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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崇禮:釋古文字中的“讙”
在 2012/4/22 10:35:28 发布

釋古文字中的“

(首發)

 

張崇禮

北華大學文學院

 

楚文字中有如下字形:

 

AA1包山簡2-48A2上博简《緇衣》簡13

B:包山簡2-41,包山簡2-188

C上博簡《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簡4

D:荊門左塚楚墓漆梮

 

各家考釋意見主要有:

A1,黃錫全先生以爲所从之“立”,實爲“土”旁,字應讀“吐”。[1]何琳儀、黃德寬等以為从口、立聲,或讀立。[2]劉信芳先生認為:“上博藏《緇衣》13號簡‘則民有心’,其字郭店簡《緇衣》23號作‘歡’,裘錫圭讀為‘勸’,今本《緇衣》作‘格’。包山簡此字用作姓氏。楚有權氏、觀氏,亦有人名公子格(姓氏分派,‘格’亦有可能作為姓氏),此或可作為進一步思考的線索。”[3]何有祖先生根據郭店簡與上博簡的對應,釋此字為[4]

A2,陳佩芬先生隸定爲“”,認為:“从口从立,《說文》所無。《包山楚簡》二·四八有‘’,二·四一作‘’,‘’字存疑。郭店簡作‘懽’,與上博簡書寫迥異,今本作‘格’”。[5]李零先生以爲从口从立,疑同“咠”,而以音近讀爲“恥”。[6]鄒濬智先生從黃錫全先生“土”、“立”通用之現象出發,以爲楚簡此字當可釋爲“呈”字之異體,讀爲“誠”。[7]趙建偉先生疑此字爲“吳”之誤字,讀爲“娛”。[8]陳英傑先生認為“”可釋爲“吳”,讀爲“娛”,與懽(歡)同義。[9]林志鵬先生以為其字象人駐止張口形,疑即字。[10]侯乃峰先生認爲“”當是“(噱、呿)”字的表意初文,讀為“格”。[11]

C,陳佩芬先生釋為“”,讀為“堪”。[12]李學勤先生從陳先生隸定,并認為“”即[13]季旭昇先生認為此字从“”得聲,可讀,即[14]李守奎先生讀為“娛”。[15]林志鵬先生釋為,讀為[16]侯乃峰先生讀爲“略”。[17]

D,黃鳳春、劉國勝先生釋爲“權”。[18]

A及从A之字雖屢經討論,但迄今無定論,關鍵就在於不瞭解其構形本義。我們認為A像人正面站立張口大呼狀,應該就是“”字。《玉篇·口部》:“,大聲也。”《漢書·郊祀志上》:“不不敖,胡考之休。”顏師古注:“,讙譁也。”“”與吅、讙、喧字當爲一字。《說文》:“吅,驚嘑也。从二口。讀若讙。”徐鉉校:“或通用讙,今俗別作喧。”

”从口从大,大象正面站立的人形。或增一,一,地也。故A當為“”字的繁化。

在出土文獻用例中,最關鍵的證據當然是上博簡《緇衣》的A2與郭店簡《緇衣》的“懽”為異文。“懽”从得聲,得聲,而又讀若,與“”之“大聲”、“讙譁”義正合。

上博簡《緇衣》的“”與郭店簡《緇衣》的“懽”皆當讀“勸”。“長民者,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勸心。”勸心,勸勉之心。A1B為異文,姓氏用字,董珊先生读为權,以為是楚武王所克之權,[19]正確可從。C當讀“歡”,“篤歡倍忨,疲弊齊邦”,篤歡倍忨,過分歡娛貪求。D當讀“權”。

傳世典籍“”多誤作“吳”。《詩經·周頌·絲衣》:“不吳不敖,胡考之休。”毛傳:“吳,譁也。”陸德明釋文引何承天云:“吳字誤,當作,从口,下大。”《詩經·魯頌·泮水》:“烝烝皇皇,不吳不揚。”鄭玄箋:“吳,譁也。”陸德明釋文:“吳,鄭如字,讙也。”《說文》:“吳,姓也,亦郡也。一曰吳,大言也。”出土文獻的“吳”字未見用為“大言”義者,“吳”及从“吳”得聲的字多讀為“虞”或“娛”,未見讀為“讙”、“譁”者,可見《說文》“一曰吳,大言也”應是把“吳”訛混為“”的結果。由於《說文》對後世的影響巨大,甚至有人把“”當作“吳”的訛字。徐鍇《說文繫傳》“吳”字條下說:“詩頌曰:不吳不揚,不告于訩。今寫詩者擅改吳作。”

”字古文字多見,舊多不得其解。如甲骨文作:

 

(合集13728正)(合集20164

 

或釋熯、兄、天。[20]地名或人名用字。金文作:

 

(集成5.5101(集成13.7323

 

族徽用字。張亞初先生釋為“嘩”,[21]可謂卓識。戰國文字作:

 

《古璽彙編》1183《古璽彙編》1184包山簡122

 

學界目前一般釋為“吳。[22]姓氏用字。

戰國文字“”皆當讀為“權”。《姓觽·先韻》:“權,《路史》云:葛天氏之後。《唐氏系表》云:權國,子姓,商武丁之裔;滅於楚,因氏。《姓纂》云:楚大夫鬭緡為權尹,因氏。”甲骨、金文也有可能讀為“讙”或“酄。《春秋·桓公三年》:“九月,齊侯送姜氏於讙。”杜預注:“讙,魯地。”《史記·齊太公世家》:“悼公元年,齊伐魯,取讙闡。”司馬貞索隱:“讙在今博城縣西南。”。《說文》:“酄,魯下邑。从邑雚聲。《春秋傳》曰:‘齊人來歸酄。’”今本《左傳·定公十年》作“讙”。

从“”得聲的字有:

 

)二十一年鄭令戈(集成17.11373

 

从糸、聲,疑當釋為“絙”。《玉篇》:“絙,綬也。”人名用字。

 

 



[1]黃錫全:《湖北出土商周文字輯證》,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193頁。

[2]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1383頁。黃德寬主編:《古文字譜系疏證》,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2月,3865頁。

[3]劉信芳:《包山楚簡解詁》,臺北:藝文印書館,2003年,361頁。

[4]何有祖:《包山楚簡試釋九則》,武漢大學簡帛網20051215日。

[5]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89頁。

[6]李零:《上博楚簡三篇校讀記》,臺北: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2002年,55頁。

[7]鄒濬智:《〈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緇衣〉研究》,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碩士學位論文,20046月,第130-131頁。

[8]趙建偉:《“民有娛心”與“民有順心”說——上博簡(一)拾零之二》,簡帛研究網,2003830日。

[9]陳英傑:《上博簡拾零》,《學術研究》,2003年第4期,127頁。

[10]林志鵬:《釋戰國楚簡中的“曷”字——兼論<緇衣>“民有格心”句異文》,武漢大學簡帛網,2007130日。

[11]侯乃峰:《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11623日。

[12]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186頁。

[13]李學勤:《試釋楚簡〈鮑叔牙與隰朋之諫〉》,《文物》,20069月,93頁。

[14]季旭昇:《〈上博五·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篤歡附忨”解——兼談“錢器”》,武漢大學簡帛網,200636日。

[15]李守奎:《〈鮑叔牙與隰朋之諫〉補釋》,《新出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集(上博簡卷)》,武漢大學,20066月,32頁。

[16]同注9讀爲“略”

[17]同注10

[18]黃鳳春、劉國勝:《記荊門左塚楚墓漆梮》,《第四屆國際中國古文字學研討會論文集》,2003年,493-501頁;又見《荊門左塚楚墓》附錄六《左塚三號楚墓出土的棋局文字及其用途初考》,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編著:《荊門左塚楚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

[19]見侯乃峰《釋“”》文後評論。

[20]參見松丸道雄、高嶋謙一編:《甲骨文字字釋綜覽》,東京大學出版會,1994年,415頁。

[21]張亞初:《殷周金文集成引得》,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542頁。

[22]羅福頤主編:《古璽彙編》,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年,132頁;黃錫全《<包山楚簡>部分釋文校釋》,《湖北出土商周文字輯證》,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188頁;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500頁;黃德寬主編:《古文字譜系疏證》,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2月,1405頁。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2年4月20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2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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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海天 在 2012/4/22 15:05:55 评价道:第1楼

    補充一下,陳偉等著《楚地出土戰國簡冊[十四種](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99月),頁60注17:「」(包山簡122)疑是「 」(《包山》48)字異寫

  • 小狐 在 2012/4/22 15:33:04 评价道:第2楼

        像人正面站立張口大呼狀,應該就是“”字。

    ——做出“張口大呼狀”,要是不出聲,如何出來“喧嘩”之意呢?

        《玉篇·口部》:“,大聲也。”

    ——張先生似乎有意迴避開了此字在傳世韻書中的引用(這個對張先生此說很不利哦,請參考以下所引)——

            在下原來在網上發表的看法,在參考諸位的評論後稍有改變,將其中後來添加的部分材料轉在此處:

            杨树达:《积微居小学述林》有《释吴》篇,以为从夨即从大;(義符代換?)則吳就可以寫作㕦(二者當爲一字分化?)……

    传世字书中收有“”字。如《汗简》收有“ ”,隶定作“”,放在仄部“吴”字之下;《古文四声韵》收有“ ”,也隶定作“”,放在 韵“崋”字之上;《广韵·去声·祃韵》收有“”,意为“大口”,音“胡化切”;《康熙字典·口部》收有“”,指出:

    《广韵》、《集韵》、《韵会》并胡化切,音华。《玉篇》:“大声也”。《广韵》:“大口也”。又《字汇》:“鱼之大口者曰”。〇按:《正韵·祃韵》收“吴”字,云“同”,非。详“吴”字注。

    “吴”字下注云:

    又《方言》:“大也”。《说文》:“大言也”。《诗·周颂》“不吴不敖”,《传》:“吴,哗也”。又《鲁颂》“不吴不扬”,《说文注》(引按:指徐锴《说文解字系传》):“大言,故夨大口以出声。今写《诗》者,改吴作,又音乎化切,其谬甚矣。”《释文》:“吴,旧如字。何承天云:从口下大,故鱼之大口者名,胡化反,此音恐惊俗也。”〇按:《说文》、《释文》俱云“吴”作“”读,非。而《玉篇》、《广韵》、《集韵》、《类篇》、《韵会》诸书,“吴”字亦皆无去声一音,惟《正韵》收“吴”入祃韵,《诗》朱注亦作去声读。未知孰是,存以备考。

    以上诸传世字书大多是将“吴”与“”看作二字;又因两个字字形接近,故偶有混用的情况。但从古音看,“吴”属疑母鱼部,以上讨论的“(去)”属溪母鱼部,亦皆不出牙音鱼(铎)部,声韵皆近,二字或为一字之分化。又,传世字书中的“(音乎化切或胡化切)”属匣纽歌部,鱼歌关系密切,故(音乎化切或胡化切)”“吴”、“(去)”古音亦近,三字又有一字分化的可能。

     

    ——若“㕦”字與“雚”等同,則爲什麽古人沒有將“㕦”歸入元部韻,而放入魚部韻呢?

     

     

    ……《康熙字典》所引的《字汇》“鱼之大口者曰 ”,另有版本作:“鱼之大口者曰夻。《四声通解》汉俗呼东国大口鱼曰夻鱼。”“”与“夻”显然是一个字的不同写法,这也可以证明将甲骨文中的“”与“夻(去)”看作一个字是有道理的。……

    王力先生以为“哗”、“讙二字为同源字……

  • 小狐 在 2012/4/22 15:54:31 评价道:第3楼

    經過諸位的討論,現在在下的想法是:

            若是說”可以用爲從“雚”聲的字,這個可以接受;但是要是說“”字與“夻(去)”字(表示張大口之意者)沒有任何關係,恐怕無法接受。

          不管怎麼說:

        一個張大口的人形,說它和“夻(去)”字(表示張大口之意者)有關,這個關係很直接的啊?

        你若非是還要這個人出聲(大叫大嚷、大聲喧嘩),雖然不能完全否認其中或有關係,但這個畢竟隔了一層啦——

     

  • 小狐 在 2012/4/22 16:00:30 评价道:第4楼

    若是死扣字眼:

    “大口鱼曰夻鱼”=“大口鱼曰鱼”

    按張先生的意思:=“大口鱼曰讙鱼”

    哪位見過“喧嘩叫嚷”的魚呢?(魚有會叫的嚒?即便會叫,在水裡也聽不見吧?

    【所以,張大口這個解釋方向在下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

  • 梁月娥 在 2012/4/24 23:28:16 评价道:第5楼

    《璽彙》1179「吳[犬昜] 和《璽彙》1183「㕦昜」 可能是同一個人。若然,則「吳」、「㕦」是同一個字的可能便更大。,

  • 小狐 在 2012/5/5 12:14:39 评价道:第6楼

    又,林義光《文源》“吳”字(模韻)下云(新版158-159頁):

        讙譁之、歡娛之,並與吳同音,實皆以爲古文。歡取義於讙,則娛自亦取義於譁。經傳或以虞爲之,《孟子》驩虞如也,《詩》不吳不敖、不吳不揚,《史記》作“不虞不驁”,漢衡方碑作“不虞不揚”。

    ——一般說來,在說字義上,今人由於看到的材料多於前人,故多較前人之說爲優。(而看張先生的驚險三級跳,感覺似乎並沒有超過林義光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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