奇瑋戲者,聚之於傍,造爛熳之樂

許校:《列女傳》卷7:“桀既棄禮義,淫於婦人,求美女,積之於後宮,收倡優侏儒狎徒能為奇偉戲者,聚之於旁,造爛漫之樂。”“收”字原脫,今據《列女傳》補。

按:《御覽》卷569二引《列女傳》,一引“收”作“於”,“美女”上有“四方”二字,“旁”作“房”,“爛漫”作“爛熳”一為節引,仍作“爛漫”,亦有“四方”二字。“於”字誤,《列女傳》當補“四方”二字,房讀為旁、傍。“爛漫”、“爛熳”,字或作“瀾漫”、“爛縵”、“爛曼”、“瀾熳”、“爛滿”。倒言則作“漫瀾”、“漫爛”、“熳爛”、“熳瀾”。“奇瑋”同“奇偉”。《御覽》卷82引《帝王世紀》:“(帝桀)大進侏儒倡優,為爛之樂,設奇偉之戲,縱靡靡之聲,日夜與妺喜及宫女飲酒。”《白帖》卷61二引《史記》,一作“夏桀大進倡優,[]漫瀾之樂,設奇偉[]戲,[]靡之聲”,一作“夏桀大進倡優,[]漫瀾之樂,[]奇偉[]戲,[]靡之聲,為悦目之玩”。《路史》卷23羅苹注引《史記》:“大進倡優,[]漫瀾之樂,設奇偉[][]靡靡之聲。”二書所引《史記》,為佚文,且有脫字,補作如上。“漫瀾之樂”上亦可據《帝王世紀》補“為”字。《韓詩外傳》卷2、《新序·刺奢》:“(桀)縱靡靡之樂。”此文“倡優”上亦可據《史記》佚文、《帝王世紀》補“進”字。宋·任廣《書叙指南》卷7:“私昵之友曰狎徒。”

3)蜚蛩滿野,夷羊在牧

許校:蛩,原作“”,今據《淮南子》改。《淮南子·本經訓》:“夷羊在牧,飛蛩滿野。” 高誘注:“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史記·周本紀》:“麋鹿在牧,蜚鴻滿野。”《索隱》:“按:髙誘曰:‘蜚鴻,蠛蠓也。’言飛蟲蔽田滿野,故為災,非是鴻鴈也。《隨巢子》作飛拾。飛拾,蟲也。”《逸周書·度邑解》:“夷羊在牧,飛鴻遍野。”《類聚》卷94引《周書》:“夷羊在牧,飛蛤(按:蛤當作拾。)滿野。”

按:《逸周書》原文作“過野”,乃“遍野”之誤。劉師培曰:“蛤、拾蓋均蝗誤。《淮南》‘飛蛩滿野’高注云:‘一曰蝗也。’是其證。又案《博物志》卷8:‘夷羊在牧,水潦東流天下(此六字衍),飛鴻滿埜。’”[35]《博物志》原文作“飛蝗”。“”字不誤。“”、“鴻”、“蛩”並從工得聲,例得通借。“蛤”蓋“”字之誤,劉說非也。因誤作“蛤”,又誤作“拾”也。《御覽》卷902、《廣博物志》卷50引《周書》亦誤作“飛蛤”。《博物志》作“飛蝗”,與高注“一曰蝗也”合。高注“飛蟲蔽田滿野”是也。高注“蛩,蟬”者,《説文》:“秦謂蟬蛻曰蛩。”是蟬蛻曰蛩,而非蟬也,高氏此説非是。《正義》引鄭玄曰:“鴻鴈之避陰陽寒暑,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也。”楊慎曰:“紂有鹿臺以養鹿,故曰麋鹿在牧。蜚鴻,馬名,若白蟻、紫燕之類,蓋良馬也。養麋鹿而棄良馬,故曰‘麋鹿在牧,飛鴻滿野’,言其養無用而害有用也。”[36]二説胥失之。

4)殷帝乙無道,為偶人,謂之天神,與之博,令人為行,天神不勝,乃戮辱之

許校:行,行列。

按:戮,《御覽》卷83引《史記》同,今本《史記·殷本紀》作“僇”戮、僇,正、借字,《廣雅》:“戮,辱也。”令人為行,《後漢書·西羌傳》李賢注作“令人代之行”。是“行”謂行棋也。為,猶言替、代,介詞。

5)獵于河渭之間,暴震而死

按:暴震而死,《史記·殷本紀》作“暴雷,武乙震死”,《後漢書·西羌傳》李賢注作“遂被雷震而死”。疑今本“暴”下脱“雷”字。

6)時人為之語曰:“車行酒,騎行炙,百二十日為一夜。”

按:《論衡·語增》:“或言車行酒,騎行炙,百二十日為一夜。”《意林》卷3引《論衡》“夜”作“月”。《書鈔》卷20145引《帝王世紀》:“紂宫九市,車行酒,騎行炙。”[37]

7)帝紂時,木林之地,宵為池,池生淫魚,取而食之

許校:淫魚,《淮南子·說山訓》:“瓠巴鼓瑟,而淫魚出聽。

按:《三國志·郤正傳》裴松之注、《文選·蜀都賦》、《吳都賦》劉淵林註、《白帖》卷98引《淮南子》並作“鱏魚”。“淫”為“鱏”之音轉,取義于“潭”,古楚語,深淵也。《論衡·感虛篇》:“傳書言:‘瓠芭鼓瑟,淵魚出聽。”正作“淵魚”。又音轉為“潛魚”、“沈魚”、“流魚”、“游魚”。

8)帝紂時,天雨丹血、灰及石,大者如瓮,小者如箕

許校:灰,原作“布”,今據《六韜》改。《御覽》卷83引《六韜》:“殷國常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雞子,大者如箕。”

按:許校是也。《御覽》卷2151引《六韜》同卷83所引。《治要》卷31引《六韜·文韜》:“殷國嘗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椎,大者如箕。”《御覽》卷874引《六韜》:“殷國嘗雨血、雨石,大者如罋,小者如箕。”與此文尤近。《唐開元占經》卷3引皇甫士安曰:“殷紂暴虐,天雨灰。”亦作“雨土”,今本《竹書紀年》卷上:“五年夏,雨土於亳。”《墨子·非攻下》:“遝至乎商王紂……十日雨土于薄。[38]《御覽》卷877《尚書中》:“殷紂時,十日雨土於亳。”“雨土”即“雨灰”也。

9)西周君奔秦,蹶角受罪,遣獻其邑

許校:蹶角,亦作“厥角”。《漢書·諸侯王表》顏師古注:“應劭曰:‘厥者,頓也。角者,額角也。’”《文選·與陳伯之書》劉良注:“蹶角,謂以額角叩地也。”

按:本字為𧤼[39],《說文》:“𧤼,角有所觸發也。”字亦作撅,《集古今佛道論衡》卷4

“蹶角受化。”宋、元本作“撅角”。耿廣峰謂“厥為蹶的古字……蹶有倒義[40],非也。

10)漢昌邑王賀嘗召皇太后御果下馬,使官奴服之

許校:服,服事。

按:許說非也。服,讀為犕。《說文》:“犕,《易》曰:‘犕牛乘馬。”今《易·繫辭下》作“服”。犕亦乘也。《後漢書·皇甫嵩傳》李賢注:“犕,古服字,今河朔人猶有此言,音備。”字或作備,《史記·趙世家》:“今騎射之備,近可以便上黨之形,而遠可以報中山之怨。”《戰國策·趙策二》作“服”。

11)漢靈帝起罼圭、靈琨苑,以珉玉為壁

許校:罼,原作“篳”,今據《後漢書》改。《後漢書·靈帝紀》:“作罼圭、靈琨苑。”又《楊賜傳》:“帝欲作罼圭、靈琨苑。”

按:“篳”字不當改作。《靈帝紀》之“罼圭”,《通鑑》卷57作“畢圭”。《楊賜傳》本作“畢圭”,《東觀漢記》卷20同,許氏失檢。《後漢書·獻帝紀》、《董卓傳》亦作“畢圭”。罼、畢,當讀為篳。《禮記·儒行》:“儒有一畝之宮,環堵之室,篳門圭窬,蓬戶甕牖。”鄭注:“篳門,荊竹織門也。圭窬,門旁窬也。穿牆爲之,如圭矣。”《左傳·襄公十年》:“篳門閨竇之人,而皆陵其上,其難為上矣。”杜預注:“篳門,柴門也。閨竇,小戶,穿壁為戶,上鋭下方,狀如圭也。” “篳圭”即“篳門圭窬”、“篳門閨竇”之省稱。“篳”取其本義為解。《說文》:“篳,藩落也。《春秋傳》曰:‘篳門圭窬。’”《廣韻》“窬”字條引《春秋傳》亦作“篳門圭窬”。字或作蓽,《文選·贈何劭王濟》李善註、《周禮·匠人》賈疏、《類聚》卷35、《玄應音義》卷9、《慧琳音義》卷92《御覽》卷188484引《禮記》並作“蓽門圭竇”,《廣韻》“窬”字條引《禮記》作“蓽門圭窬”。《類聚》卷63《御覽》卷182186《左傳》並作“蓽門圭竇”。《玉篇》:“篳,荊竹織門也,蔽也,藩也,《春秋傳》曰:‘篳門圭窬。’亦作蓽。”從俞之字多有投(豆、頭)音。窬、竇古音同,實一字之異體[41]

12耀兵平樂觀

許校:觀,原作“館”,今據《後漢書》改。

按:庫本亦改作“觀”,然“館”為本字,不煩改也。《漢書》“平樂館”四見。《後漢書》作“觀”,借字。《春秋·莊公元年》:“築王姬之館於外。”《白虎通義·嫁娶》引“館”作“觀”。《史記·孝武本紀》:“今陛下可為觀如緱氏城。”《封禪書》同,《漢書·郊祀志》“觀”作“館”。

13)收天下田畆十錢以治室

許校:收,《後漢書》作“稅”。

按:《後漢紀》卷25、《晉書·食貨志》作“收”,《通鑑》卷58作“斂”。

14)其秩石擬百官之數

許校:秩石,原作“名”,今據《三國志》裴注引《魏略》改。又《通鑑》卷73:“婦官秩石擬百官之數。”

按:陳志平、熊清元校同[42]《書鈔》卷160《御覽》145引《魏略》亦作“秩石”。“名”為“石”誤,又脱“秩”字。《御覽》卷94《魏書》作“秩名”,“秩”字不脱,“名”字亦誤。

15)羣臣穿方舉土,面目垢黑,沾體塗足,衣冠了鳥

許校:《三國志·明帝紀》[]引《魏略》:“使穿方舉土,面目垢黑,沾體塗足,衣冠了鳥。”《通鑑》卷73全引上文,胡三省註:“了鳥,衣冠摧敝之貌。”又《敬齋古今黈》卷9:“了鳥當竝音去聲,今世俗人,謂腰膂四支不相收拾者,謂之了鳥,即此語也。音料掉。”

按:《敬齋古今黈》共8卷,許氏所引在卷4,失檢。“了鳥”為“了了”音轉,亦作“了佻”、“了尦”、“了𠄏”等形,縣物之皃,引申之則有長義,亦有弊敗之義。

16)魏齊王芳不親萬機,耽淫内寵,日延倡優,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

按:延,《三國志·齊王芳傳》同,下文“魏齊王芳日延倡優”亦同,《晉書·景帝紀》作“近”。《通鑑》卷76、《通鑑紀事本末》卷11、《通志》卷10作“近倡優”。“延”當作“近”,形之譌也。

17)優人唱曰:“青頭雞。”青頭雞者,鴨也。芳懼,不敢發

按:“鴨”諧音“押”,簽署。《玉篇》:“押,署也。”顧炎武曰:“按:鴨者,勸帝押詔書耳。是則以親署為押,已見於三國時矣。”[43]

18)衛瓘被酒,拊帝座云:“此座可惜。”

按:《史記·高祖本紀》:“高祖被酒。”《正義》:“被,加也。”《漢書》顏師古注:“被,加也。被酒者,為酒所加。”《世説新語·規箴》作“如醉”,《晉書·衛瓘傳》作“託醉”,《通鑑》卷80作“陽醉”。

19)帝猶不悟,乃佯言曰:“公醉耶?”

按:“帝猶不悟”與下文不貫,當作“帝意乃悟”。《世説新語·規箴》作“帝雖悟,因笑曰:‘公醉邪?’”劉孝標注引《晉陽秋》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也。’”《晉書·衛瓘傳》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耶?’”《通鑑》卷80作“帝意悟,固(因)謬曰:‘公真大醉耶?’”

20)乃發貴妃墓,縱糞糞於孝建冢,曰:“奴,何意生我?”孝建多昏縱,故有“奴”之目

許校:齇,原作“查”,今據《南史》改。南史·宋本紀》:“乃縱糞於陵,肆罵孝武帝為‘奴’。”《御覽》卷357引《談藪》:“宋廢帝常入武帝廟,指其畫像曰:‘此渠大好色,不擇尊卑。’顧謂左右:‘渠大鼻,如何不齇?’即令畫工齇。”齇,俗稱酒糟鼻。《玉篇》:“齇,鼻上皰。”

按:“查”為“齄”字之省,不當輒改。許氏所引《談藪》,亦見《魏書·劉子業傳》:“次入其父駿廟,指駿像曰:‘此渠大好色,不擇尊卑。’顧謂左右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之?’即令畫工齄駿像鼻。”《通鑑》卷130:“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胡三省註:“齄,鼻上麭也。柳宗元詩曰:‘嗜酒鼻成齄。’”桂馥曰:“《玉篇》作‘齇,鼻上皰也’。馥案:齄,俗字,猶樝省作查。《廣韻》又作皻。”[44]《史纂通要》卷12作“乃縱糞於陵,肆罵為齄奴”,正作“齄”字。《類聚》卷17引《幽明録》:“河東賈弼之,義熙中為琅琊府參軍,夜夢有一人,面查靤(注:防老反),甚多鬂,大鼻𥊺目,請之曰愛君之貌欲易頭可乎。”《御覽》卷364引《幽明録》作“面齄皰)”,《天中記》卷22引《幽明録》作“面靤”,《太平廣記》卷360引《西明雜録》作“面查醜”,唐·李冗《獨異志》卷上作“面貌極齄醜”。此“查”為“齄”省之顯證也。王海根謂《西明雜録》之“查”讀為奓,訓張開、闊[45],非也。“”亦“齄”俗字。宋·張杲《醫説》卷6:“王仲禮嗜酒,壯歳時瘡發於鼻,延於顙。”《景岳全書》卷49:“頭面皰。”南唐·宋齊邱《玉管照神局》卷中:“孤夀相孤神貌:鬥睛目,反輪耳,孤眉,酒查鼻,露齒。”元·戴良《滄洲翁傳》:“且其鼻赤查而色澤。”《仁齋直指》卷21有治“酒查鼻方”。亦皆省作“查”字。字或作皶、皻、𦟰,《玉篇》:“皻,皰也,今作齇。”《集韻》:“皻、齇、𦟰、皶:鼻上皰,或从鼻从肉,亦作皶。”《巢氏諸病源候總論》卷27:“酒皶候,此由飲酒熱勢衝面,而遇風冷之氣,相摶所生,故令鼻面生皶赤皰帀帀然也。”又卷35:“飲酒熱未解,以冷水洗面,令惡瘡輕者皻皰。”俗亦作渣字。晉唐間人多以奴為名,參見《説郛》卷11引楊伯嵒《臆乘》。何意,猶言何故、何以[46]

21)宋蒼梧王,鍼椎鑿鋸之徒,不離左右

許校:鍼椎鑿鋸,原作“鈐鑿錐鋸”,今據《宋書》改。《宋書·後廢帝紀》:“鍼椎鑿鋸之徒,不離左右。”《南史·宋本紀》:“鉗鑿錐鋸,不離左右。”

按:“鈐”字不煩改作。《廣韻》“箝”、“鉗”、“鍼”、“鈐”、“鍼”並音巨淹切。“鈐”、“鍼”並讀為箝、鉗。《御覽》卷128《宋書》作“鉗鑿錐鋸”。《篇海類編》:“鈐,與鉗、鉆同。”《通鑑》卷136:“弓矢刀鈐。”胡三省註:“鈐與鉗同。”《增韻》:“鍼,與鉗同。”《通鑑》卷134亦作“鍼椎鑿鋸”,胡註:“鍼與鉗同。”字亦作拑、柑、鉆,例略。

22)辄以犀如意打牀

許校:犀如意,疑即水犀如意。《類聚》卷70引梁簡文帝《謝勑賚水犀如意啓》。

按:《廣弘明集》卷21引作梁昭明太子《謝勑賚水犀如意啓》,《昭明太子集》卷3亦載之。“水”疑“木”字之譌。《能改齋漫録》卷2:“齊髙祖賜隱士明僧紹竹根如意,梁武帝賜昭明太子木犀如意,石季倫王敦皆執鐵如意。三者以竹、木、鐵為之,蓋爪杖也。”

23)齊鬱林王既嗣位,嘗夜中與宦者共刺鼠至曉,皆用金銀釵

按:《莊子·天下》:“指不至,至不絶。”《釋文》:“一云指之取火以鉗,刺鼠以錐,故假于物,指是不至也。”《抱朴子外篇·審舉》:“則寸錦足以知巧,刺鼠足以觀勇也。”此“刺鼠”事也。

24)東昏侯寳卷,黑色身,纔長五尺,猛眉出口

許校:猛眉,猶惡眉。《玉篇》:“猛,惡也。”

按:許氏以“身”字屬上,誤。猛眉,言眉之密也。今吳語、江淮官話尚謂密、稠密為猛,《靖江縣誌》:“稠密曰猛。”[47]余正靖人,猶知此語。

25)齊東昏侯時後宫遭火之後更起仙華神仙玉壽殿刻畫雕彩青金鉛帶,錦幔珠簾窮極巧麗

許校:朱文藻校:“‘鉛’字似誤。”按,《南齊書·東昏侯紀》作“青葩金口帶”。

《南齊書·東昏侯本紀》作“刻畫雕綵金口帶麝香塗壁錦幔珠簾窮極綺麗”,《冊府元龜》卷218作“青葩金口帶”(庫本“葩”作“”)。許氏失檢。耿廣峰謂“‘金口’顯然是‘鉛’字一分為二,同時殘缺‘几’部的結果……與‘’、‘’形體相近的有一個‘葌’字,為蘭草……帶即壁帶,鉛表順沿義……‘青’、‘青葩’、‘青’是‘青葌’之訛。‘青金’是‘青荃’之形訛,指香草”,並引唐人皮日休《登初陽樓》“危樓新製號初陽,白粉青葌射沼光”以證“青葌”之義[48]。耿君校為“青葌”、“鉛帶”是也,而校為“青荃”,讀鉛為沿,則有可議。鉛,指鉛粉。《說文》:“粉,傅面者也。”古代傅面之粉,主要有米粉、粉二種,“粉”本名詞,亦可用為動詞,名、動相因。《集韻》:“粉,傅也,飾也。”此文“”亦用為動詞,與“粉”同例,粉飾、塗抹義。此文作“青金”者,蓋後人不達脫“青”之誼,又涉“”指青金,因改其文也。

26齊東昏侯潘妃,嘗著裲襠袴

許校:裲襠袴,疑即“袴褶”,亦稱膝褲……亦即古之無底襪也。

按:許說非也。《釋名》:“裲襠,其一當胷,其一當背也。”言其一當胷,其一當背,是為兩當也。以為衣名,故加衣旁作“裲襠”。王先謙曰:“按即唐宋時之半背,今俗謂之背心,當背當心,亦兩當之義也。”[49]《廣雅》:“裲襠謂之袙腹。”《宋書·柳元景傳》:“安都怒甚,乃脱兜鍪,解所帶鎧,唯著絳衲兩當衫,馬亦去具,装馳奔以入賊陣。”《南史》、《通鑑》卷125同。胡三省註:“前當心,後當背,謂之兩當衫。”言柳元景潘脱去兜鍪鎧甲,唯著背心也。正作本字“兩當”。字或作“兩襠”,曹植《上先帝賜鎧表》:“先帝賜臣鎧黑光、明光各一領,兩當鎧一領。”《初學記》卷22引曹植表、《御覽》卷312693引《宋書·柳元景傳》並作“兩襠”。《宋書·五行志》:“至元康末,婦人出兩襠,加乎脛(頸)之上,此內出外也。”[50]此文裲襠袴,蓋謂袴有前後襠,與衣有前後襠,其義一也。《六書故》:“襠,窮袴也。今以袴有當而旁開者為襠,本單作當。”亦謂之“縵襠袴”、“𧜞襠袴”。《南史·夷貊傳》:“著長身小袖袍、縵襠袴。”《御覽》卷789引《南夷志》:“男小繒布為𧜞襠袴。”敦煌寫卷S.3877V《戊戌年洪潤鄉百姓令狐安定僱工契》:“春衣壹對,汗衫𧜞並鞋一兩。字或作“漫襠”,敦煌寫卷P.3391《雜集時用要字》:“半臂、衫、漫襠。”又謂之“窮絝”、“窮袴”、“褌襠褲”、“渾襠袴”、“緄襠袴”、“裩襠袴”,《御覽》卷567引《五經通義》:“康國樂……舞二人,緋襖、錦袖、緑綾、褌襠褲、赤皮鞾、白褲。”《通典》卷146作“渾襠袴”,《舊唐書·音樂志》省作“襠袴”。《漢書·外戚列傳》:“窮絝。”服曰:“窮絝有前後當,不得交通也。”《御覽》卷695引作“窮袴”。顏師古曰:“絝,古袴字也。窮絝,即今之緄襠袴也。”《增韻》卷4引作“裩襠袴”。《南齊書·東南夷傳》:“高麗俗服窮袴。”敦煌寫卷S.5584《開蒙要訓》:𧛾襠褌袴。又謂之“連襠袴”,《書叙指南》卷4:“連襠袴曰窮袴。”今吴語尚謂之“縵襠袴”、“連襠袴”。

 

 

《后妃篇》第三

1)夫以坤維厚載,實配乾道;月以陰精,用扶陽德

按:疑當乙作“夫維坤以厚載”。

2)及遥光破敗之後,其子詡等,並多躓弊

許校:躓,疲弊。

按:躓,傾頓。弊,讀為獘。《說文》:“獘,頓仆也。”二字同義連文。引申為事不順利、衰敗。《玄應音義》卷4517並引《通俗文》:“事不利曰躓。”

3)且妬婦不憚破家,况復甚於此者也

按:妬婦不憚破家,《意林》卷2引《申子》:“妒妻不難破家,亂臣不難破國。”《易林·觀之隨》:“躓馬破車,惡婦破家。”又《革之解》:“馬蹄躓車,婦惡破家。”[51]又《觀之隨》:“躓馬破車,惡婦破家。”又《賁之乾》:“八口九頭,長舌破家。”又《大過之大有》:“馬躓車傷,長舌破家。”《佛說孛經抄》:“邪友壞人,佞臣亂朝,孽婦破家,惡子危親。”敦煌寫卷S.1380《應機抄》:“古人云:‘妒婦不慮破家,佞臣不憂敗國。’”當皆本自《逸周書·武稱解》:“美男破老,美女破舌。”《戰國策·秦策一》引《周書》:“美女破舌……美男破老。”鮑彪註:“破壞其事,舌指諫臣。老,老成人。”鮑說未得。吳師道補注:“《汲塜周書》:‘美男破老,美女破舌,武之毁也。’注云:‘所以毁敵也。’《修文御覽》引《周書》作:‘美男破産,美女破車。’”段玉裁、王念孫謂“舌”為“后”形誤,朱駿聲、孫詒讓、金正煒、何建章、范祥雍並從之[52]。劉師培曰:“舌、車音殊,奚克通叚?蓋‘舌’本作‘居’,《修文御覽》‘車’則同音借字……破居,猶云毁室。今本訛‘舌’,《雜志》易‘后’,似非。”[53]劉說是也,四部叢刊本影印元至正年間刊刻的鮑注吳校本正作“美女破居”[54],景宋本《御覽》卷379引《十二國史》亦作“美男破老,美女破居”。“美女破居”即“長舌破家”、“妒婦破人家”也。《逸周書·史記解》:“美女破國。”“破居”、“破家”,與“破國”相類。當上溯至《周書》;惟傳世本《周書》有訛誤,當校正[55]

4)時靖惠王尚康勝,咸以為不然

許校:靖惠王,原作“靜惠王”,今據《梁書》、《南史》改。咸,《御覽》卷731作“或”。

按:“靜”、“靖”古通,不煩改作。“靖郭君”或作“靜郭君”,是其比。《御覽》卷731引亦作“靜”字。“或”為“咸”形譌。

5)乃笑而言曰:“此人後身,當更屬我。”

許校:當,必當,該當。

按:會,終究、總歸。會當,猶言終當[56]

6)嘗有銀帶被匣,左右就邊敭之,将近盈把

許校:敭,同“揚”,飛舉。“敭”雖含舉義,然謂“就邊敭之”亦難圓通,疑其字或當作“剔”,剔者剜挑也。

按:敭,讀為煬,字或作烊、洋,熔化金屬。《廣韻》“敭”、“煬”同音與章切。《玄應音義》卷1624:“洋銅:謂煮之消爛洋洋然也。《字略》作煬,釋金也。”《廣韻》:“煬,釋金。”又“烊,焇(銷)烊,出陸善經《字林》。”《集韻》:“煬,爍金也,或作烊。”

《六度集經》卷3:“洋銅沃口。”宋本作“煬”,元、明本作“烊”。《佛說孫多耶致經》卷1:“寧吞熱鐵飲洋銅。”宋、元、宮本作“烊”。《佛說觀佛三昧海經》卷5:“獄卒羅剎以鉗口,飲以烊銅。”宋、元、明本作“洋”。《雜阿含經》卷5:“非不消煬。”宋本作“洋”,元、明本作“烊”。其語源為“洋”字,故玄應云“消爛洋洋”也。《賢愚經》卷11:“須彌巨海,都為灰煬。”宋、元、明本作“灰揚”。此例“煬”讀為揚,是“煬”、“揚”可同音互借也。

7)言出于近,千里必應

按:二句語出於《易·繫辭上》:“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遠。’”《晏子春秋·外篇》:“語有之:‘言發於爾(邇),不可止於也;行存於身,不可掩於衆也。’”《淮南子·人間篇》:“夫言出於口者,不可止於人;行發於邇者,不可禁於遠。”《說苑·說叢》:“言出於己,不可止於人;行發於邇,不可止於遠。”又《君道》:“言出於身,加於民;行發乎邇,見乎遠。”《漢書·董仲舒傳》:“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又《王吉傳》:“行發於近,必見於遠。”

8)觸目屠殞,自咎自悼

按:陳·徐陵《與宗室書》:“號慕無窮,肝膽屠殞。煩冤胷臆,不自堪居。”又《與王僧辯書》:“號慕煩冤,肝腸屠殞。”《説文》:“屠,刳也。”《廣韻》:“屠,裂也。”此篇下文“拊膺屠裂,貫裁心髓”、“煩冤拔懊,肝心屠裂”,“屠裂”同義連文。屠殞、屠裂,皆形容極度愁痛。殞,讀為隕。《淮南子·覽冥篇》高注:“隕,壞也。”

9)顧復之恩,終天莫報;陟岵之心,鯁慕何已

按:鯁,讀為哽,哽咽。晉·陸雲 《吊陳永長書》:“望企鯁咽。”亦其例。

10)樹葉將夏,彌切風樹之哀;戒露已濡,倍縈霜露之戚

許校:戒,通“屆”,至也。

按:《類聚》卷90引《風土記》:“鳴鶴,戒露。此鳥性警,至八月白露降流於艸上,滴滴有聲,因即高鳴相警移徙。”“戒”取警戒之誼,許說非也。戒露已濡,言鳴鶴已沾濡白露也。戚,四庫本誤作“切”。

11)煩冤拔懊,肝心屠裂

按:拔,讀為𢘀。《說文》:“,恨怒也。”《集韻》:“𢘀,《博雅》:‘怒也。’或從犮。”

12)竊深張之感,彌切蒼舒之報

許校:張,謂子遊、子張,皆孔子弟子。蒼謂後漢東平憲王劉蒼,“舒”字疑乃“京”字形譌,當謂蒼弟琅邪孝王劉京。

按:蒼舒,庫本誤作“蒼野”。張之感、蒼舒之報,皆孝子之典。《水經注》卷24:“昔汝南步遊張,少失其母,及為縣令,遇母于此,乃使良馬踟蹰,輕軒罔進,顧訪病姬(嫗)[57],乃其母也。誠願宿憑而冥感昭徵矣。”《太平寰宇記》卷17:“漢時汝南步游張少孤,四嵗,母拾麥,為人賣。游張後為取慮令,春月按行高年,至里頭,有病嫗,馬便不前,自下問訊,乃其母也。”《御覽》卷413引蕭廣濟《孝子傳》:“宿倉舒,陳留尉氏人也。年七歳,遭荒,父母飢苦,倉舒求自賣與潁川王氏,得大夌(麦)九斛。後王氏免之,累官除上黨太守。後尋覔父母,經太原南郭,忽見母,遂還舊居,母卒,悲號而死。”[58]《太平寰宇記》卷1引《孝子傳》:“宿蒼舒,陳留尉氏人,小有至性,七嵗,遭饑荒,賣身為奴,以供父母,後起家為上黨太守。”“倉舒”即“蒼舒”。

 

 

《終制篇》第四

1)夫有生必有死,達人恒分

許校:分,本分。

按:分,明白,清楚,理解。《吕氏春秋·察傳》高注:“分,明也。”

2)棺槨之造,起自軒轅,周室有墙翣之飾,旌銘之儀,晉文公請隧,桓司馬石槨,甚非謂也

按:《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57、《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66引此數語在“慎無以血臚(膻)膋腥為祭也”句下。引“墙”作“廧”,無“旌銘之儀”四字,“非謂”作“亡謂”。墙、廧,正、俗字。《後漢書·趙咨傳》:“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復重以牆翣之飾,表以旌銘之儀,招復含歛之禮。”

3)吾之亡也,可以……《曲禮》一卷,《孝經》一秩,《孝子傳》并陶華陽劍一口,以自隨

按:《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57、《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66引並作“吾之亡也,可以一卷《孝經》,一帙《老子》,陶華陽劍一口,以自隨”。“秩”同“帙”。今本“孝子傳”,蓋“老子”之誤。

4)杜元凱求葬於蔡仲冢邊,杜臧求葬於蘧伯玉之側

許校:“杜臧”疑誤,隋以前諸史中未見其人,“杜”字蓋涉上杜元凱名而誤。今檢《三國志》,知求葬蘧伯玉側者,乃魏武帝曹操子、中山恭王袞也。

按:本書《説蕃篇》亦言曹裒(袞)求葬於蘧瑗墓側。蔡仲,《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57引作“路仲”,《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66引作“祭仲”。“路”字誤。杜臧,《事文類聚》引作“曹子臧”,《事類備要》引作“曹子藏”。許考為曹袞,是也。“子臧(藏)”蓋其字,而史失載之。

5)金蠶無吐絲之實,瓦雞乏司晨之用

許校:“吐”字原闕,庫本校:“原缺一字。”今據《集成》本補。《御覽》卷905引《抱朴子》:“陶犬無守夜之益,瓦鷄無伺晨之警。”

按:吳騫校:“空處當作“珥’字, 或作‘吐’字, 後有‘吐絲’語。”《百子全書》本、《龍溪精舍》本缺字亦作“吐”。《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57、《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66引正作“吐絲”,“乏”作“無”。本書《立言篇上》、《立言篇下》並云:“夫陶犬無守夜之警,瓦雞無司晨之益。”[59]《記纂淵海》卷65引《韓詩外傳》 :“陶犬無守夜之益,瓦雞無司晨之警。”《御覽》卷953引《符子》:“其猶木犬守户,瓦鷄司晨矣。”《書鈔》卷135引《苻朗子》:“其猶木犬守脂,瓦雞司晨。”又卷92引陸機《士庶挽歌辭》:“陶犬不能吠,瓦鷄焉能鳴?”梁·何遜《悲行路孤墳》:“金蠶不可織,玉樹何時蘂?”

6)慎無以血臚膋腥為祭也

按:《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57、《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66引“慎”作“謹”,“血臚”作“血膻”。“血臚”不辭,“血膻”與“膋腥”對舉,膻,讀為羴、羶,亦腥臭也。《説文》:“羴,羊臭也。羶,羴或從亶。”

 

《戒子篇》第五

1)首陽為拙,柱下為工

按:柱下,《漢書·東方朔傳》:“(朔)非夷齊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上容,首陽為拙,柱下為工。”《法言·淵騫》“上容”作“尚容”,餘同。《三國志·王昶傳》裴松之注引東方《誡子》作“柳下”,《類聚》卷23引東方《誡子》作“柳惠”。《埤雅》卷14:“《東方朔集》曰:‘首陽為拙,柳下為工。’一作‘柱下為工’。柱下,老子。柳下,展禽也。二說皆通。”以為“皆通”,非也。宋·吳仁傑曰:“注引老子為柱下,史事。朔集作柳下。仁傑按:非夷齊而是惠者,史辭也。戒其子以首陽為拙,柳下為工者,朔本語也。恐當從集本為定。”[60]王先謙采其説[61]。汪榮寶曰:“‘非夷齊而是柳下惠’即朔詩‘首陽為拙,柳下為工’之義。今《傳贊》‘柳下’作‘柱下’,則與上文‘是柳下惠’語義不相應。《御覽》引朔詩作‘柳下’,必所據朔書舊本如此。《類聚》引直作‘柳惠’,益可證明‘柱下’之誤。”[62]尋《御覽》卷459引《東方朔集》、又卷593引《漢書》並作“柱下”,汪氏謂《御覽》引朔詩作“柳下”,失檢也。考《後漢書·張衡傳》《應間》:“庶前訓之可鑚鑽,聊朝隱乎柱史。”李賢注引《漢書》作“柱下”。當以“柱下”為是,《法言》、《漢書》作“柱下”[63],張衡云“柱史”,《漢書》顏注引應劭曰:“老子為周柱下史,朝隱,故終身無患,是為工也。”是二漢人所見,皆作“柱下”。後人以上文云“非夷齊而是柳下惠”,因而改作“柳下”也。

2)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間何者為美,何者為惡

按:惡,《三國志·邴原傳》、《通志》卷168、《册府元龜》卷791827作“好”。《御覽》卷593引杜恕《家事戒》作“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間何者爲惡”,雖有脫文,然亦作“惡”字,與此合。

3)敦然與陰陽合德

按:敦,《三國志·邴原傳》同,《御覽》卷593引杜恕《家事戒》誤作“毅”。

4)王文舒曰:“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而立身之本也。”

按:“而立”上當據《三國志·王昶傳》補“行之”二字,“身之本也”為句。

5)朝華之草,戒旦零落;松柏之茂,隆冬不衰

按:戒旦,當據《三國志·王昶傳》、《通鑑》卷73作“夕而”。

6)能以恬漠為體,寛裕為器,善矣

許校:寛裕,《宋書·顔延之傳》、《御覽》卷593引《庭誥》作“寛愉”。

按:愉,讀為裕。

7)大喜蕩心,微抑則定;甚怒傾性,小忍則歇

按:傾,當據《宋書·顔延之傳》、《御覽》卷593引顔延年《庭誥》作“煩”,字之誤也。

8)故動無響容,舉無失度,則為善也

按:響,《宋書·顔延之傳》作“愆”,《御覽》卷593引顔延年《庭誥》作“堡”。許校“堡”為“愆”誤。考《淮南子·兵略篇》:“動無墮容,口無虛言。”日本古鈔本作“惰客”。惰,為“墯”省,讀為墮,失也。“客”為“容”誤。口,當據景宋本作“已”。已,止也,與“動”對舉。四庫本《御覽》作“墮”。“堡”為“墮”誤。此作“響”字,亦誤。

9)枚叔有言:“欲人不聞,莫若不言;欲人不知,莫若勿為。禦寒莫如重裘,止謗莫若自修。”

許校:《漢書·枚乘傳》:“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禦寒莫如重裘”此下二句當屬前王文舒條,疑此處有錯簡。《三國志·王昶傳》:“諺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若自修。’”

按:《淮南子·説林篇》:“附耳之言,聞於千里也。”高注引語曰:“欲人不知,莫如不為。”《說苑·說叢》亦有此語。蓋當時成語。許疑“禦寒莫如重裘”有錯簡,非也。《三國志·王昶傳》明引諺曰,則亦非王昶自作之文也。《御覽》卷593引顔延年《庭誥》與此文同,亦屬之枚叔之言。蓋乃當時成語,故諸家並引之也。《中論·虚道》:“故語稱:‘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修身,療暑莫如親冰。’”《意林》卷5引梁·楊泉《物理論》:“療暑莫如親水(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修身。”《説文》:“救,止也。”即抵禦之義。《舊唐書·魏謩傳》:“諺曰:‘止寒莫若重裘,止謗莫若自修。’”

10)子夏曰:“與人以實,雖疎必密;與人以虚,雖戚必疎。”

按:《韓詩外傳》卷9:“子夏曰:‘與人以實,雖疎必密;與人以虚,雖戚必疎。’”

11)處廣厦之下,細氊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豈與夫馳騁原獸同日而語哉

按:《韓詩外傳》卷5:“天子居廣厦之下,帷帳之内,旃茵之上,被躧舄視,不出閫莽,然而知天下者,以其賢左右也。”《新序·雜事五》:“天子居闉闕之中,帷帳之内,廣厦之下,旃茵之上,不出幄而知天下者,以有賢左右也。”《漢書·王吉傳》:“夫廣夏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豈徒銜橛之閒哉?”顏師, 古曰:“旃與氈同。”《漢紀》卷16:“夫廣厦之下,旃茵之上,明師在前,勸頌在後……豈徒銜鑣之間哉?”

12)君愀然不樂,見于顔[]

許校:《禮記·哀公問》:“孔子愀然作色。”鄭注:“愀然,變動貌也。作,猶變也。”

按:愀然,《家語·致思》、《說苑·至公》同,《韓子·外儲說左下》作“憱然”。《禮記》“愀然”與“作色”連文,自當訓變動貌。此文“愀然”與“不樂”連文,當訓憂愁貌為切。



[1]《御覽》卷78引作“有共工氏,任智刑以强,伯而不王,以水承木,非行次,故易不載”,《路史》卷11羅苹注引作“女媧末有諸侯共工氏,任智刑以强,霸而不王,非也于時,已有侯國”。

[2]參見蕭旭《〈素問·上古天真論篇〉校補》,收入《群書校補》,廣陵書社2011年版,第12101211頁。

[3]許氏引《御覽》脫“前”字,徑補。

[4]參見蕭旭《〈國語〉“僬僥”語源考》。

[5]黃生《義府》卷上、卷下,收入《字詁義府合按》,中華書局1954年版,第157205--206頁。

[6]陳志平、熊清元《鮑本〈金樓子〉勘誤札記》,《黃岡師範學院學報》2011年第2期,第35頁。

[7]四庫本誤作“綏耳”。

[8]參見蕭旭《古書虛詞旁釋》,廣陵書社2007年版,第331--332頁。

[9]此據影宋本,四庫本作“參漏”。

[10]此據宋紹興本,四庫本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排印本作“參漏”。

[11]方以智《通雅》卷18,收入《方以智全書》第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623頁。

[12]朱起鳳《辭通》,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2156頁。

[13]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24頁。

[14]《太平寰宇記》卷96引略同。

[15]《路史》卷46引《淮南子》略同。

[16]《御覽》卷909引“麞”作“牽”,《宋書·符瑞志》同。《類聚》卷12、《玉海》卷198引《田俅子》:“有神手牽白狼,口銜金鈎,而入湯庭。”

[17]“膠”字據《御覽》卷366引補。

[18]《御覽》卷163、《太平寰宇記》卷45引“阻險”作“山阻”。

[19]陳奇猷《韓非子新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876頁。

[20]許氏引“黮”上有“近”字,又以“曠”字屬上,皆誤。徑正。

[21]孫星衍《晏子春秋音義》卷上,收入《諸子百家叢書》,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浙江書局本1989年版,第

63頁。

[22]于鬯《香草續校書》,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97頁。

[23]𤊹《徐氏筆精》卷2,收入《叢書集成續編》第17冊,新文豐出版公司1988年印行,第442頁。

[24]桂馥《札樸》,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144頁。其“信案”,“信”未知何人。

[25]郭慶藩《莊子集釋》,中華書局1961年版,第562頁。

[26]轉引自畢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88頁。

[27]馬敘倫《莊子義證》卷17,收入《民國叢書》第5編,商務印書館中華民國19年版,第1--2頁。

[28]洪頤煊《莊子叢錄》,收入《讀書叢錄》卷14,《續修四庫全書》第1157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80頁。

[29]方以智《通雅》卷14,收入《方以智全書》笫1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634頁。

[30]王念孫《荀子雜志》,收入《讀書雜志》卷10,中國書店1985年版,第96頁。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武漢市古籍書店1983年版,第594頁。

[31]耿廣峰《〈金樓子〉詞匯研究》,溫州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第59頁。又見耿廣峰《〈金樓子〉校讀小識》,《現代語文》2009年第2期,第9頁。

 

[32]《御覽》卷385464927引同。

[33]《御覽》卷464引“終”作“絡”,《文子·九守》誤作“統”。

[34]《史記考證》,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44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初版,第927頁。

[35]劉師培《周書斠補》,收入《劉申叔遺書》,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745頁。

[36]楊慎《丹鉛餘録》卷11,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55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初版,第67--68頁。

[37]《白帖》卷16、《御覽》卷83引略同。

[38]薄,《唐開元占經》卷3引作“亳”,《御覽》卷37引作“幾内”。

[39]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武漢市古籍書店1983年版,第685686頁。

[40]耿廣峰《〈金樓子〉詞匯研究》,溫州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第51頁。

[41]《禮記·儒行》《釋文》:“窬,徐音豆,《説文》云:‘穿木戸也。’郭璞《三蒼解詁》云:‘門旁小窬也,音臾。’《左傳》作竇。”《廣韻》“竇”、“窬”同音田候切。《釋名》:“齊人謂如衫而小袖曰侯頭。侯頭,猶言解瀆臂,直通之言也。”《廣韻》:“䙈,䙈褕,小衫。”《集韻》:“褕,䙈褕,短袖襦。徒侯切。”《類篇》:“䙈,䙈褕,短衫。”徐復曰:“褕,與頭同音,漢時稱侯頭。後加偏旁作䙈褕。褕字從俞,本喻母四等字,古讀舌頭定母,故與頭字同音。”此“褕”、“頭”、“瀆”音轉,即“窬”、“竇”古音同之確證也。《後漢書·班固傳》《西都賦》:“揄文竿,出比目。”李賢注:“《說文》曰:‘揄,引也。’音投。”《文選·西都賦》李善本作“揄”,五臣本作“投”。李善注:“投與揄同,《說文》曰:‘揄,引也。’音頭。”劉良注:“投,引也。”白居易《想東遊》:“投竿出比目,擲果下獼猴。”是白氏所見本亦作“投”字也。《史記·司馬相如傳》《子虛賦》:“揄紵縞。”《漢書·司馬相如傳》顔師古註:“揄,音踰,又音投也。”《文選·子虛賦》李善本作“揄”,五臣本作“投”,《類聚》卷66引亦作“投”。《太玄·玄瑩》《釋音》:“揄,音投,引也。”《書·酒誥》《釋文》:“揄,音投。”《莊子·漁父》《釋文》:“揄,李音投。”《太玄·務》《釋音》:“緰,七侯切,又音投。”《急就篇》卷2顔師古註引黃氏曰:“緰,音投。”《玉篇》:“牏,之句切,又音頭。”《史記·萬石君傳》《集解》引蘇林曰:“牏,音投。”《齊民要術·種桑柘》孫氏舊注:“䤅,音頭。”《廣韻》“䤅、㓱、揄、㢏、緰、歈、牏、窬、𪎨(䵉)”九字與“投”同音度侯切,《集韻》“褕(㡏)、揄、㢏、緰、歈、牏、窬、𪎨(䵉)、匬、逾、𪉰、萮”十二字與“投”同音徒侯切。《龍龕手鑑》:“㓱,音頭。”又“窬,又音頭。”皆其證也。徐復《變音疊韻詞纂例》,收入《徐復語言文字學叢稿》,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31頁。《四庫全書總目》卷102:“考《文獻通考》載李燾孫氏《齊民要術音義解釋序》曰:‘賈思勰著此書……奇字錯見,往往艱讀,今運使秘丞孫公爲之音義,解釋略備。’則今本之注,蓋孫氏之書,特《宋藝文志》不著錄,其名不可考耳。”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3册,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初版,188頁。

[42]陳志平、熊清元《鮑本〈金樓子〉勘誤札記》,《黃岡師範學院學報》2011年第2期,第35頁。

[43]顧炎武《日知録》卷28,陳垣校注,安徽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638頁。

[44]桂馥《札樸》卷3,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106頁。

[45]王海根《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436頁。

[46]參見王鍈《唐宋筆記語辭匯釋》,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68--69頁。

[47]參見許寶華、宮田一郎《漢語方言大詞典》,中華書局1999年版,第5640頁。

[48]耿廣峰《〈金樓子〉詞匯研究》,溫州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第52--54頁。又耿廣峰《利用〈金樓子〉校勘古籍二則》,《德州學院學報》2009年第5期,第4041頁。

[49]畢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172頁。

[50]《晉書·五行志》“脛”作“交領”。

[51]尚秉和曰:“蹄音弟,與踶同,蹋也。馬踶,故車躓。”尚秉和《焦氏易林注》,光明日報出版社2006年版,第202頁。

[52]段、王、朱、孫四說並轉引自黃懷信主編《逸周書彙校集注(修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

8788頁。金正煒《戰國策補釋》,收入《續修四庫全書》第42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446

頁。何建章《戰國策注釋》,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110頁。

[53]劉師培《周書補正》,收入《劉申叔遺書》,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729頁。

[54]《戰國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26頁。

[55]以上參見蕭旭《敦煌寫本〈王梵志詩〉校補》,收入《群書校補》,廣陵書社2011年版,第12811282頁。

[56]參見蕭旭《古書虛詞旁釋》,廣陵書社2007年版,第112頁。

[57]楊守敬曰:“此姬當嫗之誤。”楊守敬《水經注疏》,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2026頁。

[58]四庫本作“倉野”,與此篇誤同。宋·王應麟《姓氏急就篇》卷下“宿”姓亦引《孝子傳》“宿倉舒”為證。

[59]《海録碎事》卷7引《洞冥記》同。

[60]吳仁傑《兩漢刊誤補遺》卷7,收入《叢書集成新編》第113冊,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版,第85頁。

[61]王先謙《漢書補注》,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286頁。

[62]汪榮寶《法言義疏》,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489頁。

[63]《文選·陶徵士誄》李善注引《漢書》亦作“柱下”,同今本,無有異文。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2年7月5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2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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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couhuo 在 2012/7/16 19:11:27 评价道:第1楼

    “黑色身”和 “猛眉出口”
    作者:慕朗子

    在古籍整理工作中,断句,加标点符号,看似不难,但如果一时疏忽大意,逻辑思维短路,生活常识走火,“剪不断,理还乱”,无意中还会创造出有趣的笑话。
    你要是想开开心,搞搞笑,不妨打开这本书:中华书局2011年1月出版的《金楼子校笺》,翻到上册第348页。
    让我们先打个比方:评论或描写某个人的肤色,你要么说“白”、“很白”, 要么说说“黑”、“很黑”,等等;然而,你会说“黑色身”吗?
    且不论“黑色身”之类成不成话;从逻辑上讲,你只说“身”是“黑色”,那就意味着他的脸面、脚部并非“黑色”了?我看过这样的小猫、小狗,可惜还不曾见识过这种“黑色身”的人。尽管我快70岁了,也不止一次出过国,看过不少不同肤色的人种。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懂得什么叫“猛眉出口”吗?你一定会反唇相讥:“你大概是头脑进水,冲光了你的生活常识了吧?眉毛再长,再猛,也只能从脸面上拖下来,最多拖到颧骨上、拖到嘴角边吧,怎么会从嘴里冒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谈吗!”
    且慢。这语言生硬的“黑色身”和形象异怪的“猛眉出口”都不是我胡乱编造的,这是古籍整理工作者新创的笑话。请看:

    《金楼子校笺》卷二《箴戒篇》:东昏侯宝卷,黑色身,纔长五尺,猛眉出口。(上册第348页,中华书局2011年1月出版)
    注[2] “猛眉”:犹恶眉。《玉篇·犬部》:“猛,恶也”。(上册第348页,中华书局2011年1月出版)
    【笑笑生按】照我看,上文“黑色身”的“身”,应当属下句;“猛眉”和“出口”是两句,应当分断。全文整理如下——
    东昏侯宝卷,黑色,身纔长五尺,猛眉,出口。
    从《金楼子》的作者——梁元帝(萧绎)——的逻辑思维看,这段描写,从整体到局部,层次非常清楚:先写总体,说明宝卷这个人皮肤是“黑色”——从头到脚,皮肤黑乎乎的;再写身高,“纔长五尺”——现存南朝的尺子,短的是24。6厘米,长的是25。2厘米,“五尺”相当于今天的1米3至1米6,真是够矮的了;最后特写其面貌之凶怪,“猛眉”——眉毛粗而硬,“出口”——嘴巴向前凸出。
    看到这里,读者肯定要问:你笑笑生如此解说,根据何在?你要是拿不出共时性的实证——梁代文献中的例证,谁能信你?
    为此,我首先要特别说明的是,“猛眉”独立为句,这是古人的习惯,有例为证。梁·陶弘景《冥通记》有云:
    “忽见一人长可七尺,面小口鼻、猛眉、多少有须、青白色,年可四十许。”( 引自《说郛》卷一百十四)
    《冥通記》在描写那人“面”部特征时,用了“小口鼻”、“猛眉”、“多少有须”、“青白色”四个短句。《金楼子》的“猛眉”,也应作如是观。
    其次,我更要特别说明的是,南北朝时代,“出口”在人们心目中是 一种丑相,同样有例为证。例如刘思真《丑妇赋》曰:
    “才质陋且俭,姿容剧嫫母。鹿头猕猴面,椎额复出口。折頞靨楼鼻,两眼䫜如臼。肤如老桑皮,耳如侧两手。”(引自《太平御览》卷三八二《人事部二十三·丑妇人》)
    “出口”和“椎额”并列,都是面部特征。这里的“出口”,在当时是口头语言,可是,这个一千多年前人人明白的熟语,到了今天就变成了生僻难懂的语词了;鉴于《汉语大词典》中找不到这个“出口”的解说,我不揣固陋,在这里略陈浅见:今天的俗话“猪拱嘴儿”,形容嘴向前嘟着,就是这个“出口”的后身之一。
    总之,从古籍整理的角度说,“猛眉”和“出口”是两种面部特征,绝不能把“猛眉出口”连成一读,闹出违背常识的天大笑话!
    也许有人会问:“猛眉出口”理解成猛眉之长,拖过了“口”,行不行?回答是否定的。
    凡是“超过”的意思,古人通常说“过”;在描述从上往下“拖”过了某处的时候,古人如果不用“过”,就用意思格外明确的“下”。例如形容手臂很长,古人要么说“垂手过膝”,要么说“垂手下膝”,却没有说“垂手出膝”的。“出”,只用在由隐而显、由低向高的场合;眉毛在高处、显处,往下拖到某处只能说“至某处”,拖过某处只用“过某处”或“下某处”,措辞不是随意的。对于古人修辞造语所显示的逻辑思维,是可以看得见的。
    上面说了许多,绝没有责怪《金楼子校笺》的意思;我只是因为感到“黑色身”这样的话很有趣,一想起“猛眉出口”就忍不住要笑,而充满乐趣的笑是有益于健康的。

    (慕朗子2012年7月15日随笔)

  • couhuo 在 2012/7/17 9:17:05 评价道:第2楼

    附录:《国学宝典》的“口鼻猛”和“眉多”
    老友汪先生见告,网上的《国学宝典》出现了“口鼻猛”和“眉多”,请看:
    南朝·梁·陶弘景《冥通记》:“忽见一人,长可七尺,面小,口鼻猛,眉多,少有须,青白色,年可四十许。”
    “眉多”似乎还像个话,但“口鼻猛”就近乎滑稽语言了。不过,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金楼子校笺》的“猛眉出口”好笑。不是吗?“鼻猛”,还可以想象为“狮子鼻”或“大象鼻”什么的,“口猛”也可以理解为“血盆大口”之类;而“猛眉出口”四字连在一起,每看一眼都令人喷饭,只能让人越想越离奇,真可谓“天下之笑林,调谑之巨观”啊。
    附带说一下,“多少”作为汉魏六朝的 “口语”词,一直流传到今天。既然“猛眉”必须独立为句(说见上文),那么,这里的“多少有须”自应连读。汉语尽管没有明显的“形态标志”帮助我们切分语词、点断文句,但它的语词结构及其特点总是可以通过共时与历时相结合的实证研究予以揭示的。

  • 墨涸居士 在 2012/7/17 13:13:09 评价道:第3楼

    該書豆瓣上也有討論,http://book.douban.com/subject/5500887/annotation?sort=rank&start=0

  • couhuo 在 2012/7/19 19:48:53 评价道:第4楼

    读后感(求是)
    “素袢”的校勘很精彩
    许逸民先生《金楼子校笺》卷五《捷对篇第十一》:刘道真,常与一人共素袢草中食,见一妪将二儿过,并青衣,调之曰:“青羊将二羔。”妪答曰:“两猪共一槽。”(下册1118页,中华书局2011年出版)
    许逸民先生校笺[2]:“袢”,原作“拌”,今據《艺文类聚》引《语林》改。“袢”,《説文》:“袢,衣無色也。”徐锴《系传》:“近身衣也。”朱骏声《通训定声》:“袢当为裹衣之称,亦谓之袢延,裹衣素无色,当暑用縐袢,即縐絺也。”按,《艺文类聚》卷二五引《语林》:“道真尝与一人共索袢草中食。见一妪将二儿过,并青衣,啁之曰:‘青羊将两羔。’答曰:‘两猪共一槽。’”又《太平廣記》卷二五三引《啓颜录》:“晋刘道真遭乱,于河侧与人牵船。见一老妪操橹,道真嘲之曰:‘女子何不调查机杼,因甚傍河操橹?’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马挥鞭,因甚傍河牵船?’又尝与人共飯素盤草舍中,见一妪将两小儿过,并著青衣,嘲之曰:‘青羊牵双羔。’妪夫人曰:‘两猪共一槽。’道真无语以对。”
    【求是公曰】校笺长达300多字,仍然体现了《徐陵集校笺》(2008)、《金楼子校笺》(2011)的共同特点:引录烦琐,不得要领,结论多误。
    在这里,我怀着钦佩和欣慰的心情,看到了萧旭先生《校补(二)》中一段充满创见的短文——
    按:宋绍兴本《类聚》引作“索𥘽”,字从示不从衣,许氏失检。
    许氏引《说文》解为衣无色,不顾文义之不安,尤为大误。
    “𥘽”为“柈”字之误。,四库本《类聚》引正作“索柈”。“柈”即《启颜色录》之“盘”的俗字。《金楼子·杂记篇上》:“令厨人以金柈贮槟榔一斛。”亦作“柈”字。宋·阮阅《诗话总龟》卷37引《因话录》作“尝与人草中同盘共饮”,亦作“盘”字。字或作槃、鎜,《玉篇》:“槃,器名,或作盘、鎜。柈,同上。”《广韵》:“槃,器也。盘,籀文。鎜,古文。柈,俗。”
    “索”、“素”形声俱近,古多通用。
    南朝·宋·鲍照《代挽歌》:“忆昔好饮酒,素盘进青梅。”“素盘”即指不加纹饰的食器。唐·张说《素盘盂铭》序:“乃命山工作为盘、盂、盎、甖、樽、觶,呈其文理,素而不飾。”《天中记》卷26引《语林》作“牵拌”,此误之又误者也。
    常,读为尝,曾也。
    只有300多字的短文,言简意赅,多么精彩。
    首先,说明“素袢”/“索𥘽”都有讹错,正确的文字应是“素柈”,就是今人易懂的“素盘”。所引的文献,也就是所引的“实证”,都是尽量贴近刘真长时代的。
    接着,不但解析了《金楼子》的难点,还顺便揭示了《天中记》的“误之又误”。
    最后,还“顾及当今读者的需要”(许氏《金楼子校勘笺·凡例》),指出《金楼子》的“常”是“尝”的通假字,补了《金楼子校笺》的又一个小小的空白。

  • 萧旭 在 2012/7/19 21:04:35 评价道:第5楼

    多謝求是公誇獎,慚愧何極。友君轉來先生關於《金樓子》的1篇待刊稿,奉讀之後,我才知“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而立身之本也”條我說錯了。謹於此刪除此條,訂正錯誤,並先生致謝。

  • 陆九村 在 2012/7/20 14:25:20 评价道:第6楼

    许先生的工作,也算得上是筚路蓝缕,错误在所难免,对此慕朗子先生慧眼指摘当然是很有必要也很好的,只是这般语带讥讽,未免求之过苛,应魏文“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之语,稍令旁人看了不免觉得太过。学术讨论,本不当如是吧?后生小子,斗胆言此,还望见谅。

  • couhuo 在 2012/7/20 21:33:21 评价道:第7楼

    慕朗子见到很难见到的滑稽事觉得好笑,当然是缺点,乐意接受网友的批评;但“相轻”还够不上,因为那篇小文不是声明了“绝没有责怪的意思”,而且认为作者的失误是“一时疏忽大意”所造成的;如果真想讽刺,那一定会在指出此书的大量疏误之前先吹捧此书乃作者之“力作”、“代表作”。
    至于网友说《金楼子校笺》也属“筚路蓝缕”之作,恐怕倒反而贬低了作者。在《金楼子校笺》问世以前,有关《金楼子》的整理研究的原创性成果已经相当丰富;如果作者不参考清代以来的整理研究成果,不大量汲取近代有开创之功的台湾版《金楼子校注》的营养,也不参考先前出版的《年谱》、《研究》等等著作和许多有关论文,那就不是“好笑”而是应当严肃批评的事情了。实际上,作者也深知自己不是白手起家,他在《后记》中说:1967年出版的《金楼子校笺》“筚路蓝缕之功终不可没”。所以,网友说2011年出版的《金楼子校笺》也属于“筚路蓝缕”之作,我一时还不能认同。草草作答,谢谢。

  • 萧旭 在 2012/7/20 21:58:44 评价道:第8楼

    我讀梁帝書,遍訪臺灣許德平1967年著的《金樓子校注》而未得,深以為恨。許逸民在《金樓子校箋》的《後記》中說,他有《校注》複印本,並感謝提供複印本的人。奇怪的是,我讀《校箋》全書,沒見到許逸民引用過許德平1條意見,不知何故?是化用在自己的書中沒注明呢?還是其他原因,我也弄不懂,這比讀《金樓子》並解決其中的疑難更難。

  • 墨涸居士 在 2012/7/20 22:23:56 评价道:第9楼

    2010年,日本京都大学《中国文学报》第79册刊载了兴膳宏先生的《金楼子译注(一)》,不知诸位有无寓目者?

  • couhuo 在 2012/7/22 22:12:35 评价道:第10楼


    萧旭校释“苇笨车”,多所发明

    求是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卷三《说蕃篇》:司馬承身居藩屏,躬處儉約,乘苇笨车,家无别室。(663页,中华书局2011年出版)
    许逸民校笺:苇笨车,《晋书》作“苇茭车”。见上注。按:苇茭车亦作薄笨车,《宋书·隐逸·刘凝之传》:“妻梁州刺史郭诠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夫妻共乘薄笨车,出市贸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又《资治通鉴》卷一二八《宋纪十》孝武帝孝建三年:“(颜)延之子竣贵重,凡所资本供,延之一无所受,布衣茅屋,萧然如故。常乘羸牛笨车。”胡三省注:“笨,部本翻,竹里也;一曰不精也。”(664页,中华书局)
    【萧旭按】胡三省“笨车”二説望文生訓,皆非是。
    《中文大辭典》釋“笨车”為“粗笨之车”,《漢語大字典》釋“笨车”之“笨”為“粗陋”,《漢語大詞典》釋“笨车”之“笨”為“拙劣;粗陋”,釋“笨车”為“指粗陋而不加裝飾之车”,皆未得其語源。
    《山堂肆考》卷二三四:“笨车,竹车也。”蓋亦惑於胡説也。
    “笨”,當讀為“㮥”、“軬”,指弓形之车篷。《方言》卷9:“车枸簍……西隴謂之㮥,南楚之外謂之篷。”郭注:“㮥,即軬字。”《玉篇》:“㮥,即軬车也。”《廣韻》:“㮥,车弓。”《集韻》:“軬,车上篷,或作㮥。”《隋書·禮儀志五》:“齊武帝造大小輦,並如軺车,但無輪轂,下橫轅軛。梁初,漆畫代之。後帝令上可加笨,輦形如犢车,自茲始也。”《通典》卷66:“復制副輦,加笨,如犢车,通幰朱絡,謂之蓬輦。”
    蓬輦乃加笨而成,笨字正當讀為㮥,指车篷。《三國志·裴潛傳》裴松之注引《魏略》:“又以父在京師,出入薄軬车。”又《常林傳》注引《魏略》:“又其始之官,乘薄軬车,黃牸牛。”《書鈔》卷38引《魏略》:“時苗始令壽春,乘薄笨车,黃牸牛。”此“薄笨车”即“薄軬车”之確證也。
    薄,讀為蒲,《宋書·劉凝之傳》:“夫妻共乘薄笨车,出市買易,周用之外,輒以施人。”《南史·隱逸傳》正作“蒲笨车”。蒲笨车,以蒲草遮蔽车篷之车也。此文“苇笨车”即“苇軬车”,《新唐書·车服志》:“老者乘苇軬车。”又《百官志》:“凡苇軬车不入宮門。”是其證也。
    苇笨车,以蘆苇遮蔽车篷之车也。也省稱作“苇车”,《後漢書·袁忠傳》:“(忠)初平中爲沛相,乘苇车到官,以清亮稱。”《晉書》作“苇茭车”者,形之訛也。
    《後漢書·禮儀志》:“夏后氏金行,作苇茭,言氣交也。”“茭”同“交”,涉“苇”而加艸頭。“苇茭”非车命名之誼也。
    《晉書》之文,《書鈔》卷61引《晉中興書》作“(承)躬處儉約,乘草莽车”,“草莽车”尤誤。
    【求是公曰】许逸民先生的校笺,抄录《晋书》、《资治通鉴》之文,篇幅长达200字,但信息量却不多于仅100余字的《汉语大词典·笨车》。
    《汉语大词典·笨车》:粗陋而不加装饰之车。《宋书·颜延之传》:“﹝延之﹞常乘羸牛笨車,逢竣(延之子)鹵簿,即屏往道側。”《资治通鉴·宋孝武孝建三年》载此事,胡三省注曰:“笨,部本翻,竹裏也。一曰不精。”参见“ 薄笨車 ”。
    萧旭的校释,虽有700多字,但信息丰富,读来只嫌其短。
    这篇短文,谓“笨字正當讀為㮥,指车篷”,一语破的,驳正了胡三省《资治通鉴注》、台湾《中文大辭典》、《漢語大字典》等等相沿已久的误解,同时指出了《晉書》作“苇茭车”、《書鈔》“草莽车”之讹,一路势如破竹,多年积冰一一涣散,令人鼓掌不绝。
    鼓掌之馀,不辞累赘之讥,略附所见,聊以印证萧说——
    对于《三国志·魏书·常林传》注引《魏略》之“薄軬车”,清末民初的学者沈家本指出,“軬”就是“藩”,他的依据是常林时代的文献记录:《释名》:“軬,藩也;藩蔽水雨也。”
    从胡三省到《汉语大词典》都拘泥“笨车”的“笨”而望文生训。许逸民先生没有意到沈家本已经突破了胡三省之说,是故信息陈旧、行文烦琐。萧旭虽未引《释名》及沈说,然而《释名》及沈说过于简略,若无萧说之层层剥笋,使“笨”、“軬”之音义水落石出,《释名》及沈说又安能取信于广大读者?
    总之,“笨车”和“軬车”是同一个语词的不同写法,指的是藩蔽水雨的车子,也就是萧旭说得十分明白的“篷车”。而今而后,可无疑焉。

  • 弦上 在 2012/7/24 12:15:38 评价道:第11楼

    关于“薄笨车”,我在08年提交的博士论文中也曾论及,所述与萧先生的观点不尽相同,现贴出敬请萧先生、“求是公”及读者诸君指正。

    《南史》卷七五《隱逸傳上•劉凝之》:“妻亦能不慕榮華,與凝之共居儉苦。夫妻共乘蒲笨車,出市買易,周用之外,輒以施人。”“蒲”《宋書》卷九三本傳作“薄”。
    按,“蒲”“薄”異文當從後者是。“笨”頗疑當讀作“軬”,《釋名•釋車》:“軬,藩也,蔽水雨也。”即車篷(1)。當時車上多設篷蓋幃裳等飾,既有實用又示地位尊卑。《隋書》卷一○《禮儀志五》:“初,齊武帝造大小輦,並如軺車,但無輪轂,下横轅軛。梁初,漆畫代之。後帝令上可加笨,輦形如犢車,自茲始也。”(2)又:“副輦,加笨,制如犢車,亦通幰朱絡,謂之蓬輦。自梁武帝始也。”據此可知犢車施笨,“笨”當即“軬”(3)。所謂“薄笨”者大約是指裝飾較簡陋的車軬,故上引《宋書》例前文云“共居儉苦”。《三國志》卷二三《魏書•常林傳》注引《魏略•時苗傳》:“又其始之官,乘薄軬車,黄牸牛,布被囊。”(《北堂書鈔》卷三八引《魏略》作“薄笨車”;卷七八則作“輿車”,當爲引者改)又《裴潛傳》注引《魏略》:“又以父在京師,出入薄軬車。”裴松之謂時苗在《魏略》中屬“清介傳”,而裴潛亦“清省恪然”,時、裴二人乘薄軬車正見其“清”。《太平廣記》卷一六四“郭林宗”條(出《商(殷)芸小說》):“郭林宗來遊京師,當還鄉里,送車千許乘,李膺亦在焉。眾人皆詣大槐客舍而別,獨膺與林宗共載,乘薄笨車,上大槐坂,觀者數千人,引領望之,眇若松喬之在霄漢。”李膺、郭泰(林宗)並爲當時清流領袖,乘薄笨車者實與上引時、裴二人同趣。(4)《雲笈七籖》卷二引《靈寳經》:“平王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去周西度,青牛薄軬,紫氣浮關,遂付道德真經於關令尹喜。”(5)亦其例。《金樓子•說蕃》:“司馬承身居藩屏,躬處儉約,乘葦笨車,家無別室。”漢代以來有“柴車”、“葦車”,“柴”“葦”大抵指構成材料而言,爲賤者所服。(6)“葦笨車”云云,當即以葦作軬之車,與“葦車”形制當近,其粗陋可知。
    六朝文獻中又可見“笨車”,《宋書》卷七三《顏延之傳》言其“常乘羸牛笨車”。南朝梁劉孝綽《校書秘書省對雪詠懷》詩:“偶懷笨車是,良知高蓋非。”(7)這個“笨”大約是指粗陋。顏延之事又見《資治通鑒》卷一二八“宋孝武帝孝建三年”條,胡注:“笨,……一曰不精也。”(8)是“笨車”即形制簡陋之車。劉孝綽詩中“笨車”“高蓋”相對,“高蓋”即“高軒”、“高車”,指顯貴者所乘高大之車,這裏喻指顯貴高官(9)。《漢語大詞典》“笨車”條釋作“粗陋而不加裝飾之車”,是;又云參見“薄笨車”,該條釋作“一種製作粗簡而行駛不快的車子”,是將“笨車”等同於“薄笨車”,恐未安。又“行駛不快”云云未知所據何在,恐是想當然耳。
    上揭《宋書》例,《建康實錄》卷一四(《實錄》載劉宋事本裴子野《宋略》,裴書又本《宋書》)、《海録碎事》卷九上引《宋書》並作“薄笨車”。《南史》作“蒲笨車”者,“蒲”疑爲“薄”之形誤字。(10)

    (1)《廣雅•釋器》:“篷,軬也。”“軬”又作“ ”,《方言》卷九:“車枸簍,……西隴謂之 ,南楚之外謂之篷。”郭璞注:“( )即軬字,薄晚反。”《集韻•阮韻》:“軬,車上篷。或作 。”又作“輽”,《集韻•混韻》:“軬,車篷也。或作輽。”
    (2)中華書局點校本“笨輦”連讀,誤;“輦”當屬下。
    (3)《齊民要術》卷三《雜說》有“上犢車蓬軬,及糊屏風、書袠令不生蟲法”,缪启愉指出“蓬”當作“篷”。“篷軬”同義連文。於此亦可見“笨”、“軬”應一。
    (4)參看劉增貴:《漢隋之間的車駕制度》,原載《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63本第2分,1993;此據蒲慕州主編:《臺灣學者中國史研究論叢•生活與文化》,頁214-5,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5。
    (5)《廣弘明集》卷九甄鸞《笑道論•五佛並出》引《文始傳》稱老子“無極元年乘青牛薄板車度關”。言“薄板車”者尚有《初學記》卷七引《關令内傳》(卷二九引《關令傳》,當是一書)、《太平御覽》卷六六一引《集仙録》、卷九○○引《關中記》、《錦繡萬花谷》前集卷三○引《化胡经》。“板”似亦當讀作“軬”。
    (6)參看劉增貴:上揭文,頁176。
    (7)彭叔夏《文苑英華辨證》卷六據本集引。
    (8)胡注當本《集韻•混韻》:“笨,竹裏也。一曰不精。”《何氏語林》卷一九叙其事作“敝”,乃是以同義詞 改之。
    (9)參看劉增貴:上揭文,頁173;又勞榦跋,頁218。
    (10)中華書局點校本《南史》的底本百衲本作“蒲”,殿本、《通志》並作“薄”,可能是百衲本誤,點校者未校出。丁福林《宋書校議》以爲《南史》作“蒲”爲李延壽所改,恐非是。

  • couhuo 在 2012/8/8 15:09:21 评价道:第12楼

    可改的字不改,不必改的字改了
    求是公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凡例》称:“本书之校勘,旨在匡谬正误”、“可改可不改者,一律不改。”但实际上,该书跟《徐陵集校笺》相似:明显可改的字,常常不改;不是非改不可的字,常改,也常常不说明非改不可的理由和证据,即使说一点理由,多数属于缺乏实证的“推论”。下面只举一个显而易见的范例。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卷五《捷对篇》:费祎使吴,孙权饗之,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 祎至,权为辍食。祎嘲之曰:“凤凰来朝,麒麟吐哺。钝驴无知,伏食如故。”诸葛瑾辍食,反嘲之曰:“爰植梧桐,以待凤凰。有何燕雀,自称来翔?”(中华书局下册1121页)
    许逸民注[3] “爰”,原作“援”,今据《三国志》裴注引《恪别传》改。(中华书局下册1112页)
    【求是公按(1)】正文中的“诸葛瑾”的“瑾”,显然是“恪”的讹字。要证明这一点,不难从以下三个方面找到根据。
    第一,就逻辑推理而言,巧妙机敏的嘲语,只能出自以聪明机警、善于笑谑著称的诸葛恪(203-253),绝不可能出自思度弘雅、生性沉稳、出言谨慎的诸葛瑾(174-241)。
    第二,从《三国志·蜀书·费祎传》提供的历史事实看,这次“费祎使吴”的时间,应当是蜀汉建兴三年(225)之末(随从诸葛亮的南征大军回到成都之时)或建兴四年(226)之初,也就是东吴的黄武四年末、黄武五年初,这时诸葛瑾52-53岁,作为步入了中老年的朝廷重臣,他不可能一反常态,卖弄聪明,跟年轻的费祎斗嘴;而喜欢出尖的诸葛恪才23-24岁,嘲弄费祎者非他莫属。《费祎传》称“诸葛恪……等才博果辩,论难锋至”,应当是可信的。
    第三,以“爰植梧桐”反嘲之事的原始文献,见于《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裴松之注引的《诸葛恪别传》。《金楼子·捷对篇》所记的内容,显然来自《诸葛恪别传》之类。
    【求是公按(2)】对必须校改的“瑾”字不改,只改了“援”字。其实,在南朝时代的文献中,“援”、“爰”通作,改也好,不改也好,无关紧要。例如《史记·六国年表》“义渠来赂繇诸乞援”中的“援”字,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只说“援,一作爰”,不说“一本作援,误”。总之,“援”、“爰”混用,属于“可改可不改”的古字通用现象;而“诸葛恪”错成了“诸葛瑾”,不改就属于“失校”,属于“匡谬正误”方面的明显疏漏了。
    【求是公按(3)】对照《诸葛恪别传》,我对现存文本《金楼子》“诸葛恪辍食反嘲之曰”中的“辍食”也很怀疑,这两个字可能属于涉上文“权为辍食”而衍的赘文。“权为辍食”,是表示君主对蜀汉大使的尊重,这一句的“辍食”二字决不能没有;但原先“伏食如故”的诸葛恪此时立即接着费祎的话进行反嘲,用“诸葛恪反嘲之曰”或“恪答曰”文义已足,中间无须再赘“辍食”二字。古人惜墨如金,逻辑思维的严密性不减今人,今天的读者也决不会因为没有“辍食”二字而理解为诸葛恪一边继续低着头咀嚼饭菜一边吟诗反嘲。当然,我只是这么推论一下,在没有发现《金楼子》文本依据或其他过硬证据之前,这种“推论”是不能作为“校勘依据”的。

  • couhuo 在 2012/8/9 9:48:16 评价道:第13楼

    12楼的评论有改动,请以13楼的评论内容为准。

    可改的字不改,不必改的字改了
    求是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凡例》称:“本书之校勘,旨在匡谬正误”、“可改可不改者,一律不改。”但实际上,该书跟《徐陵集校笺》相似:明显可改的字,常常不改;不是非改不可的字,常改,也常常不说明非改不可的理由和证据,即使说一点理由,多数属于缺乏实证的“推论”。下面只举一个显而易见的范例。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卷五《捷对篇》:费祎使吴,孙权饗之,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 祎至,权为辍食。祎嘲之曰:“凤凰来朝,麒麟吐哺。钝驴无知,伏食如故。”诸葛瑾辍食,反嘲之曰:“爰植梧桐,以待凤凰。有何燕雀,自称来翔?”(中华书局下册1121页)
    许逸民注[3] “爰”,原作“援”,今据《三国志》裴注引《恪别传》改。(中华书局下册1112页)
    【求是公按(1)】正文中“诸葛瑾”的“瑾”,显然是“恪”的讹字。要证明这一点,不难从以下三个方面找到根据。
    *第一,就逻辑推理而言,巧妙机敏的嘲语,只能出自以聪明机警、善于笑谑著称的诸葛恪(203-253),绝不可能出自思度弘雅、生性沉稳、出言谨慎的诸葛瑾(174-241)。
    *第二,从《三国志·蜀书·费祎传》提供的历史事实看,这次“费祎使吴”的时间,在于费祎随从诸葛亮的南征大军回到成都之后,即蜀汉建兴三年(225)之末或建兴四年(226)之初,也就是东吴的黄武四年末、黄武五年初。此时,诸葛瑾52-53岁,作为步入了中老年的朝廷重臣,他不可能一反常态,卖弄聪明,跟年轻的费祎斗嘴;而喜欢出尖的诸葛恪才23-24岁,嘲弄费祎者非他莫属。正史《费祎传》称“诸葛恪……等才博果辩,论难锋至”,应当是可信的。
    *第三,以“爰植梧桐”反嘲之事的原始文献,见于《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裴松之注引的《诸葛恪别传》;《诸葛恪别传》这部书,不见于《隋书·经籍志》等等,其作者不详,其成书时代的上限当不早于西晋、下限不晚于东晋,《金楼子·捷对篇》所记的内容,显然来自《诸葛恪别传》之类。
    【求是公按(2)】《金楼子校笺》对刺眼的“瑾”字不改,只改了无关弘旨的“援”字,可谓贪小失大。其实,在南朝时代的文献中,“援”、“爰”通作,改也好,不改也好,无关紧要。例如《史记·六国年表》“义渠来赂繇诸乞援”中的“援”字,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只说“援,一作爰”,不说“一本作爰,误”。总之,“援”、“爰”混用,属于“可改可不改”的古字通用现象,在《金楼子·捷对篇》中只须注明“援通爰”即可;而“诸葛恪”错成了“诸葛瑾”,不改就属于明显的“失校”,属于“匡谬正误”方面的重大疏漏了。
    【求是公按(3)】对照《诸葛恪别传》的“恪答曰”一句,我对现存文本《金楼子》“诸葛恪辍食反嘲之曰”中的“辍食”也很怀疑,怀疑这两个字可能属于涉上文“权为辍食”而衍的赘文。“权为辍食”,是表示君主对蜀汉大使的尊重,这一 句的“辍食”二字决不能没有;但是,原先“伏食如故”的诸葛恪此时立即接着费祎的话进行反嘲,用“诸葛恪反嘲之曰”或“恪答曰”文义已足,中间无须再赘“辍食”二字。古人惜墨如金,逻辑思维的严密性不减今人,今天的读者也决不会因为没有“辍食”二字而理解为诸葛恪一边继续低着头咀嚼饭菜一边吟诗反嘲。当然,我只是这么推论一下,在没有发现《金楼子》文本依据或其他过硬证据之前,这种“推论”是不能作为“校勘依据”的。鉴于《金楼子校笺》继《徐陵集校笺》之后仅凭“推论”便下校语甚至改动底本的现象仍然不少,故顺便一提。

  • couhuo 在 2012/8/9 22:50:42 评价道:第14楼

    2012-07-24慕朗子笔记
    是“学义”,还是“学哉”?
    在全靠电脑下载大量古籍原文作为“校笺”主要内容的《金楼子校笺》中,校笺者根据自己的学养和语感,心中怀疑“学义”是“学哉”之误,当然是正常现象;但如果在宣称“较前人更求其真其细”的出版物里,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断言“‘学义’不辞”,并且什么理由也不摆,则未免令人诧异其下笔粗率。请看——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卷六《自序篇十四》:吾龀年之时诵咒,受道于法朗道人,诵得《净观世音咒》、《药上王咒》、《孔雀王咒》。中尉何登善能解作外典咒痈疽、禹步之法,余就受之。至十岁时,敕旨赐向道:“上黄侯晔、建安侯正立,并是汝年时,汝不学义?”余尚幼,未能受。年十二三,侍读臧严又有此劝,余答曰:“只诵咒,自是佳伎俩,请守此一隅。”其年末,乃颓然改途,不复说咒也。(中华书局2011年出版,下册 1365页)
    许逸民注[6]:汝不学义,“义”字不辞,疑当作“哉”。(1367页)
    【慕朗子按】文献资料表明:“汝不学义”这个责问句,换成今语,大致相当于“你不学习”?!其中“学义”作为动词,跟现代常说的“学习”、“做点学问”、“搞点专门研究”的涵义颇为相似。例如,唐·释道宣撰《续高僧传卷第二十六》:“释灵达,恒州人。先在儒门,备参经史,唯见更相图略,时有怀仁抱义,然复终沦,诸有未免无常。乃释发道流,希崇正轨,从远公学义。咸知大意,因即依随,三业无舍。及达之入京辇,慕义相从。”其中“学义”,显然指跟着导师(远公)学习所谓“正轨”之道;《金楼子》的“学义”,未尝不可作如是观。《金楼子校笺》断言“‘学义’不辞”,这种“是非判断”的“前提”是什么?校笺者习惯于不做交代,显得非常粗率。
    上揭“学义”的意义和用法,屡见于中古和近代的文献,又如隋·天台智者大师说《摩诃止观卷第七(下)·门人灌顶记》:“又如学义,止欲一问一答。”宋·释元照所撰《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中一上:“专玩在心,即学义也。”明·安遇时编集的《包龙图判百家公案·第一卷》说吕如芳跟陈月英结婚那天,“学义中朋友俱来庆新房,内有吏部尚书公子朱弘史,是个风情浇友。”所谓“学义中朋友”,指一同在某处学习时的朋友。
    如果追寻动词“学义”的源头,我们还可以发现,早期文献里的“学义”用作名词,犹言“才学”、“学问”、“学养”。例如《后汉书》卷七六《循吏·许荆传》:“和帝时,稍迁桂阳太守。郡滨南州,风俗脆薄,不识学义。荆为设丧纪婚姻制度,使知礼禁。”《三国志》卷二〇《魏书·楚王彪传》注引王隐《晋书》载吏部郎李重启云:“魏氏宗室屈滞,每圣恩所存。东莞太守曹嘉,才干学义,不及志、翕,而良素修洁,性业逾之;又已历二郡。臣以为优先代之后,可以嘉为员外散骑侍郎。”《世说新语》卷中之下《赏誉第八》:“魏隐兄弟,少有学义,总角诣谢奉。奉与语,大说之,曰:“大宗虽衰,魏氏已复有人。”例多不赘。
    表示“学问”之义的“学义”,如果用作修饰语,自然就相当于今语的“有学问”了。例如《宋书》卷四六《张敷传》:“累迁江夏王义恭抚军记室参军。义恭就文帝求一学义沙门,会敷赴假江陵,入辞,文帝令以後車艑载沙门往。”所谓“学义沙门”,就是有学问的沙门。
    当然,从“学问”这一义项中,还可引申出“学理”、“学问中精义”等的意思,例如《晋书》卷八三《袁瑰传》载咸康三年上疏请建国学曰:“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德之则’。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诵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岂不盛哉!”所谓“阐明学义”,大致相当于今语“发明学理,揭示精义”。
    以上关于“学义”的粗浅解说,是不是完全合乎事实?现在还不敢说;唯一能说的是:《金楼子校笺》不摆任何理由就断言“‘学义’不辞”,实在过于卤莽。
    此外,关于《金楼子》的“汝不学义”被疑作“汝不学哉”,也有可商:这“汝不学哉”有似王莽喜欢模仿的《尚书》语言。象“汝不学哉”这种带有上古色彩语句,在《金楼子》时代的中古语言里,大概说成“汝不学耶”或“汝不学乎”吧?我觉得,即使是“臆测”,臆测时,也不能不顾语言文化的时代特点。
    初步结论:《金楼子》的“学义”不见得讲不通,《校笺》的“学哉”则涉嫌“不辞”。

  • couhuo 在 2012/8/10 10:26:51 评价道:第15楼

    20120810慕朗子笔记
    不谙原文,无视旧作,难免倒退
    在海内外业已积累了极其丰富的原创性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如今重新整理《金楼子》这样的古籍,如果一见到以前的原创性成果就“化用”(或者叫做“暗袭”),那么,书中哪些“发明”是自己的,哪些筚路蓝缕的“贡献”是人家的,就成了一笔糊涂帐,这倒没有什么,绝大多数读者不会计较。然而,如果既不能把功夫花在细读原著上,又不能穷尽性地收集现有的一切专题研究成果而无视许多前人的重要贡献,一下笔就出现粗疏、倒退的现象,跟《凡例》所提“较前人更求其真其细”的口号恰恰相反,并且这类言行相反的现象屡见不鲜,那么,热爱古籍的读者心里便不怎么好受了。限于篇幅,下面只举一例。
    许逸民《金楼子校笺》卷四《立言篇》:诸葛亮曰:“曹子建论光武,上将则难比韩、周,谋臣则不敌良平。”时人谈者,亦以为然。吾以此言诚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诬一代之俊异。何哉?
    追观光武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笃而论之,非减曩时。所以张、陈特显于前者,乃自高帝多阔疏。故良、平得广于忠信,彭勃得横行于外。语有‘曲突析薪为彼人,焦头烂额为上客’,此言虽小,有似二祖之时也。光武神略计较生于天心,故帷幄无他所思,六奇无他所出。于是以谋合议同,共成王业而已。光武称邓禹曰:‘孔子有回,而门人益亲。’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与诸臣计事,常令马援后言,以为援策每与谐合。此皆明君知臣之审也。光武上将非减于韩、周,谋臣非劣于良、平。原其光武策虑深远,有杜渐曲突之明。高帝能疏,故张、陈、韩、周有焦烂之功耳。黄琼言:“光武创基于冰泮之中,用兵于枳棘之地。”有奇功也。或曰:“光武之时,敌宁有若项羽者?”余应之曰:“昔马援见公孙述自修作边幅,知无大志,推羽之行,皆较然可见,而胡有疑也。”仲长公理言:“世祖文史为胜。”晋简文言:“光武雄豪之类,最为规检之风。”世诚以为子建言其始,孔明扬其波,公理导其源,简文宏其说,则通人之谈,世祖为极优矣。(中华书局2011年出版,下册949-950页)
    【慕朗子按】许逸民所引“诸葛亮曰”仅两句,20字;而清人张澍(1776-1847)编辑的《诸葛亮集》引文直到“故张陈韩周有焦烂之功耳”为止。中华书局1960年在张澍所编《诸葛亮集》的基础上加了标点符号。在这里,诸葛亮曰”后面的引文,究竟该长还是该短,姑且不论;但是,对于前人张澍等等的成果,我们总不能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吧!
    我认为,下面两点,对于今天《金楼子》整理者来说,不能不给予关注:
    余嘉锡《读已见书斋随笔》二十九《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指出:“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搜罗洪富,诚不朽之盛业。然亦有失之眉睫之前者。如《金楼子·立言篇》引诸葛亮论光武。”
    1960年,中华书局编辑部推出的《诸葛亮集》文集卷二《论光武》(45-46页)共二段:从“曹植曰汉之二祖”到“马援一见而叹息”为第一段,从“诸葛亮曰”到“故张陈韩周有焦烂之功耳”为第二段。
    细读全文,我认同中华书局编辑部推出的《诸葛亮集》。理由见下。
    我认为,“诸葛亮曰”以下,应分为两大段、七小节:上一部分三小节,下一部分四小节:
    (1-1)诸葛亮曰:“曹子建论光武,上将则难比韩、周,谋臣则不敌良、平。”
    (1-2)时人谈者,亦以为然。吾以此言诚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诬一代之俊异。何哉?
    (1-3)追观光武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笃而论之,非减曩时。所以张、陈特显于前者,乃自高帝多阔疏。故良、平得广于忠信,彭勃得横行于外。语有‘曲突析薪为彼人,焦头烂额为上客’,此言虽小,有似二祖之时也。光武神略计较生于天心,故帷幄无他所思,六奇无他所出。于是以谋合议同,共成王业而已。光武称邓禹曰:‘孔子有回,而门人益亲。’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与诸臣计事,常令马援后言,以为援策每与谐合。此皆明君知臣之审也。光武上将非减于韩、周,谋臣非劣于良、平。原其光武策虑深远,有杜渐曲突之明。高帝能疏,故张、陈、韩、周有焦烂之功耳。
    (2-1)黄琼言:‘武创基于冰泮之中,用兵于枳棘之地。有奇功也。’或曰:‘光武之时,敌宁有若项羽者?’余应之曰:“昔马援见公孙述自修饰作边幅,知无大志,推羽之行,皆较然可见,而胡有疑也。”
    (2-2)仲长公理言:“世祖文史为胜。”
    (2-3)晋简文言:“光武雄豪之类,最为规检之风。”
    (2-4)世诚以为子建言其始,孔明扬其波,公理导其源,简文宏其说,则通人之谈,世祖为极优矣。
    上面之所以这样分段,是因为《金楼子》作者萧绎有几句“提示性”的话。
    萧绎的话,见最后的(2-4)节;萧绎自称“世诚”,他说:“世诚以为:子建言其始,孔明扬其波,公理导其源,简文宏其说,则通人之谈,世祖为极优矣。”
    所谓“子建言其始”,概括了“诸葛亮曰”前面一段——也就是“曹植曰”一段。这一段,过去又叫《二祖优劣论》。
    所谓“孔明扬其波”,概括了“诸葛亮曰”一段,即(1-1)、(1-2)、(1-3)。这一段大约300多字,就是余嘉锡所谓《论光武》一篇。在这篇“论”中,(1-1)先把曹植的论述概括成“上将则难比韩、周,谋臣则不敌良、平”两句,然后在(1-2)和(1-3)中抒发自己的高论。(1-2)是诸葛亮的论点,认为曹植的论说不够充分,对光武之优还有补充说明的必要;(1-3)是诸葛亮的具体的论证。
    所谓“公理导其源”,指(2-2)节。
    所谓“简文宏其说”,指(2-3)节。
    至于(2-1)这节,是过渡性的。萧绎在“诸葛亮曰”一段结束之后,进一步印证诸葛亮的《光武论》,故而先引黄琼“光武有奇功”之评,然后设问,最后自答,说明公孙述跟项羽在实质上是同类人物,是故光武扫灭群雄堪称奇功。
    基于上述认识,我认为,许逸民仅仅把“诸葛亮曰”的内容看成“曹子建论光武,上将则难比韩、周,谋臣则不敌良平”两句仅20字,是不对的。显然,这20字只是“概述”曹植的话,而不是余嘉锡所说的“论”,不是萧绎所谓“扬其波”——亦即在曹植《二祖优劣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高见。
    如果按照许逸民的标点,“时人谈者”等文便属于萧绎对“诸葛亮曰”的评议,那么,诸葛亮根本就没有《论光武》,他只是把曹植《二祖优劣论》概括成两句话而已,并没有在曹植论的基础上“扬其波”。
    总之,我觉得《金楼子校笺》在涉及《诸葛亮〈光武论〉》整理研究的这一重要问题的“分段”工作上,第一步退过中华书局的《诸葛亮集》,第二步退过余嘉锡,第三步退过张澍,是未能“求其真其细”的结果;如果花点时间,充分注意先贤筚路蓝缕的贡献,“后不如前”的现象完全可以避免。
    我以为清人张澍(1776-1847)辑录的诸葛亮《论光武》长达300多字是对的;近人余嘉锡不称“诸葛亮语”而称《论光武》也是对的;1960年中华书局编辑部推出的《诸葛亮集》对《论光武》加的标点符号也很不错。相反,许逸民在上述三个方面是倒退的,不论他是否注意到上述的前人成果,他把诸葛亮的话只看成两句20字,是不符合《金楼子》原意的。更何况,许逸民似乎错中有错——他还有几句可商的标点问题——见下。
    【慕朗子又按】1960年中华书局编辑部推出的《诸葛亮集》。《诸葛亮集》46页对以下几句的标点是:
    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中华书局编辑部整理,46页)
    而《金楼子校笺》的标点则是:
    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许逸民整理,950页)
    就个人的“语感”而言,我认为《金楼子校笺》在句读和标点符号方面也不如半个世纪以前问世的《诸葛亮集》。

  • couhuo 在 2012/8/11 9:59:52 评价道:第16楼

    慕朗子补正
    真不能偷懒。以前用电脑统计字数,不精确;刚才逐字数了一遍,发现清人张澍辑录的诸葛亮《论光武》共255字,只比许逸民所点的一段长12倍;不是“约300字”(比许所点的一段长15倍),特此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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