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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瑩:說“[肉頁]”
在 2011/9/26 2:54:58 发布

 

說“

(首發)

 

袁瑩

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

 

 ”字及其異體“脜”在傳世文獻中只見於字書和韻書,如《說文·𦣻部》:“脜,面和也。從𦣻從肉。讀若柔。”《玉篇·肉部》:“軟也。”《玉篇·𦣻部》:“脜,面和也。野王按:柔色以蘊之,是以今為柔字。”《集韻·尤韻》:“脜,《說文》:面和也。或從頁。”《集韻·有韻》:“腬,面色和柔皃。或從頁。”《廣韻·尤韻》:“,面和。”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對”字的認識只能局限在字書、韻書中的訓釋,認為其構形從頁從肉。隨著地下材料的不斷湧現,我們有幸在出土文獻中見到了字,這使我們有機會對字的構形進行重新認識。

”字在出土文獻中最先出現於九店簡簡39-40下,其語境是“凡五亥,不可以畜六牲,帝之所戮六之日”整理者李家浩先生釋出此字,並認為“六牲”即“六與“擾”古音相近,可以通用簡文“”當讀為“擾”,“六擾”與“六牲”同義。[1]其說可信。

見於包山簡180,用作人名。

還見於上博五《季康子問于孔子》簡1,其語境是“唯子之”。季旭昇先生認為此處的“讀為“擾”,是柔、馴的意思,並且認為讀為“司”,“司擾”指負責教育馴化。[2]陳偉[3]與林素清[4]兩位先生都將此句與《仲弓》26“恐貽吾子羞”對比,認為此處的“”當讀為“羞”。我們同意陳、林二先生的意見。

在新近發表的清華簡中也有“”字出現,如《皇門》簡13,其語境是“毋作祖考哉”,整理者將其讀為“羞”。[5]

出土文獻中“”字的出現,使我們知道它可以讀為“擾”和“羞”,雖然這種讀法是以《說文》對其異體“脜”讀若“柔”的注音為根據的,但這樣破讀之後相應出土文獻都可以讀通,這也就證明了《說文》的注音應該是正確的。

對於“”的構形,一般認為從肉從頁,但是上引上博五《季康子問于孔子》簡1中的“”作,下文用A代表此字A形來看,其所從形,左側一筆與下橫相連,似一筆而成,可能並不是“肉”。出土文獻中還有兩個與“”字形體密切相關的字,這兩個字的構形分析,對於我們解決“”的構形非常有益。現將這兩個字轉錄於下:

其一見於上博三《仲弓》簡26,作,下文用B代表此字。B所在的語境是(釋文用寬式):

(貽)吾子B,願因吾子而治。

對於該字,整理者隸定為“”, 認為同𢝊(憂)”。[6]陳劍先生認為“’與‘羞’音進可通[7]孟蓬生先生認為:“當從陳劍先生說讀為‘羞’,但需要指出的是,此字並不是憂字。此字構形當分析從心,聲。……當為‘羞恥’之‘羞’的本字。[8]

其二見於上博三《周易》簡28,作,下文我們用C代表此字。C所在的語境是(釋文用寬式):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其C

對於該字,整理者隸定為“”,認為其“從頁、從心,省聲,《說文》所無,音與‘憂’、‘羞’通[9]黃錫全先生將這個字與《金文編》中的“憂”聯繫起來,認為這個字就是“憂”字,只是爪下多一畫,可能表示手與身體相連之義,也可能為飾筆。[10]季旭昇先生將其與B視為一字,將其分析為從“憂”,疊加“肉”聲,或從心、(脜)聲。[11]

CB形體十分相似,用例也十分相同,季旭昇先生將CB聯繫起來,無疑是正確的,但其忽略了CB在形體上的細微差別。整理者對C的隸定雖然使C不成字,但卻是很忠實的,在沒有弄明白C的構形之前,這種隸定方式無疑是可取的。黃錫全先生將A與《金文編》中的“憂”認同,給A的形體找到了很好的來源,這是很有啟發性的,但是實際上《金文編》中“憂”下所收之字是否都是“憂”也是值得考慮的。

《金文編》“憂”字下收有[12]

(無憂卣)(伯憂觶)(毛公鼎)(中山王鼎)

前兩個字都用為人名,無義可說,毛公鼎中的這個字有可據推堪的辭例“欲我弗作先王對於該字,學者的釋讀情況如下:孫詒讓認為這個字即《說文·心部》表憂愁義之“𢝊林義光《文源》亦釋為“憂”王國維先生根據與此文例相同的《書·康王之誥》“毋貽鞠子羞”、《春秋左氏傳》“毋作神羞”,認為這個字即古“羞”字,像以手掩面之形,是羞恥之本字王先生又根據甲骨文“夒”作“”,認為金文中的字形源於甲骨文的“夒”,故改釋為“夒”,讀為“羞”高田忠周先生亦釋為“夒”,但讀為“𢹎[13]季旭昇先生也從王國維先生說釋為“夒”,但讀為“憂”。[14]

我們認為王國維先生的後一種意見更為可信。從形體上看,甲骨文“夒”與金文中的這組字形體極為相似,所以將金文中這組字釋為“夒”是可信的。從毛公鼎的辭例看,應是對已逝先王所說,讀為“羞”也要比讀為“𢹎”、“憂”更為合理。中山王鼎中的這個字和前幾個字形體不同,從心從頁,根據其辭例“以勞邦家”,和其形體特徵,可確知其為後世之“”字。可見《金文編》“憂”字頭下所收之字並不都是“憂”字,而是包括“夒”和“”兩個字。

黃先生將C與《金文編》中的“憂”字聯繫起來,實際上應該是將A與金文中的“夒”字聯繫起來。A從附有爪形的“頁”形,“夒”也是附有爪形的“頁”形,二者區別在於A比“夒”多了“心”旁。

對於它們之間的關係黃錫全先生已有簡單論證,我們下面再略作補充。甲骨文和金文中“夒”字大都是獨體字,爪形與身體相連,但是“”(伯憂觶)中的手形已經與身體分離,C字所從的應該是在的基礎上進一步演化而來的。所從的爪形還保留著手臂之形,發展到的時候,只保留爪形,並且在爪形下加一劃黃錫全先生認為這一劃有可能表示與身體相連之義,這是很有可能的。不過,爪形下的一劃也有可能只是羨符,在古文字中爪形下部有沒有一劃經常無別,如“為”字楚簡中一般作(包山135反),也作(郭店·忠信之道6);“舀”,戰國文字作“”(侯馬盟書181”所從),也作“”(曾伯簠“稻”所從)。總之,即是“夒”字

我們上文還提到季旭昇先生將CB聯繫起來的觀點,這個觀點是正確的,將二者比對,我們不難發現B當是C的訛變。CB極為相似,C訛變為B,其實就是C所從的訛變為B所從的,即“肉”。古文字中與類似的筆劃訛變為“肉”形是十分常見的現象,如:“穗”在古文字中既可以作(《古陶文字徵》127)、(睡虎地·日書乙51),也可以作(包山278反),前兩個形體上部所從與極為相似,都是爪形下部有一劃,最後一個形體顯然已經訛變為“肉”。當然這種訛變也不排除聲化的因素,朱駿聲即認為該字從肉聲。[15]

所以BC實際上是同一個字,上部所從都是“夒”字。

理清了BC的構形之後,我們再回過頭A,不難發現ABC上部形體的演變關係

  

這三者之間的演變其實就是以下演變

  

可見A所從的正是由“夒”字所從的“爪”形,演變到“”字所從的“肉”的過渡階段。

包山簡180中的“”作,“頁”所從之“首”與“卩”共筆,此外該字下部還有一斜筆,似為飾筆,不過也有可能這一斜筆是比較原始的“夒”字中表示手臂的部的遺留。該字形似也可以作為”字從“夒”字演變而來的證據。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所從的肉形當是由“夒”所從的“爪”形訛變來的,”其實是“夒”字的訛變。“脜”是“”的進一步省變。

 



[1]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文系編:《九店楚簡》第103頁,中華書局,2000年。

[2] 季旭昇:《上博五芻議(上)》,簡帛網2006218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95

[3] 陳偉:《上博五〈季康子問於孔子〉零識》,簡帛網2006220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10

[4] 林素清:《讀上博楚竹書(五)劄記兩則》,《新出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集(上博簡卷)》第134頁,2006年。

[5] 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一)》第171頁,中西書局,2011年。

[6]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第282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7] 陳劍:《上博竹書<仲弓>篇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2004418日,http://***********/admin3/html/chenjian01.htm

[8] 孟蓬生:上博竹書(三)字詞考釋,簡帛研究網2004426日,http://***********/admin3/html/mengpengsheng01.htm

[9]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第17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10] 黃錫全:《讀上博<戰國楚竹書三>劄記六則》,簡帛研究網2004429日,http://***********/admin3/html/huangxiquan01.htm

[11] 季旭昇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讀本》第77頁,萬卷樓圖書股份有限公司,2005年。

[12] 容庚:《金文編》第384頁,中華書局,1985年。

[13] 以上諸家觀點,具體可以參考周法高主編:《金文詁林》第36153623頁,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77年。

[14] 季旭昇:《說文新證》(上冊)第469頁,藝文印書館,2002年。

[15] []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第288頁,武漢市古籍書店,1983年。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1年9月25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1年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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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環保地球 在 2011/9/26 8:18:09 评价道:第1楼

    請比較《季康子問于孔子》簡1“肥”作,與同簡的相比,後者顯然還是“肉”旁。而且與《說文·𦣻部》:“脜,面和也。從𦣻從肉。讀若柔。”可以聯繫,形、音都很直接。 ,

  • lht 在 2011/9/26 11:43:34 评价道:第2楼

    最主要的证据应该是C,袁文中用的是调整过对比度的图片,这样会使原来浓度很淡的笔画被锐化掉,而有些不是笔画的印痕被突显出来。建议作者使用图片,要么用完全不处理的,要么在处理成白底黑字之后,再按照自己的看法把处理掉的笔画描摹出来。

  • 環保地球 在 2011/9/26 14:07:48 评价道:第3楼

    請比較“豚”(《周易》30)與C形(《周易》28),後者所從仍是“肉”旁。 ,

  • 袁莹 在 2011/10/1 9:39:01 评价道:第4楼

    環保地球:
    請比較“豚”(《周易》30)與C形(《周易》28),後者所從仍是“肉”旁。 ,

    前者是“肉”旁,后者与前者笔势明显不同啊

  • 袁莹 在 2011/10/1 9:40:15 评价道:第5楼

    lht:
    最主要的证据应该是C,袁文中用的是调整过对比度的图片,这样会使原来浓度很淡的笔画被锐化掉,而有些不是笔画的印痕被突显出来。建议作者使用图片,要么用完全不处理的,要么在处理成白底黑字之后,再按照自己的看法把处理掉的笔画描摹出来。

     

    多谢刘兄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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